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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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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太皇太后召见沈泫拜见,跟她讲了很多的话,她却都记得囫囵,就只单单的记得太皇太后说梁霁今天是围猎归来日子,让一定要梳妆好,在寝宫等着梁霁。
而就是围猎归来这几个字,使得沈泫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平息。
平旦时分,沈泫躺在床上,一双睁着的眼睛显得有些困倦,“凝昔,你马上去拿着我的凤印吩咐尚衣阁赶制一件凤袍,然后你就在那里守着,直到她们将凤袍赶制好,然后你再回来,知道了吗?”
凝昔生性单纯,听了沈泫的话并未多想,就找出她的凤印,赶去了尚衣阁。
巳时,大雨悄然而至,带着几声雷鸣,像是天在悲泣。
沈泫就只是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院内摇曳的枝条,等待着梁霁的到来。
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燃尽了一柱香,梁霁才缓缓的出现在了宫门口。
他就如同平常一般,一身常服,身边还是没有带侍从,只是他的腰间比往常多了一把剑,还是宋泫同他初见时送他的那把名叫独钟的剑。
独钟独钟,本寓意情有独钟,可自从梁霁从宋泫的手上接过那把剑的时候,它早就成了她的催命剑。
沈泫看着梁霁一点点的向自己走近,他还是那样的神态自若,就像他根本不是刚刚诛杀宋国回来,而是只是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见自己的妻子一般。
“你都知道了吧。”梁霁将伞丢在了一旁,面向了沈泫。
梁霁模样生性温润,根本不似狠辣之人,若非得给他找个形容词,那大概就是蛇蝎美男,任性子再怎么好,那些狠毒也都是他的本性。
“其实你不该将那鸽子放过来的,那样至少我还能开心的过几天。”
“你怎么猜到的?”
梁霁从前总觉得从前的宋泫蠢的很,做事从来不经脑子,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却是沉稳老成。
“有意义吗?”沈泫勾了勾嘴角,透出了些许嘲讽。
斩草除根,这是梁霁拜见太皇太后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对他下的命令。
暮然,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渐渐掩盖住了一切的声音,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了有一把剑正对着沈泫的胸口。
沈泫也曾想过,梁霁这一次若是没有来,她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凝昔逃出去,去找凝昔口中的方先生,可是现在是再也没机会了。
大雨滂沱,寒风乍起,一道雷电直落而下,晃在眼前比利刃还耀眼。
嘀嗒……嘀嗒……
腥咸的血气在空中弥漫,方才还比在眼前的利刃,转眼间就没入了脆弱的躯体。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那把剑,就插|在凝昔的胸膛上,正中要害。
“凝昔!”
陡然间,一声凄厉的叫喊从沈泫的嘴里发出。
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就在刚才,那把剑要刺入沈泫的胸膛的时候,谁也不曾想凝昔竟会闯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沈泫,而她自己却迎着剑挡了过去。
沈泫踉踉跄跄的起身,一双脚却软的不得了,支撑着她走向凝昔的那几步就如同受刑般痛苦。
起初,沈泫说要让凝昔去监制凤袍的时候,她其实并不知道沈泫用意为何,只是在赶制途中的时候,她听见一位绣娘说今日是皇帝回宫的日子,她这才明白,沈泫这是在支走她,所以她才急匆匆的从制衣阁赶了回来,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
最后,她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同沈泫讲,就只是在梁霁拔出剑的那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别过头冲宋泫笑了笑,就彻底的倒了下去。
地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溅到了凝昔温热的血液。
沈泫颤抖着声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凝昔,你别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抱着凝昔的身子,努力的按着她的伤口,试图不让她再流血,可血却还像流水般流溢,流了一地……
天地忽然静了下来,沈泫满脑子都是凝昔的声音,有欢有喜有悲有伤,但最终都抵不过她方才回头的那一笑。
她摇头,她不甘,她要报仇!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梁霁,剑却早已经指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没有害怕,只是目光却已经变得同刀刃般冰冷,“梁霁,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凝昔这条命的!哪怕是我身死之后化为厉鬼,我也要纠缠你不死不休!”
她冷言冷脸,就犹如是被地狱刚刚释放出的厉鬼,在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梁霁自定心冷如冰,杀人如麻,可以眼睛都不眨就砍下他人的人|头。
可此时,在这个柔弱的女子面前,他竟产生了一丝惧怕之意,由此,就连刺向她的手也抖了一下。
撕心的刺痛从身子上传来,沈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求生的声音不绝于耳,恍惚间,沈泫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依旧是一片黑暗,她漫无目的的跑,不知道到底跑了有多久,天忽然就变得亮了起来。
此时的她就站在水边,而水里倒映着的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仔细瞧着眉眼间有点像宋泫的模样。
“公主!你别玩了,被王后发现就糟了!”
凝昔的声音?
沈泫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公主?莫非自己变成了宋泫的小时候?
念想在沈泫的脑海里猛然一闪,可她却只猜对了一半,这可不是重新来过,而是属于那具身体本来的记忆。
画面一幅幅上演,沈泫快速的经历了宋泫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直至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片混浊的污水之中……
她猛然的惊醒,疼痛再次从她的肩膀处传来,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密林,身边躺着的是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凝昔……
她全身都痛的厉害,就连嗓子也干的冒烟,她就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连站起来都已经成了奢望。
哪怕是垂死挣扎,哪怕是苟延残喘,她也一定要活下去,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这具躯壳,她也决不能就此认命……
而就在神情恍惚中,她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救我!……”她用力的扯着沙哑的声音叫喊着,抓紧了最后的一抹生机。
“爹,快来救人!”
焦急的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她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沈泫拥有了宋泫所有的一切,更包括她的仇恨。
初生的日头总是很暖,照的人恍惚。
一户农家小院中,一位身着朴素的女子,正在翻动着院内晾晒的药材,一副熟练至极的样子。
“如茶,爹去采些草药,午饭你就不用等爹了!”声音悠扬,从院外传了进来。
“知道啦!”
如茶抬头应了一声,却没停住手里的动作。
“咳、咳……”
忽然,清晰的咳嗽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如茶一听就急忙了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身进了屋子。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就被夺门而出的沈泫抓了个正着。
沈泫急道:“你看见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姑娘了吗!”
如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神情有些犯了难,“我们到的时候那姑娘早就没了气息。”
“那她的尸首呢?”
“被安葬了起来,就在我救起你的地方。”
沈泫听见安葬的两个字,忽然就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却发现自己还在紧紧的抓着如茶的手臂,已经将她的衣服抓得变了形,“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她松开手,给如茶理了理衣袖,一脸的亏欠之意。
“无碍,你也就是关心则乱罢了。”如茶笑了笑,拉着沈泫就到了桌旁,给她倒了一碗水,“你的伤不痛了吧?”
伤?对啊,自己还有伤在身。沈泫动了动手臂,却发现一点疼痛感也没有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整洁干净的布衣。
“你都昏睡了将近一个月了,期间你也醒过,只是意识都不太清晰,一直都喊痛。”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吗?怪不得自己已经不痛了,沈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晃了神。
而就在这时候,如茶却忽然就拿出了一个布包放在了她的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为你换下的衣衫同一些首饰,你看看有没有缺少……”如茶笑着,慢慢的打开了布包。
几支金簪,几个玉饰,一件带血的华服,再次揭开了沈泫心中的痛楚。
仇恨的目光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淡漠的言语,“命都差点没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她无奈的笑了笑,将布包推到了女子的面前,“那日我林中垂危,还多亏了姑娘出手相救,而今我却无以为报,只能将这些东西送于姑娘作为谢礼,还请姑娘收下。”
想来,若宋泫的身体如同寻常女子那般柔弱,放在那日,恐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还如何能谈得了重来的机会。不过,她也应该感谢这场灾难,能令她得到了宋泫的记忆和她那三脚猫的功夫。
“这可使不得,你的这些东西着实是太贵重了!……”
“你……”
沈泫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几声呼唤打断了。
“佘丫头!佘丫头!……”
“来啦!”如茶回头一应,转过来对沈泫轻声笑道,“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赵大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巧儿又被马儿踢伤了?”如茶扶着气喘吁吁而来的赵大娘不禁皱了皱眉。
赵老伯时常以饮酒为乐,一糊涂就会忘了喂家中饲养的马匹,而赵巧儿又不忍心她娘犯累,总是逞强自己去喂养,然后又总会被踢伤。
赵大娘猛地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她家的屋子道:“佘丫头,刘老久对官府举报说你家窝藏重犯,官兵正往这里来呢,你快把你救的那个女子藏起来吧!”
“就是官府前几日悬赏寻找的重犯?”
如茶初见沈泫时,她一身华服,身上又受的是刀剑之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她却猜不到她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是那个官府口中十恶不赦的重犯呢?
赵大娘点了点头,一副着急的模样看得出来是真心关心如茶的。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快呀!”赵大娘缓过来了气,一把拉过如茶,走进了屋子,准备把沈泫藏起来,可等真的进了屋,两人却愣在了原地。
“那人呢?”赵大娘指了指空荡荡的房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如茶。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走了?”如茶将信将疑的道,紧赶着又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屋子,才确定沈泫是真的不见了。
“那就好!既然她已经走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我得先回去了,还得去喂马呢。”说罢,赵大娘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如茶的家。
此时,沈泫抱着包袱蹲在房梁上阴暗的角落里观察着屋里的一切,刚才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她虽然不会管那重犯之说是真是假,但她都不能去犯险去连累阿茶,毕竟她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她方才趁着时间来得及就拿着包袱,爬上了房梁躲了起来。
不过,在这些事情发生的面前,还是有千万个谜团笼罩在她的心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待脚步声渐失,沈泫就欠了欠身子,准备下去。可就在刚要踏脚的时候,她却忽然听见从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