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九生》吾九生

11、蛋之恩

　　“敢问...”侍卫长觉出异常，立刻钳制住了左御的手腕。示意左御放下刀子。
　　三根毛小公子歪着脑袋回答道：“我乃神玉山炼丹师，甲珀。”他说话间始终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令众人深觉脊梁发冷，却又整齐划一，不敢再上前半步。
　　“公子还在犹豫什么？怀疑什么？”甲珀伸出右手，用手背托住右脸脸颊。此举像极了文巳甲。凌陶当下心头不安，遂急急跳脚：“带人面圣！！”
　　侍卫长接了左御的眼神，便立刻收起了刀子。朝那甲珀拱了拱手：“在下这就安排制造抬轿，半个时辰后出发。”
　　二十五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一起做工，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崭新的抬轿便被做了出来。
　　“公子，我这就背您...出去坐轿子。”
　　“不用了。”
　　甲珀轻拍了一把桌子，随即便腾空跃了起来。他虽没有双腿，可仍能见着两只仅剩半截的大腿前后晃动。竟自己跃出了道观，坐上了抬轿。
　　从未见过无腿之人也能使用轻功，而且还不需着地。左御本能的瞄了凌陶一眼，却见这人正自顾自的啃着方才甲珀招待众人的野果。
　　“你还真是什么劳什子玩意都敢吃？”左御鄙夷的盯着凌陶手中还未吃完的野果子，评价道：“粗野之物。”
　　侍卫们已经抬着甲珀开始往山下走了，可左御却仍然没有动足。凌陶盯着已经逐渐远去的轿子，晃了晃衣袖，利落的吃光了手中的最后一颗野果。随即斜眼瞄了左御一瞬，便屁颠屁颠的奔跑着去追轿子了。
　　见众人远去已成小点，左御才拔出腰中藏着的软剑，回转身子，大步进了道观内。
　　几日后。
　　一行二十八人终于下了神玉山。
　　凌陶始终吃力的跟在轿子的后方，大喘着粗气。眼见终于出了神玉山，当下她便在心中暗暗发誓，自此以后，自己决不再爬山了。
　　“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从神玉山出来。”突闻一女子的声音响起，四个抬轿侍卫立刻放下了抬轿，随即与其他侍卫一道抽出了手中兵器，一副严正以待随时准备大战一场的架势。
　　稳坐在轿上的甲珀抬眼看向一棵长得十分高俊的银杏树，凌陶随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赫然见着一女子正坐在树杈上，她虽穿着粗布麻衣，可仍挡不住脸庞秀气，星眼如波。
　　“原来是涂姑娘。”侍卫长也看见了树叉上的女子，他举着刀子，腔调毫不客气：“姑娘请下来。”
　　涂棠敏捷的下了树，大咧咧朝着凌陶一行人走来：“我怕你们当真有去无回了，本来准备再守几日，若是还没见着有人下来，我就给你们烧点纸钱，立个碑。”
　　“多谢姑娘。”侍卫长收起了刀子，表情缓和了些。
　　因为劳累，所以一行人决定再入涂家村，再住一夜。
　　涂家村的村民依然对一行人没有一丝热情。左御早早就进屋歇下了，而凌陶则坐在屋外的小凳子上啃红薯。
　　村长和村民们之所以见着银两也能不为所动，是因为在这村子里即便有钱也没地使，周遭根本就没有买卖货物的市集。能吃的东西翻来覆去就几样，红薯、咸菜以及咸菜和红薯。村民们在自家菜地里倒是种着有各种蔬菜，不过他们不愿意拿出来。
　　左御喜肉，所以他已经很久都没吃饱过了。
　　而凌陶属于杂食类型，只图吃饱。只是她啃着各种食之无味的东西时，常常想起四个字：我要回家。
　　“公子？”涂棠犹如兔子似的捧着一颗鸡蛋蹦跶了过来：“刚煮好的，趁热吃！”
　　“啊？鸡蛋...”凌陶嘴中还有未嚼烂的红薯，此时双目一红，望着那飘着水汽的鸡蛋，就想哭出声来。
　　“嘘，只有一颗。悄悄吃...”涂棠将鸡蛋塞进凌陶手中，低声嘱咐：“我从村长家‘顺’的，吃完以后，鸡蛋壳记得要埋起来。”
　　鸡蛋很暖，暖进了心里。
　　凌陶忙不迭点着脑袋，将鸡蛋放进怀中，随即转身准备回屋。可走了没两步，她又回过了头，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涂棠说道：“多谢姑娘。”
　　“不用。”涂棠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神也越发明亮起来。她脸上虽沾有灰尘，可依然有些耀眼。凌陶握了握怀中的鸡蛋，又道了声：“多谢姑娘。”
　　一夜过后，天刚微微泛光。一行二十八人便启程往回了。
　　左御无精打采的与凌陶对坐在马车内，而马车正中间则端坐着甲珀。
　　“哪儿那么傲气？有的吃就吃。”凌陶眼见着左御一副失心失魂的模样，顿觉焦灼。可左御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吃饱过了，此时并没有气力来与凌陶辩驳什么。他只侧过了脸，闭上眼睛，轻轻‘哼’出一声，以作反驳。
　　“我看状元郎是没有沾着荤腥，难受。”甲珀揣着手，有意无意的瞥向凌陶：“要说荤腥，鸡蛋也算荤腥。”
　　凌陶心虚阵阵，索性拿出怀中揣了一夜的鸡蛋：“左兄...你，你吃！”
　　“你哪儿弄来的？熟的？”左御两眼发了光，迅速接过了鸡蛋。敲蛋剥蛋到吃蛋，一气呵成，数秒完成。
　　凌陶眼见着鸡蛋消失在了左御的嘴里，不禁有些气结：“就知道吃！”
　　莫名挨了冷炮仗，左御也没再与凌陶计较。一颗鸡蛋根本吃不饱。
　　没过一会儿，左御便又恢复了那失心失魂的模样。
　　“唯有睡眠，才能解饿。”甲珀轻笑着要伸手去触碰左御。却被左御给格挡开来：“大师，我还是醒着吧。”
　　无论是涂家村还是神玉山，都带给凌陶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可无论是甲珀还是执拗的村长，都似乎可以给那种微妙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知皇帝文巳甲是否真是要见甲珀，也不知甲珀究竟与文巳甲又有何关系。
　　坐在马车上，凌陶的身体随着马车晃动着。她虽尽力假装睡着，可却依然感觉得到来自甲珀的眼神。那眼神时而近，时而却远，令她不敢贸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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