《亥猪浪迹十二宫》手中鼠

34、冥宫泥

　　朱亥这一觉睡得很沉，转生这些年，除了素青在身旁时，从未有过的沉。可在次日清晨，还是被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惊醒了。
　　朱亥睁开惺忪的睡眼，辨认半晌，才听出这叫声是从隔壁房间发出来的。朱亥有着裸睡的习惯，但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急速从床上跃起，直奔生子的房间。
　　朱亥到来时，生子仍旧在床上拼命的呼喊着，声泪俱下，看起来惨不忍睹。额头处一片青黑，但裸露在外的肤色却是健康了很多。
　　朱亥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生子体内的宫源已经彻底流逝，从小立志成仙的他当然不甘，至于他额头上的青黑，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朱亥上前一把抓住生子还在拼命捶打胸口的手臂：“生子，你冷静点！”
　　生子此刻才看到朱亥，但面容却变得更加委屈，一把抱住朱亥，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大哥！我可怎么办？这可都是我爹娘的血汗啊！呜…”
　　朱亥当然能够理解生子的心情，这宫源本就是他用谎言骗取来的，为此朴氏夫妇究竟付出了多少，生子再清楚不过，本想成仙后再回报二老，却不想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朱亥拍了拍生子瘦弱的背脊，不知如何安慰。
　　“总会有办法的，你难道忘了，我们这院里可是有位仙人的。”
　　“仙人？狗屎吧！我一大清早就去找他，头都要磕出血了，可这家伙根本不理我，屁都没放一个，还把我踹出房门。我…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生子的声音很大，根本没有顾及外面草房中的人会听到。
　　“你去找小莫了？”朱亥心中一惊，暗自为生子刚刚说出的“狗屎”、“放屁”之类的词汇而担心。
　　“小莫？你说外面那个人吗？哼！一听就不是仙人该有的名字，一点都不霸气！”
　　“那咱不求他，等日后大哥为你想办法。”朱亥叹息道。
　　“能有什么办法，看来我只能老实当个凡人了。”
　　生子满脸无奈，情绪却已经收敛很多。明明他比朱亥还要大一岁，但此刻的二人，却明显是一个长辈在和一个晚辈之间的交流。
　　“嗯？你怎么把这些都给打开了？”
　　朱亥此刻才注意到，先前用于存储宫源的那四个容器都已经开启，里面那股泛黄的气雾早已消失殆尽，而朱亥留给生子的那颗凝源石更是不翼而飞。好在黄色葫芦暂时还没动过，算是保留了最后的火种。
　　生子松开朱亥，尴尬的挠挠头：“呃，我一时心急，所以…”
　　“这葫芦你怎么没动？”
　　“这是大哥的东西，我不能要。”。
　　朱亥叹了口气，对生子的性情有了进一步了解：“生子，还记得我们结义之时说过的话吗？就凭你叫我一声大哥，一切都值得。”
　　生子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眼中蓄满泪花，可随后再次露出坚定的表情。
　　“不，大哥，这是你的，我…”
　　“若你认我这个大哥，就收着。”朱亥一把将葫芦塞进生子的手里，见生子还有推让的意思，顿时眼眉一立：“再和我侥幸，我让你也尝尝裸奔的滋味！”
　　朱亥说完，急速返回自己的房间。生子看着朱亥□□的背影，没有笑，紧紧握着手中的葫芦。他已经失败一次，辜负了父母。这个大哥刚交两天，却把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自己，这第二次，他不想再辜负任何人。
　　朱亥返回房间，开始了穿衣做饭。他做的饭菜绝对谈不上好吃，唯一的特点是抗饿。
　　不多时，生子也出现在这里。
　　“大哥，用我帮忙不？”
　　“你常年装病，会做饭吗？”
　　“嘿嘿，我当然不会，我是来给大哥送佐料来的。”生子说着，忽然从怀中取出半颗漆黑的药丸，药丸的边缘处，还有明显的牙印。
　　朱亥看了半晌，这才发觉这正是凝源石，而这上面的牙印，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这是…”
　　“唉！这东西吃了这么多年，最终都被浪费了，定然是我们没有吸收它的窍门。我已经不打算再吃，这半颗源性早晚散尽，不如我们兄弟二人，一起享用算了。”
　　朱亥无奈的摇摇头，却没有拒绝生子的好意，将这半颗凝源石添加在饭锅里，继续摘菜。
　　生子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兄弟二人忙得不亦乐乎。
　　二人吃过早饭，生子则出外玩耍去了，往常朴氏夫妇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如此。可他却非要带上朱亥给他的黄葫芦，朱亥也没在意，只提醒他不要弄丢了。
　　生子走后，朱亥端着准备好的饭菜，走到草房门前。
　　“小莫，醒了吗？”
　　草房内的声音，在停顿了几息之后才传出。
　　“进来吧。”
　　朱亥走进草房，发现小莫仍旧盘坐在床头，位置和昨晚一般不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
　　朱亥放下饭菜，看了看小莫的起色。
　　“你好些了吗？”
　　小莫点头不语。
　　“早上的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那人叫生子，不懂事，想成仙快要想疯了。”
　　朱亥替生子解释了一句，小莫却根本没有理会，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成仙”，双眼的目光有些呆滞。
　　“我不知道宫修之人用不用吃饭，也不知这些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你试试吧。”
　　朱亥说了一句，本以为小莫仍旧不会理会，却不料他竟然真的拿起饭菜，吃了起来。
　　小莫吃得很认真，细细咀嚼着每一口，时而皱眉，时而追忆，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朱亥不敢多言，始终在一旁看着。
　　吃过半碗饭，小莫终于放下碗筷。
　　“你是想让我指点那个生子吗？”
　　“呃，我知道宫修定然有门槛，如果他有这个福气，当然好。”
　　“你呢？也想宫修吗？”
　　“我？唉！其实我连自己是否有宫修的资质都不清楚。”朱亥的表情有些落寞。
　　“你有，而且你的资质很深，连我都看不透。”
　　朱亥心神一震，他的身体已经几次被仙人检查过，并未发现异常，却不料小莫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知道？”朱亥满心疑惑。
　　“我也是猜测，因为若你只是个凡人，绝对无法走近力源碑百丈之内。”
　　朱亥忽然想起密林中小莫身后的石碑和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却仍摸不清头脑。朱亥还要再问，却发觉小莫的表情有些不对。
　　“你在这饭菜里加了什么？”小莫忽然问道。
　　“呃，半颗凝源石。”朱亥没想到仙人的味觉这么发达，只好实话实说。
　　“不对，还有别的。”
　　“啊？不能吧！”
　　小莫没有再问，不停的干呕着，朱亥急忙上前帮着他敲打后背。
　　不长时间，从小莫口中吐出几块漆黑的残渣。
　　朱亥能够依稀看出，这应该是存储凝源石的那个外表漆黑的珠子的残片，但却很是不解。
　　他和生子都吃过，而且生子更是常年服用，都没有任何异常，小莫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看看，是不是在饭菜里加了这东西？”小莫拿起手中黑色的残渣，递到朱亥面前。
　　“是啊，可这是承装凝源石的…”
　　“谁让你们用这东西装凝源石的，真是胡闹！”
　　“呃，这是什么啊？”
　　“这是冥宫泥，怎么可以食用？”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
　　“做尸棺用的。”
　　朱亥只感觉有些神魂颠倒，隐约意识到生子发病的原因。
　　“这东西…可以和宫源一起服用吗？”朱亥小心问道。
　　“宫源分作很多种的，必须使用和自身属性切合的种类，否则无异于毒药！”
　　“啊？那你会不会有事？”
　　“我服用不多，而且发现及时，调养一阵就会好的。”
　　朱亥长出一口气，忽然想起带着葫芦外出的生子。这家伙常年服用这种冥宫泥，若再乱用宫源，会不会要了小命啊？
　　想到这里，朱亥哪里还敢多待，撒腿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