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28、逃避

　　“茉茉，你要去哪，我在这呢！”我使劲冲她挥手。
　　茉茉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急得我只想翻身跨过凭栏，方抬腿却见是二楼。
　　“小姐！”茉茉在那厢大喊，“别过来！”
　　我看着她骑马走近一些，面上表情依稀可辨，是满满的愧疚和心疼，我不知其中意味的原由。
　　“小姐，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不要担心！”
　　“什么？出......远门？”我愣了愣，太过突然。
　　“我......”
　　茉茉回头望了眼江面，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我却不待细看，只听得她道，“我或许还会回来的，不要担心！”
　　“或许...还会回来——什么意思？茉茉，茉茉你听我说，等我......你等我一下啊！”我急急转身忙着下楼。
　　“小姐！”
　　声音太过急切，我不得不回头看她，因为我怕下楼的时间里再见的只余空落落。
　　身后江面锦绣，依稀听到要开船的声音，似乎也在预示分离，见此我不由得一阵发麻，却只听得一句：“小姐，对不起！”
　　肥硕骏马之上的身影太过瘦弱，转身的一瞬间却毫不拖泥带水，决绝得直奔远处。
　　“不要去！”快回来，不要去......
　　眼眶一瞬间酸热难耐，转身奔下楼去，方才高头大马所在的位置早已成为幻影，我冲着那似乎依稀可见的身影追去，马蹄扬起的风沙兴许还在，因为眼中有些模糊，已辨不清前方。
　　直至双膝累得跪倒在江岸，方才的几艘客船已然远去。
　　马儿没了，茉茉也不见了，一切消失的太快太快，我突然觉得茉茉是故意再跟我玩耍，可环顾四周却再不见那道身影。
　　“茉茉！”
　　冲着远处大喊，多的应是是不可置信，亦有担心、委屈、诧异，但一切终究是事实，听到低吟的哭声传出，竟我跪坐在原地由着泪水乱流。
　　“茉茉——茉茉——”
　　实在的温暖蓦然自背后传来，我猛然一惊回身抓住些什么，泪眼朦胧中却见熟悉的身影是萧南。
　　“乖！”萧南蹲下来抚着我的头摁进怀中。
　　我急急挣开他，“萧南，你见茉茉了吗？”
　　萧南摇头欲将我拉起，我却摇头不愿起来，“她刚才还在这呢，突然就不见了，你说她能去哪？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她能去哪呢——”
　　“晚晚！”萧南打断我，“她不过是出门玩耍几日，总会回来的，你别担心。”
　　“你知道她去哪了？”
　　萧南摇头，突然打横将我抱起。
　　“不要，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我不住得挣扎，“我还要在这等茉茉，萧南！萧南，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南不争辩也不阻挡我对他拳打脚踢，只自顾自地将我抱走。
　　“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擦去不住流下的眼泪，尚可清晰地回头望一眼江面，冰冷的水面同茉茉落水那日一般，或许——自那时起她便离我而去了。

　　满桌的佳肴就在眼前，我没力气也就不觉得饿。萧南就坐在一侧，安静得不出声。想到方才萧南要带我回家，是我突然清醒极力要他留下来的。
　　“我不想回家。”我安静出声。
　　“好。”
　　侧眸瞧他正灼灼的望着我的双眸，“你可以走了，我自己待着就好。”
　　“你想要为夫去哪？”
　　“......说好了今日要带茉茉......说好了你不准跟来的，你怎么会来？”
　　“......小厮说你出门没带银子。”
　　银子？我想起怀中揣的银票，依稀记起它不敢见天日，“可是你......”
　　萧难伸手抚平我拧着的眉头，拉近椅子将我困在怀里，“今晚不走了，为夫陪你在这住下，想住几日便住几日。”
　　我明知拒绝无果却还是讨价还价，抬头望他，“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行吗？”
　　萧南摇头凑近抚着我的脸，“下次再敢跨栏杆......”
　　“我没有......”低头绞着衣袖，“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萧南......”
　　那厮没有言语，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南！”忍住双眸里的涌动，我抬头瞪他。
　　“乖，吃点东西。”
　　“你是在看犯人吗？”见他如此不关己事，我愈发生气。
　　萧南却终是伸手拍拍我的头，不再说话，瞧着他递来的筷子我随手抓过扔了，转眸望向盘中大份的回锅肉正滋滋冒油。
　　我恍然摇了摇头，“是我忘记了，茉茉已经不喜欢吃肉，她说太油......”
　　“我喜欢！”言罢执著夹食。
　　我愣愣的随着著间肉移至萧南的嘴边，肉很香，他吃的也很香，优雅，满足，我看着竟很满足，或许是想起茉茉，“你竟也喜欢？”
　　萧南点头，“夫人从未关心过为夫，又怎会知道。”
　　恢复清醒，我别开眼看向一侧，“是，我只知道茉茉。”
　　萧南似乎叹了口气，许是对我无奈了，若平时......我低头凄然一笑，还是茉茉啊，可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跟他走......

　　自那日后，一切突然安静，我尽量选择忽视，天太冷便不想出门，铺子一时也不想管，每日尽量晒晒太阳扫扫地。
　　至于为何要扫地？因为年底大家很忙，忙着偷懒忙着外出游玩，我自告奋勇帮他们打扫，却每次总是扫完自家门前就累了，丢下扫帚去房里拿出毯子坐在椅子上发呆，缸里的水浑浊，鱼也不见了踪影。
　　“夫人！”
　　睁开眼看着来人，“秦快啊，怎么了？”
　　“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
　　“这......夫人想去哪便去哪！”
　　“我哪也不想去。”
　　秦慢走过来挠挠头，我方才便见他一直站在自以为很隐秘的地方偷听讲话，“现在外面极为热闹，夫人一直在家闷着，我们兄弟也不好去啊！”
　　“嗯？”我眯眼瞧着他二人，“你们只管去好了！”
　　“夫人......”
　　“去吧去吧！”
　　“其实我们也......”
　　“赶快消失！”一声令下，二人飞快跑了。也不知是不是萧南让他们来劝说，我却是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
　　年底大忙，萧南每日回得晚，不知怎的我也舒了口气，每每熬至很晚，直至听见萧南回来的声响才慌忙爬到床上装睡，装着装着也就真睡了，思至此，我竟有想躲着他的心思？真是奇怪。
　　打开窗子望着院外颓败的园子，天色还不算太暗，屋内暖气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颇为舒适。我趴在窗子上出神，这一幕很熟悉却终究都过去了。我反思几日，却终究不明白茉茉为何突然离去且如此决绝。
　　蓦然一阵冷风吹过，我一骨碌下床跑到园子里，缸里的鱼不见了，同她一块不见了，或许是嫌缸太闷了罢。
　　仰头望了许久，直至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殆尽。抹一把脸上的凉意，或许依赖的人一直是我，我一直以来似乎只有茉茉，而茉茉现下有了要追随的人......是我不对......
　　在外站了许久，忽闻丝丝声响，才觉浑身冻得麻木赶紧跑回房间，方待我关上窗子须臾萧南便回来了。
　　在我看来屋里里虽灌了这么久的冷风也还是暖和的，萧南那厮却紧皱着眉头上来扯我，旋转几许被重重摔倒在地，额......虽摔的有声响，其实我却并未感到疼痛，只是不自觉轻呼出声。上方人独有的气息充斥在鼻尖，萧南缓和脸色抚抚我的头，遂扯来锦被紧紧抱着我。
　　被束缚在地一时愣了，反应过来便开口缓和气氛，“今日回来得挺早啊！”
　　萧南把脸埋在我颈间，低声嗯了一句。
　　僵持半刻我觉得身上暖和不少，便见萧南倚着桌角扯我坐进怀里，随即大手竟把我光秃秃的脚丫子握手里摩擦取暖。
　　“萧——”我浑身如电流过，侧头望他却被吻封了口。
　　萧南细细吻了吻才放开，“全身冰冷，夫人想做什么？”
　　我觉得此刻萧南该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却只是紧紧将我盯着。
　　“我......出去看鱼忘了时间。”
　　脑袋被拍了几下，随即听他道：“屋内炉火可是小厮不得力给灭了？待我回头收拾他们。”
　　“不是不是——”我冲他摆手却对上一双了然的双眸，只好闭嘴。听着屋外寒风吹哨，室内安静得只余萧南帮我脚丫子取暖的摩擦声，这腻歪的沉默使得我无法自在，轻咳两声，“那个......你忙了一天，回来时可曾用饭？”
　　“不曾。”
　　“啊？噢，我，我去让厨子给你做点送来。”
　　“不必了。”萧南箍着我不放手，“外面冷。”
　　“不冷不冷，我不怕冷。”
　　难得这厮终于放开我，我逃也似得爬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竟然心下一阵轻松，“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萧南如同小犬儿般望着我道。
　　裹着临开门时萧南又扔给我的厚重披风，踏着慢悠悠的步子望着天空，寒风忒寒，吹在脸上如刀片宰割，无奈摇头瞧着自己硬讨来的差事，我似乎想躲萧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