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麻烦精已重生》LordX

38、38

　　等林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天台后，周围早就围满了怎么轰也轰不下去的看热闹的学生还有一脸无奈严肃的老师们。

　　林栎路过拨开人群时，还听见人群中传来老师抱怨的低语。

　　“现在的学生事儿可真多……”

　　池城率先发现林栎，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身边还站着蒋曼曼。

　　他们是最先一波到天台的人，离坐在浅浅一窄围墙边上的许家豪也近，旁边还站着一直重复着让许家豪下来的教导主任和他们班主任。

　　林栎一走近蒋曼曼就解释道，“今早他爸来学校教训了他一顿，老师让他转学，他爸扇了他俩耳光说死活不转就撇下他走了，老师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会班里，谁知道他没回去反而跑天台上来了。”

　　林栎转头望去。

　　背对着他们坐在天台围墙边的许家豪泪痕未干的脸上还残存着红肿的巴掌印，整个脸高高的肿了起来，惨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狼狈又不堪。

　　林栎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胖子居然已经这么瘦了，以往仅剩的敦厚也被萎靡的模样代替，竟真的像同学们口中说的‘孤魂野鬼’一样。

　　只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他下来。

　　林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那么冲动，在他印象里，许家豪的胆子一向很小，而上一世，许家豪跳楼时，他还没有到学校，事后听人说，跳楼原因似乎是学习压力太大，老师他的作业本上发现了写满了的忍字和死字。

　　在多绝望的情况下才能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呢？

　　林栎额头上冒出了汗，眉头紧紧皱着。

　　因为对峙的时间过久，许家豪又始终没有动作，围观的人群渐渐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议论的声音开始变大，老师们大喊安静的次数也开始多了起来。

　　扭曲的心理开始失控。

　　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突然冒出一句，“要跳就快跳啊别耽误时间！”

　　人群突然哄笑起来。

　　林栎不可置信的转头看过去，青春年少的同学们脸上洋溢着好奇与兴奋，也许还有一点点的害怕，就像在看一场荧幕上播放着的好戏，迫不及待的希望剧情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走下去。

　　就像洪水泄闸。

　　一个人开了头，总会有人跟着照做。

　　“他不敢啦。”

　　“大清早的找什么存在感。怂狗。”

　　“听说他成绩好差的。”

　　“别说什么成绩差但是人善良，9012年了还有这种读书无用论啊，成绩差就是成绩差，自己不努力怪别人喽。”

　　冷嘲热讽的声音不断充斥着所有人的脑神经，有的人因为这样的话语愤愤不平，有的人却拿出手机上网直播这一场闹剧。

　　许家豪弱小的身子像被雨水打湿的蝶，在吹得猎猎作响的风中不断颤抖。

　　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恶意，我曾听说住罗生门的恶鬼，因为害怕人性的残忍而逃走。【注】

　　“够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

　　池城和蒋曼曼也震惊的看着林栎。

　　林栎环顾四周，突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和愤怒怒吼。

　　“你们算什么！凭什么这么说他！”

　　在他眼里明明是热情善良的同学们为什么再换了一个对象后，竟然能够随口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那是个生命啊！你们了解过他吗？认识过他吗？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嘲笑？”

　　他和许家豪有什么不同吗？

　　他们不都是‘同学’吗？

　　风吹的猎猎作响，林栎背对着许家豪站在所有人面前，这些人里面有他的老师，他的同学，还有他的朋友们。

　　所有人都没有反驳，也没有人为刚才自己的言论表现出愧疚，他们都没有想到林栎会调转枪头朝着他们破口大骂。

　　林栎觉得很失望，无比的失望。

　　哪怕事件出现反转，这些人依旧可以毫无障碍的转换立场，哪怕意识到自己只是人云亦云，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脏水一样，无法收回，最后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自己‘泼出去的脏水’负责。

　　雪山崩落之前，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如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不伤害到别人，那这样的你们跟推他下去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今天这番话说出来后，他也许比许家豪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这些人也许也会对他恶言相向。

　　身后偶尔传来一两声许家豪的咽呜，林栎忽然感到一阵疲惫的孤单。

　　许家豪是不是在学校里时时刻刻都只有这样的感觉呢？

　　原来被人孤立的感觉这样难受。

　　林栎有些难过的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

　　他忍不住想哭，又觉得自己在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的眼泪显得太没种了，硬憋着不肯吭声，殊不知自己眼睛红红又倔强的样子被所有人毫无例外的看穿了情绪。

　　其实他还想说点什么，告诉同学们什么，不光光是指责，可是情绪让他说不出话来，浅薄的学识也无法让他好好表达自己，让他又急又气，以至于被校服笼罩四周瞬间黯淡了光线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被按进某个让他午夜梦回辗转难侧的熟悉气息里。

　　“眼睛，嘴巴，手，它们长在身上，不是让人来伤害别人的，而是为了分享快乐，感受幸福。”

　　贺寻的声音一如往昔，冷淡，低沉。

　　“如果做不到，就闭上嘴。”

　　硬是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掉了下来。

　　他并不孤独。

　　他的灵魂拥有贺寻。

　　也许是林栎的指责起了作用，也许因为贺寻语气里的冰冷吓住了他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反驳，所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默默散开。没有人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人再起哄，他们无声无息的离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栎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擦了擦眼泪，朝许家豪伸出手，“下来吧。”

　　许家豪痛苦的闭上眼睛，声音哑的几乎快破碎，“不，你不知道的，我，我……”

　　“我知道。”林栎平静的说，“贺寻告诉我了。是你把我锁在厕所的。”

　　其实并不难发现，许家豪对他态度的转变，再加上贺寻背着他去找过许家豪，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贺寻找他说了什么，但大概也就猜到了当天把他关起来的人到底是谁。

　　“什……”许家豪猛地抬起头。

　　“我不怪你。”

　　也许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恶，林栎的眼睛总是又明又亮，被他盯着看时，眼里的光快把人都给烧着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怪你。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知道了，改掉了，就好了。下来吧，我们还是好朋友，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对不起……”

　　林栎看着他愣了愣。

　　许家豪猛地转过身，双脚有一半都落在高楼外面，他双目赤红，脸上全是悔恨，连日来的压力终于逼垮了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林栎慢慢走向他，朝他伸出手，嘴角还带着笑，“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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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沿用了罗生门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