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我[星际]》宴琪

23、训练

　　自从那晚研究基地爆炸，容溪与救世者一同失踪后，浮岛行宫就闲置下来。除了一组人造人负责日常维护工作外，这里没有闲杂人等出入。

　　希露达径自走到花园，人工精心培育的花朵兀自寂静绽放，一旁的秋千架上却是空无一人。他坐上去，双手扶着缠满花藤的吊索，踢掉鞋子，光脚踩着细密鲜嫩的草皮。

　　一只长相奇特的小动物从灌木丛里探出头好奇盯着他看，冷不丁被希露达弯下腰捞到腿上。

　　它只有巴掌大，通身呈现浅淡的蓝灰色，毛皮光滑齐整，触感绵软。两只大耳朵乖乖垂着，尾巴尖上有一团毛球甩来甩去。它对希露达示好地露着肚皮，他捏住它的爪，玩了一会儿，把小东西放走了。

　　这种生物的名字叫“司芬科”，产自某个记不清名字的星系。野生司芬科可不是驯服的乖巧动物，别看它们外表无害，那双尖尖的爪子能轻易撕开成年人的喉咙。

　　成群结队的司芬科曾经给星际开发带来了一点困扰，后来热衷吸金的商贩们发现其中暗藏的商机，于是它们被改造了。一部分驯服的，送去宠物商店。剩下那些不驯服的失败品，都成了名贵的毛皮。

　　诸如此类被驯养的野生物种并不少，光是在这座行宫动物园里就有几十种。失去了野性的动物们有吃有喝，变得懒懒散散，可以随意摆弄。

　　希露达给几只司芬科喂了食物，毛球们挤来挤去地抢吃，唧唧叫不停，饲料碎末沾了满头满脸，十分可爱。

　　容溪喜欢小动物，诺恩便投其所好，给他建造了一座动物园。每次想到独子，希露达心情总是很复杂。

　　他曾经那么盼望拥有一个孩子，但诺恩的存在令他痛苦非常。他并非爱的结晶，而是一份活生生的罪证。希露达无数次想杀死诺恩，却又下不了手。

　　“这么看来我可真是失败。”希露达自言自语，“果然，人上了年纪，就会变得迟钝。”

　　人造太阳休眠后，皇都便进入“黑夜”中。克洛诺斯星的一天极长，而星族沿用的是古地球时代的时制。为了保证作息时间的规律，也表达对母星的缅怀，星族启用人造太阳，范围是整个皇都。

　　希露达躺在容溪的床上，双手垫在后脑。他厌恶宽阔的寝宫，夜里风穿过走廊，像是那些不得自由的人在哀哀哭泣。他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幻听，仍忍不住心生烦躁。

　　他一偏头，枕头旁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映入眼中。

　　希露达把它拿起来端详：“破军？”

　　手里的模型冰冷坚硬，黑沉沉的不反光，有种厚重的质感。

　　这东西对于他来说不陌生，很久以前他就见过。机甲研究与开发考试必考。市面上也有卖机甲模型，但材料基本上是树脂合金等等。手上这只是什么材质，希露达竟然分析不出来。

　　他检查了它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什么纪念编号。可能是运用了特殊材料的私人特别定制版，但希露达确定它不属于任何一种自己熟悉的现有材料。

　　难道它是一台超时空机甲？不大可能。

　　地球人没有制造这种东西的技术，况且以曙光城的条件来说，根本没有规划机甲工厂的地方。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它仅仅是个精致的玩具。

　　希露达把它放一边，拉上被子盖好。柔和的模拟水光在房间里荡漾，幽蓝斑纹映照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容。

　　天亮之后，一桩劲爆的丑闻会引爆整个皇都的舆论，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一切。

　　***

　　“动力系统运行良好。”

　　“防御系统稳定。”

　　“备用能源核数量：5”

　　“自补给合成系统运转中。剩余营养剂数量：60。剩余压缩饮用水数量：60。”

　　“武器？噢，只有两门激光炮，预热三秒的那种。我的体型不足以驱动大型武器，请您理解。我只是一台小机甲，装载量很低。”

　　合金圆球上裂开一条泛光的缝隙，一张清单唰唰打印出来。

　　陆决随手看了眼，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地上。

　　“请不要乱扔垃圾。”圆球两侧向内凹陷，伸展出两条细细的机械臂，飞快从容溪腿上跑下去，捡起纸团吃掉。

　　容溪把它捡起来，破晓窝在他腿上不动了。

　　“决哥……”容溪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陆决，以后怎么办。他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风霜，对于莫测的前路迷茫畏惧。

　　陆决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容溪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怎么办，凉拌。难道你以为我还能长翅膀飞了？”

　　他一把抓起合金球，念力开始运作。

　　合金圆球快速变形，主体拉长变薄，一眨眼成了把锋利的匕首。陆决不以为然，把匕首放进容溪手里：“配你正合适。不过呢，你可小心点儿，别给自己割伤手。”

　　他眼里笑意轻飘飘的，像是浮于水面的飘萍：“我就不指望你能做什么了。要是害怕，你随时可以走。”

　　容溪握住匕首，微微掀开一点眼皮，抬起头来。这样的姿态看起来有些挑衅了，很有一种青涩的勇气。

　　“我没有想过离开你。”容溪说，“我不害怕你。”

　　陆决没有回应，他抬手取下眼镜，神情依旧淡淡的，容溪却仿佛看到冰川下暗潮涌流。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陆决掩饰似的拿袖口擦了一下眼镜上不存在的污渍，声音因过低而显哑。

　　他暗沉的眼神游移着落在容溪脸上，容溪俊秀灵动的五官还没有长开，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稚气。

　　陆决发现，容溪总是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是很想凑过来又不太敢，像只小心翼翼的猫。

　　等你见到我的真面目……你还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你凭什么信我呢？

　　陆决单手覆上心口，之前听到他说不会离开，这里是真真切切地跳了一下，宛如冬春交界时一声惊雷骤然炸响。

　　那之后应当有春雨绵绵，草长莺飞。但陆决这块盐碱地贫瘠到令人发指，怕是没有什么可以长。

　　有些话，听听就得了，不要太当真。

　　一旦认真，可是要输得一败涂地的哟。

　　陆决挂上三分假笑，重新戴好能令他看起来斯文温和像个人类的眼镜，对容溪说：“嗯，勇气可嘉。那么，将来后悔了可别哭。”

　　“听着，我不想被废物拖后腿。”陆决斜睨容溪一眼，“先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他决定训练一下流浪猫，至少让他有自保能力，未来即便他不在，容溪也能安全活着。

　　“指令：虚拟训练。”

　　破晓开启训练功能，连接陆决和容溪两人的神经元。

　　容溪听到嗡的一声长音，倏然进入一片空白的虚拟训练场。

　　陆决的眼镜收起来了，眸中妖鬼般杀意凛然的神光终于不再掩饰。他如容溪记忆中初见那样，单手亮出刃身细长的黑色长刀，刀尖划地，唇角上挑：“好了，我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容溪攥着匕首，隐藏在衣领下轮廓尚不明显的喉结轻微一动，手心里全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