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九生》吾九生

62、知道的太多了 未必是好事

　　奉婴录里头所记载的，就是历代被奉到那山上去‘学道’的皇子们的真实姓名。凌陶不禁唏嘘，这奉婴录的里面的名字，可能只能是名字。那些被送上神玉山的皇子们，大概一辈子也用不到自己的真实名字，乃至身份也从来都未曾有过。作为旁观者，凌陶同情这些名册上的人。
　　“从奉婴录存在开始，就注定‘牺牲’是绝对不会少的，也注定着，这牺牲终将是长久的。”甲珀慢悠悠的站稳身姿：“师傅绝不会想到，他竟然会用那些邪术和毒药造就了现在对文兆不忠诚到如此地步的我。一切似乎都如此的顺理成章。我被选中了，所以我应该为了文兆国而失去自己，为了可能会出现的毁灭而先毁掉自己，一直无时无刻的准备着，准备着以一人之力，成就文兆的延续。呵，这般可笑的妖术，妖言。竟是诓了这么多人，还想继续想诓我？”甲珀似乎有些癫狂，他的语调像是在荡秋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凌陶将奉婴录放回了小盒子里：“文巳甲做了什么与历代皇帝不同的事？”
　　仿佛听到了一句幽默的话，甲珀咧开嘴笑了几声，甚至还用手指捂住了嘴唇憋笑：“他没有把自己的孩子，送上神玉山。”
　　心里咯噔一声，凌陶有些不可置信：“文巳甲有子嗣？！”
　　“老天爷这次给我和他都开了一个玩笑。”甲珀收起了笑容：“那个女人，给他生的是两个女儿。”
　　历代帝王之所以都可以准确无误的生下双生子，是因为都有服用从神玉山上特地奉上的调制药丸。
　　本来甲珀这次调制的药丸，应该让文巳甲吃过以后再也无法生育，或就算有所孕育，也绝诞不下来。结果那药却不知怎的并未奏效，竟然让文巳甲成功有了孩子，只不过，是一双女儿。
　　这已是一则怪事。
　　而文巳甲居然向国民臣子刻意隐瞒此事，这是第二则怪事。
　　“孩子呢？”凌陶只想知道此事有没有可能牵连更多的无辜。
　　甲珀的表情变化很大，似乎悲伤了起来。双眉无力撇了下去：“文巳甲的记忆与我已经共融，但我只能看到那女人与他道别，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模样。那是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不爱皇帝的女人..”
　　看出甲珀有些诡异，凌陶作揖道：“既然你对我已经知无不言，我也不必搪塞或躲闪。无论是要我为了文巳甲效力，还是为了你效力，实际都非我所愿。我只是想要安静的过日子。我怕死，也怕回不去，所以我坐回了那一滩黑水中。但这确实不意味着，我可以继续在这文兆国好好地活着，继续这副模样活着。”
　　是了。面对此时眼前的甲珀，凌陶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她看出甲珀要的只是报复皇室的乐趣，而不是真心想要夺位。也看出无论自己是否坦诚，甲珀似乎已经对所有的事有了自己的决定。
　　“你可以回去。”
　　甲珀的话从身后传来。凌陶只觉得眼前昏黄起来，胸口疼痛非常。她不忍低头看，只觉得这一生好像漫长无比，或许沉沉睡去、平庸死去，是一场最为华丽的事。
　　漫天很快飘洒起药粉，那些灰灰暗暗的东西在人间摆控着一切。
　　宫内，左御紧闭着眼睛，他还在幻境里无法出来。
　　凌陶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柄长刀。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是活死人钟之昂。
　　甲珀急促的咀嚼着一颗红褐色药丸，强硬的抑制着什么，最终无力抵抗还是猛吐出一口热血。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为了掌控文巳甲的身体，甲珀遵照秘术焚毁了自己的身体。他鄙视着那妖道的妖术，却又必须依靠着妖术而存活，苟延残喘。只为最终向整个皇室报复，带领文兆走向新的篇章，或者，带不动就毁灭吧。
　　他确实是有过很多个时刻，都以为会有人愿意选择站在自己身边。一开始他以为是师傅，结果发现，师傅只不过是一个怕死的愚忠之人。后来他以为会是某一个不小心看到过他的人，结果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怕他怕到直打哆嗦。后来他以为自己可以抢夺文巳甲的身份从而得到文巳甲的一切。
　　结果却被邪术反噬。
　　迫切的想要拉住“同盟”，连
　　结果却发现，原来奉婴录都给她看了，为什么她还想做个普通人，而不是做我的左膀右臂？甲珀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虽然刚刚已经服用了安定的毒药用以以毒攻毒，可这种躁动的不安感还是席卷了他的整个大脑。
　　如果这一次的会面，他竟然留不下来任何人作为己用，那不如，把他们都做成那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把目光挪到了如木偶般毫无生机的钟之昂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