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帝王之路》封玖

5、夜急行军

　　琉璃瓦上，层雪消融，水滴不断从檐下坠落，在屋前的空地上留下一道道水迹。

　　赵恒换了一身衣裳，将剑入鞘，置于桌上，回身握住秋鸣音的手，“你自己当心。”

　　秋鸣音柔若无骨地依偎到赵恒怀中，一双秋水眸子留恋不舍，语气婉转哀怨，“你当真要一起去？”

　　赵恒认真颔首道：“我倒要去看看神鬼莫测的齐家军，到底是什么模样？”

　　秋鸣音忽然抬起头，神情坚定，“那我也去。”

　　赵恒看她半晌，松开她，在桌旁坐下，目光依旧温和，但比方才要严肃些许，“鸣音，今日你在寺中问我齐长御的身份，我告诉了你后，你说是她推的你。其实，到底是不是她推你，此事一查便知，你这么说，不过是希望我对她产生恶感。你放心，我只想要齐长御手上的齐家军，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秋鸣音：……既然这么明白，刚才在青霜院门口为何找虐？赵恒莫不是有病吧？

　　“你就乖乖在府中待着，等我回来。”赵恒起身抱了抱她，而后持剑离去。

　　秋鸣音守着屋门好一会儿，方回了屋子，靠在柔软精致的榻上，碧沉悄声出现在她身后，替她捏肩。

　　“小姐，您在荣王面前诬陷齐长御，是何用意？”

　　秋鸣音闭上眼睛，喟叹一声，享受着难得的悠闲，“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就喜欢好掌控、心思蠢笨的女人，我这么说，不过是想表现出我在乎他而已，他自然受用。”

　　“既然他明白，那为何还要去触齐长御的霉头？被她打了也就打了，一个字都没跟您说。”碧沉在其他事情上是个得力助手，可碰上情感方面，就觉得头脑不够用了。

　　秋鸣音瞅了她一眼，眼波相当潋滟，江南女子的柔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你就不懂了，赵恒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齐长御，只不过，他可笑的自尊不允许罢了。”

　　真是个可悲的男人。

　　“小姐，这次齐宁提前离开，我们没有找到，怎么向主上交代？”

　　秋鸣音葱白的指尖抵住白如羊脂的额角，轻轻笑开，在这寒冷的冬日荡开一抹温柔，“如实交代便可。”

　　即便他们暂时得不到齐家军，但如今看来，赵恒怕是也留不住齐长御了，齐家军最后到底会落到谁的手里，一切还未可知。

　　荣王府正门。

　　赵恒正在交代属下王府事务，就见齐长御一身青色男子装束，领着同样男子装扮的云霭，踏出了王府大门，这大概是齐长御两年来第一次从王府正门出来。

　　赵恒的门客们见到她，一时都未认出，只当是赵恒养了新的门客。

　　“王爷，这两位是？”

　　端看走在前头的青年，面容俊美，气度非凡，这等俊杰他们也是鲜少见到的，而身后那位，身形较前者瘦小，个头不过青年鼻尖，但相貌俊俏，举止有仪，观之可亲。

　　齐长御微一颔首，“在下齐长御，这是我的部下云霭。”

　　云霭虽然平日里只是齐长御的侍女，但从小，她就跟在齐长御身边一起训练，本身能力很强，在齐家军里的地位仅次于齐长御。

　　齐长御？荣王妃？众门客俱心生惊愕，早闻齐长御在京城/的/名声，他们本以为是个凶悍无比的女人，可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眼前的荣王妃真是丝毫不输男儿，甚至站在荣王的身边，还隐隐压过荣王一头。

　　怪不得荣王不喜荣王妃，这样的女子，着实令男子汗颜。

　　云霭吹了一声口哨，众人就见两匹骏马从街头巷口处疾驰而来。如今天色已暗，街上行人稀少，稍显冷清，马蹄声在荣王府前骤然而止。

　　齐长御和云霭双双上马，赵恒早已让人备好了马匹，带着赵迁，迅速跟上两人。

　　众门客目送他们良久，这才纷纷返回王府，边走边议论。

　　“希望王妃此去能够消除威胁。”

　　“有了齐家军，粟国应该很快就会退兵了吧？”

　　“齐家军的人数还是太少了，以少敌多，怕是不太容易啊。”

　　“即便这次成功击退粟王，那以后呢？”

　　一门客忽然提出来这样的疑问，众人便都缄默了。

　　齐长御和赵恒的关系，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要不是恩情维系，以齐长御的性情，恐怕早就离开荣王府了。这次一旦还了恩情，齐长御要是和赵恒一刀两断，那将来的荣国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此事王爷自有决断，我们做好自身便是了。”

　　******

　　华灯初上，四匹马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飞速出城。

　　赵恒鲜少在夜间活动，他小时候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时日，后来父王被遣往封地，他们一家人便都来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待了十几年。

　　乘夜快骑，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你为何要选择在夜间出发？”赵恒追至齐长御身旁，与之并驾齐驱，寒风呼呼地撞在他脸上，闯进他嘴里，说话的时候仿佛含着一个大萝卜。

　　齐长御斜看他一眼，“你既然一定要跟出来，我就让你明白在雪地夜间行军是什么样的境况，不过士卒可没你这么好的待遇，他们并没有马匹可骑。”

　　动不动就出兵，谁将战士们的性命看在眼里？他们坐享荣华，不过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要派兵出征，天寒地冻的，也无充足粮草供给，战士们恐怕半途就受不了了。

　　齐家军即便有几分本事，但他们也是人。

　　“王妃，那些士卒怎能和王爷相提并论？”赵迁对齐长御的话语很是不满。

　　云霭瞪着眼睛甩了他一马鞭，“你心中都看不起兄弟们，那还不要脸地求着王妃动用齐家军做什么？”

　　赵迁吃痛，皱着眉离她远了些，但一时也无话反驳。如今的确是他们有求于人，他还是闭嘴的好。

　　齐长御和云霭不愿与两人同行，便加快速度，向前方疾驰而去。

　　赵恒捏紧了缰绳，复杂的目光紧紧盯着齐长御，要是这次齐长御真还了恩情，她是不是就会永远离开这里？

　　冬夜实在不适于骑马奔波，虽然赵恒和赵迁有些功夫底子，可一夜下来，整个人都冻僵了，握着缰绳的手都疼得厉害，脸上像是有人在拿刀子狠狠地割。

　　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荣王府所在的雍罗城，入了翠羽城。

　　旭日初升，浓雾渐散，人影茕茕。

　　一大清早，翠羽城街道上清冷无声，四人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节奏，惊动了城内的居民，有人特意支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

　　“小姐，我们去吃些早膳垫垫肚子吧。”云霭揉了揉空空的腹部，杏眸委屈巴巴地瞅着齐长御。

　　今早起了大雾，他们一路骑马而来，雾气沾上云霭长翘的睫毛，凝结成霜，看起来就像两支白羽扇，颇为有趣。

　　齐长御自身功力深厚，不惧严寒，眼睫上倒是没有生成冰霜，她伸手轻拂去云霭的，笑容中带着些宠溺，语气温柔，“好，那边有个卖馄饨的，你想吃几碗就吃几碗。”

　　云霭只觉得齐长御拂过之处，一股热气流淌而过，白霜尽散，就连酸涩无比的眼睛都变得清爽起来，一睁眼还看到齐长御温和的笑意，呼吸顿时窒了窒。

　　小姐总是这般，不经意间就让人心跳加速。

　　两人来到刚开门的馄饨铺，赵恒和赵迁揉搓了几下脸，跟在他们身后。

　　“客官，吃点什么？”

　　云霭立刻答道：“要四碗馄饨！”

　　店家应声忙去了。

　　赵恒环顾了一下店铺，皱了皱眉，刚才太累了，坐下来没发现，现在仔细看，这桌子颇为脏污，还有桌子上那个筷筒，油乎乎的。

　　“这能吃？”

　　齐长御根本不搭理他，倒是云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嫌弃就另外找地方吃啊。”

　　赵恒是想，可一大清早的，那些酒馆也没开门，只能在这种地方将就一下了。

　　“行军中，树皮虫子都吃得。”齐长御淡淡道。

　　赵恒顿时闭嘴了。

　　赵迁心疼王爷，不禁怼回去：“王妃，您老是将王爷和士卒进行比较，可是，在其位谋其政，士卒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王爷可是掌握大局的。”

　　“掌握大局？”云霭忍不住乐了，抬起小下巴点了点周围，“翠羽城难道不是你们王爷的辖地？你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治下的百姓就过着这样‘脏污’的日子，他不思自己的失责，反而嫌弃自己的百姓，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在其位谋其政’？那么请问，你们家王爷给百姓谋了什么好日子？”

　　赵迁又是语塞，他怎么总觉得很憋屈？打架打不过，口舌之争又争不过，真是太丢脸了。

　　四碗馄饨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在这冬日的早晨，仿佛能烫到人心里面去，就连原本嫌弃脏乱的赵恒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正等着赵迁将碗端到自己面前，云霭却将四碗都挪到了她和齐长御面前。

　　“你什么意思？”赵迁憋着气问道。

　　云霭弯起眸子冲他笑，“这是我点的，都是我和我家小姐吃的，你们刚才没点，我还以为你们嫌弃不想吃呢。”

　　赵迁差点掀桌，这是在耍他们玩儿吧？

　　云霭和齐长御速度极快，在赵恒和赵迁还没想好吃什么的时候，一人两碗馄饨已经下肚，她们在桌上放了十几枚铜板，“店家，钱放这儿了！”

　　店家忙过来收钱，满脸褶子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客官慢走。”

　　赵恒见状，愈加打消了吃馄饨的心思。不过齐长御和云霭已经重新上马，赵迁只好迅速去旁边买了几个肉包子，递到赵恒面前。

　　赵恒边上马边啃了一口包子，热是热，可干噎极了，想到方才两人边吃边喝的模样，他忽然又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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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荣王：连碗馄饨都不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