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猪浪迹十二宫》手中鼠

203、尖卡斌引

　　龙一谷，每座建筑都各不相同，就像汇聚在这里的宫修者一样，有着九域的不同风格。
　　眼前的这座建筑同样独特，从外型上看，它像一个“人”字，通体白色。虽然只有三层，但却相当于其他建筑五层左右的高度。
　　“人”字两笔相交的最高点处，写着四个金色的大字——宫道天成。
　　如果单从这四个字来看，很难判断出这里是做什么的，但朱亥知道华老炼器师的身份，由此可以猜测出一些内容。
　　建筑有着四个入口，刚好分作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朱亥所在的是东门，而他先前所看到的那首七言绝句，正刻印在东门的两侧。
　　“聚元融智锁璇空，祛毒养体生五行，宫道万法何处问？尖卡斌引才是赢。”
　　以朱亥的见识，这首诗不难理解。
　　前两句叙述的自然是宫修至理，几种看似截然不同的宫源，却有着顺应天道的联系，世人皆知，但真正能够顺应天道，借用天道者却是寥寥无几。
　　后两句则道出了写诗之人独特的见解。
　　宫道万法，无止无际，根本无处可循。
　　但实际上，却并不需要去探究，归根结底，宫修还是需要做回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能大能小，能上能下，能文能武，能屈能伸的人，这才是赢。
　　说起来简单，但若是真正做到这样的人，难度恐怕不下于探究天道。
　　朱亥忽然有种未曾见到华老，已经先被对方上了一课的感觉。
　　这时，建筑内走出三个人，打断了朱亥的思绪。
　　朱亥主动退让到一旁，发现出来的三个人并未理会自己，说笑之间已经逐渐远去。
　　朱亥收敛心神，迈步走向东门。
　　穿过门口，面前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光线有些暗，两侧摆着成排的花篮。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朱亥感觉有些神清气爽。
　　又朝里走出一段距离，朱亥已经来到走廊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面积足有上千平米的大厅。
　　大厅内的光线同样很暗，里面有着零散的很多人，都在各自忙碌着，有的在搬东西，有的在粉刷墙壁，还有一些在清理杂物。
　　朱亥看得有些新奇，这原本都是一些应该由凡人来做的琐事，可眼前的这些宫修者却做得一丝不苟，不知道从中能够获取什么好处。
　　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光线较亮，一个老者坐在那里，旁边围拢着七八个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朱亥见没人拦住自己，便径直朝着远处的角落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朱亥的脚步逐渐放缓，他们的对话也逐渐清晰起来。
　　“达老，您给想个辙啊，我都来三趟了！”路人甲焦急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还是改天再来吧。”达老应付了一句。
　　路人甲一阵垂头丧气，见达老不再理会自己，转身离开了。
　　路人乙则接替路人甲先前的位置，开始和达老对话。
　　“达老，没别的，一点心意，请笑纳！”路人乙陪着笑脸，递上一枚宫储。
　　达老接过宫储，也不查看，脸上更是毫无表情：“还有别的事吗？”
　　“呃，没了，没了。”
　　“下个月的奉养加倍，规矩懂吧？”
　　“知道，知道。”
　　“嗯，去吧。”
　　路人乙脸上的笑容始终如一，听到这句，才朝着达老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路人丙上前，还没开口，就已经被达老打断了。
　　“你怎么又来了？”
　　“呃，达老，我实在是…”
　　“这是我最后一遍告诉你，你的时限是下个月初，具体哪天要看运气。”
　　“就不能提前点吗？”路人丙面色发苦。
　　“可以啊，不过按要规矩来。”
　　“我…”路人丙的表情像是在哭，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离开了。
　　路人丁：“达老，是不是该我了？”
　　达老皱了皱眉头：“你来得不巧，改天吧。”
　　“啊？可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尽量为你安排。”
　　“那…有劳达老了。”
　　朱亥始终在旁边听着，先后四番对话全部收入耳中，却听得莫名其妙。
　　“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这时，轮到第五个人上前，这同样是一位老者。
　　达老见到此人，并没有像先前那般坐着，反而站起身来。
　　“老吴，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这边实在安排不开啊。”达老率先开口。
　　被称为老吴的老者眼帘低垂，叹息一声：“我已经不指望了，此番前来只是向你辞行的。”
　　“啊？你要走？”
　　“是啊，待下去也是徒劳，不如早些回去，或许还有出路。”
　　达老沉吟一阵：“你现在欠债多少？”
　　老吴比划了一个“六”的数字，并未言明，达老却看得明白，表情有些严肃。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送送你吧，毕竟这么多年了。”
　　“有心了，我知道你很忙，不必相送了。”
　　“那怎么行？”
　　老吴摆摆手，想了想，忽然取出一个宫储递给达老：“这些东西，若是方便，你帮我找个下家，就算是不枉我们这些年的交情。”
　　达老接过宫储看了看：“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老吴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好吧，我尽快。”
　　“嗯，我三天后就走，等你的好消息。”
　　老吴说完，转身离开。
　　朱亥看着老吴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一段对话。
　　“达老，怎么？文石商院要倒闭了吗？”
　　“唉！是啊，世风日下，买卖不好做啊！”
　　“那是他们文家经营无道，若是换成达叔，肯定事半功倍。”
　　“就你贫嘴！”
　　“嘿嘿。”
　　朱亥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这个老吴的身份，原来他是文家人，怪不得文石商院会关门，原来是干不下去了。
　　又等了一阵，原本围拢在达老身旁的人尽数离开了。
　　朱亥的位置显得有些突兀，于是主动上前。
　　“呃，达老，晚辈是…”
　　“我知道你是谁。”达老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朱亥有些紧张，原来对方早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可随后达老的举动，却搞得朱亥有些莫名其妙。
　　“真不知你是怎么办事的！和猪一点区别都没有，什么东西都能弄丢，念你是初犯，这次就这么算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达老说完，扔给朱亥一物，转身离开了。
　　朱亥接在手中，看得心惊肉跳，这是一支笔，正是当初他在宏名堂名册上登记自己身份时使用的那支。
　　“这是什么情况？”
　　朱亥不明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支笔为什么会出现在达老的手中，难道他就是当初在入口遇到的那位老者？还是说他们认识？
　　朱亥还在愣神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申屠亥，你在哪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忙！”
　　朱亥扭头看去，发现有三个男子从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走出，正联手抬着一个大型的重物。
　　朱亥僵硬的迈动着脚步，来到近前时，发现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快搭把手！”
　　朱亥下意识的伸手帮忙，忽然感觉手中之物重若千钧，这是在他宫修力源之后，很少遇到的情况。
　　有了朱亥的帮忙，重物很快被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哎呀，还好有你！不然我们仨可就惨了。”
　　“力源宫修也不都全然无用嘛！”
　　“谢谢了啊！”
　　三人对朱亥各种夸赞，相继离开了。
　　朱亥打量眼前的重物，发现这东西被篷布遮挡着，像是一块大型的石碑，高度足有十多米，不知里面具体如何。
　　周围仍旧有着很多零散的人在忙碌着，同样的零散活，同样的一丝不苟。
　　结合先前的种种经历，朱亥已经确认，宏名堂定然和这个宫道天成有关，而此处这些干活的人，想必也是宏名堂的成员吧。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朱亥的视野里，苏菲一身白衣，从大厅角落的走廊里走出，并没有注意到朱亥的存在，而是走向远处还在干活的几个人。
　　“怎么还没做完？”苏菲问道。
　　“呃，快了，今天人手有些不够。”其中一个应对道。
　　“赶快吧，不然天叔要生气了。”
　　“好！”
　　苏菲点点头，环顾大厅，视线不出意外的落在朱亥身上，但很快又跳了过去。
　　待全部扫视一圈后，这才急步走到朱亥身边，同时递出一个牌子。
　　“夫君，你先回房，晚上我再和你说。”
　　朱亥接过牌子，意识到这应该是钥匙之类的东西。
　　“你还有其他工作吗？我帮你吧。”朱亥建议道。
　　苏菲一笑：“不用，我没什么具体事，就是帮忙四处看看。”
　　“好啊，那我陪你一起看！”见苏菲没事，朱亥心里暗松了口气。
　　“这里规矩很严，不方便。”苏菲的声音有些犹豫。
　　朱亥点点头，不想苏菲难做，随后便按照苏菲的指引，顺利找到了华老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苏菲已经离开了，朱亥看了看他们二人的安乐窝，即苦涩又无奈。
　　屋内除了一张双人床以外，其他剩余的地方只够站立的，更加不会有其他摆设，倒是和当初刘凤为二人安排的那个房间很类似。
　　朱亥躺在床上，心理不是个滋味，随后想到宫储中的东西，又绽放了一丝希望。
　　“总会有苦尽甘来之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