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小村妞》芊景

12、晋江独发

　　饭毕，柳国柱带着家人先走了，柳枝二叔一家还想留下来看热闹，被柳国柱一顿训，只得灰溜溜地跟着离开了。

　　陈香云让柳枝进去看孩子，她和陈婆子两个人开始收拾残羹剩饭。

　　柳枝知道他们一家人估计是有话要说，便进了小孩子睡觉的屋子，不过耳朵却高高竖起，随时注意着，如果陈香云吃了亏，她也不能干坐着。

　　“还收拾什么！女婿的事怎么个情况，赶紧给我说清楚！”

　　陈老汉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之前有外人在，他还按着脾气，现在外人都走光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

　　陈婆子平时受气惯了，听得他的话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碗打碎，她怯懦地将碗放回桌面上，刚准备解释，陈香云接过了话头。

　　“爹，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家康走了，就在我生孩子那天消息送回来的。”

　　陈香云似乎开始慢慢接受柳家康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她现在甚至可以平静地说出这件事，而不是像刚得知消息时那样欲语泪先流。

　　“那你们娘仨以后怎么办？还有你那个小姑子？咱们陈家日子可也不好过啊，你下面的弟弟妹妹都还没结婚呢，你可别指望我们接济你。”

　　陈大嫂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得把话说清楚，她可不愿意既养着未成年的弟妹，还要养出嫁的妹妹。

　　陈香云虽然早就知道大嫂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但是听到这番话心里还是不可抑止地疼了一下。

　　在她这么困难的时候，娘家人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慰她，而是担心拖累他们。

　　她心里还有着些许奢望，转而望向她爹和她大哥，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是否有对大嫂话语的不赞同。

　　然而大哥避开了她的目光，她爹仍然对她怒目而视。

　　她终于认命，强忍住泪水，不争馒头争口气，她盯着嫂子保证道：“嫂子放心，我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吃你家一粒米。家康不在了，我们照样能活！”

　　她知道爹一向重男轻女，从前在娘家时也只有娘对她好一点，但她心里总还是念着家里人的。

　　她总是觉得虎毒不食子，爹虽然偏心，但真要遇到了大事，还是会稍微替她考虑考虑的。

　　但是现实给了她致命一击。

　　“大妹妹这话说得可真是好笑，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咱们陈家人虐待你呢。我这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二弟二妹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不都需要钱嘛。我看大妹妹是嫁了人了，就不为咱们老陈家考虑了。”

　　陈大嫂在陈老汉面前添油加醋，一面诉说家里的不容易，一面指责陈香云的不懂事，说得陈老汉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都别说了！”

　　他大吼一声，把屋子里正在睡觉的孩子都给吓醒了哇哇哭了起来。

　　柳枝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经过这一个月的锻炼，她也从原本的生疏到现如今的手到擒来。

　　好在宝宝还瞌睡，被吓醒之后轻轻拍了几下就又沉沉睡去。

　　等到孩子睡下后，外面已经没有说话声了，柳枝将孩子身上的薄毯子盖好，走了出去。

　　陈婆子在院子里洗碗，陈家其他人还坐在桌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见陈香云的身影，她便往厨房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陈香云站在灶台前抹眼泪。

　　看到她进来，陈香云背着她抹去泪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问她：“宝宝没事吧？”

　　“没事。只有安安被吓醒哭了两声，很快就哄好了。”

　　陈香云听到孩子没事才放心，她苦笑着说：“你都听到了吧，让你看我笑话了。”

　　柳枝皱着眉，纠正着她的话：“嫂子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呢！”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哪怕长辈长辈做错了事，做子女的也不该和他们计较。我今天就是太生气了，一时口不择言。”

　　“嫂子你听我说，今天这件事你没有做出什么。就算真的有一天，咱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去娘家求助也没有什么问题。哥哥之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占了多少便宜啊，怎么哥哥一走，就换个态度了。”

　　柳枝最看不起这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

　　当初柳家日子红火的时候，一口一个妹婿，一口一个亲家，巴结的态度不要太明显。

　　现在知道柳家没用了，又迅速撇清关系，生怕别人黏上他们。

　　这种行为不就和王家人所做的一模一样嘛。

　　王家人还好些，毕竟只是订了亲，陈家人和柳家可是板上钉钉的亲家，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可不是不要脸。

　　陈香云听着柳枝说着自己娘家人，心里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有一种快意。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孩子生来就是为男孩子服务的，所以从小家里送大哥去读书，她只能在家干农活带孩子。

　　她心里不是没有过渴望，只是天性让她不敢和父母要求什么，她觉得女孩子不配。

　　后来结了婚，到了柳家过日子，她爹她大哥每每见到她就要说她没良心，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知道拉扯娘家一把。

　　她深知柳家康在外打拼有多辛苦，从来不敢用娘家的事去打扰他，只能自己省吃俭用攒下一些零钱送回给娘家。

　　后来小弟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在家里待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工作，他们又来找她，想让柳家康找关系帮小弟在镇上找个工作。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打心底里愿意去帮忙娘家，甚至因此自己过得苦一些都没关系，但是她万万不愿意把柳家康牵扯进来。

　　当然，最后这件事还是被柳家康知道了，他不忍心她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为难，帮小弟在镇上找了个学徒工的岗位。

　　就这样，在娘家人心里，她做得还是不够好。

　　她原本心里是有些怨言的，但总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应该生出这样的想法，爹娘生了她，她就应该回报爹娘。

　　久而久之，她也开始自我安慰，觉得自己的忍让是对的，她是个女孩子，为了家里多付出一些是应该的。

　　柳枝听完陈香云的话，陷入好一阵沉默，良久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吐出两个字：“狗屁！”

　　“什么女孩子不配和男孩子争啊，都是爹娘生的，都是人，怎么还分出个三六九等了。那要按照嫂子你说的，当初不应该是我出去干活供哥哥读书吗？”

　　当初柳家康和柳枝相依为命，本来柳家康的学习成绩也很好的，可是他听说部队待遇好，为了让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义无反顾远走他乡。

　　陈香云连连摆手：“你不一样，你聪明，就该读书。不一样的，我们不一样……”

　　陈香云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柳枝说的话不对，大家都说女人不能和男人比，但是在她看来柳枝是个有学问的人，她说的话应该还是有道理的。

　　她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不知道该信哪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