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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唐诗诗的肚子显了怀,唐韦曲第一个冲出来,不顾阻饶重重一拳打在顾章脸上。
      顾章没有还手,唐韦曲打完一拳后,仍不解气,提腿重重踢在顾章的小腹上。
      顾章闷哼一声,随即被他冲撞过来推倒在地。
      唐韦曲揪住他的衣领,“是真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毁了她,你毁了她!”
      发疯的喊声,招来士兵的注意,纷纷前来拉开唐韦曲。唐韦曲像一头疯调的野狗,逮住了顾章,就死活不肯撒手,眼里喷射的火焰,要将他千刀万剐。
      唐韦曲被七手八脚拉开,摁倒在地,情绪激动得,怎么劝都听不进耳朵。
      被唐韦曲这么一闹,基本上顾章和唐诗诗的事被传到了队伍里,虽然不敢明摆上面说,但暗地里已经沸沸扬扬。
      不单单唐诗诗在等顾章的回答,就连军营里也期待着顾章的选择。
      顾章一个脑袋两个大。
      自唐诗诗怀孕后,就深居简出,顾章站在房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敲开了门。
      “唐小姐。”顾章道。
      唐诗诗边用毛线织着一件小毛衣,边道:“要是劝我打掉孩子,你回去吧。”
      顾章垂下眼帘,“对不起,我,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是自愿的,不怨你。”忽然,她捂住嘴巴,神情难受,冲进了内间。
      花骨朵在身后紧张地道:“小姐,慢点来,小心摔伤了。”
      顾章知道她是孕吐了,等唐诗诗吐完出来时,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唐诗诗还是那副样子,淡淡地在编织着毛衣,顾章道:“那我先回去吧。”
      花骨朵站在房门前,看着顾章远去的身影,回头对唐诗诗道:“小姐万一他……那怎么办?”
      “没事的,他一定很内疚,有了孩子,他跑不了。”唐诗诗放下针线,揉揉酸痛的手指。花骨朵娴熟地接着编织,笑道:“小姐,这一段你都织错了。”
      唐诗诗满不在乎道:“你拆了,重新弄吧,真受不了,看着就烦。”
      广州的政局越来越不稳定。以国民党与粤军的两股力量从桌面下的暗自较劲,渐渐摆上了桌面。终于在春风凛凛中,发起了一份歼杀粤军的文件,随后组建起来的国民军轰轰烈烈地开展炮火轰击。
      当然粤军也不是吃素的,你攻我受,你退我杀,丝毫不肯退让半分。
      战场上,顾章骑在血汗色烈马上,驻在高坡架着望远镜,远方极目远眺,墨绿得发黑的层层树林,挡住了前方的形势。
      风从远方夹带着硝尘缓缓吹来。四处静得只有将士们□□的坐骑,打着响鼻声。黎川驱马从队形右翼,站在顾章身后,道:“恐怕有埋伏。”
      “继续前进。”
      五百头战马马蹄纷踏,尘土飞扬,撕裂了四周的寂静。顾章骑在最前头,果然,从远处,一颗大石扬起尘土轰然滚落,顾章大声喝道:“散开!”。紧接着,大石从山上像是雪崩般,卷起漫天飞尘。
      刹那间,地转山撼般的轰震,滚滚落石凶残碾压,不幸被击中的士兵瞬间如花瓣绽放,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碾成一滩肉泥。
      黎川策马飞奔,在震耳欲聋的砸滚中,声嘶力竭喊道:“不行!冲不过去!”
      顾章绷紧下颌线,眼里蹦出火星,斩钉截铁地喊:“冲!”
      马蹄蹋裂苍穹,每一匹战马都是顾章下令训练,虽不是身经百战,也是见惯战斗厮杀,不会轻易就受惊失控,在顾章的指令下,每个人一匹马,日日灌输着人在马在,人马兄弟的思想,自然人和马的关系是达到练就默契了。
      队伍不断冲锋,顾章斜视目睹着被巨石砸中的人马,血肉横飞地倒地后,紧接着的人马冲上继续奔弛,不是不想救,只是自己身后还带着几千人马,几千条人命就压在自己担上。
      战场,每分每秒都有人去死,炸死、砍死、子弹打死·····死得五花八门,一种比一种惨烈,一种比一种残忍。顾章有时总会觉得深深的无力感,留学时衣食无忧,宽松的生活学习环境,偶尔会令他觉得生活孤躁,无趣。但现在回想起无聊也是一种幸福。
      这说明人还活着,希望还在。
      现在一切都没了。顾章在沙尘滚滚中,抬头看了眼天空,天很蓝,云很白,他忽然想到了他那位脾气很暴躁的爹,想告诉他,现在自己在完成遗愿了,你一定要保佑我。一定要让我活着看到国家平定,国泰民安的一日。
      山坡不高,但重重叠峦,弯曲的山路,总会峰回路转。
      马儿奔驰,山风迎面吹击,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人昏晕。
      石在滚,人在跑。每一刻会有人殒命,没见过井底的娃,不会渴望自由,没见过死亡的人,不懂得生命的可贵。
      明明知道每场战争中,都会有数不清的人被卷入,被逼着要拿起武器,去对付其他人。但是“其他人”也会是有着相同的遭遇,在一次次无奈与被逼中,刀枪相见,都会将人打的鲜血迸流,你死我活。
      渐渐的,顾章迷茫了,上战场,最初的本意是要平定四方,但是随着战斗的深入,慢慢地,他怀疑了,以暴易暴,真的会有平定的一天吗,国泰民安的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顾章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一马当先,冲到部队最前端,一身为刃,冲锋陷阱。
      几千人马,扬起黄土,犹如奔腾河水,肆意横掠,用生命的气势,跑出了千军万马的过境。
      远处的山头上,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下,伪装的敌人不动声色地摆动冷峻的长枪,远視镜中定格在顾章的眉心,漆黑的枪口紧贴着顾章不断调整位置,枪的主人不敢也不肯轻举妄动,势要以完美的枪法了结生命,以最出色地完成任务。
      马蹄轰鸣,惊扰原本安静栖息于此的鸟儿,嗞啦嗞啦的振翅声,百鸟全飞,在一片血肉横飞中,竟有些圣神的姿态。
      近了近了,顾章驰马御风而行,进入了潜伏依旧的狙击地。远視镜中的眉心紧缩,刹那间,狙击手屏住呼吸,刹那间,他扳动了枪管,刹那间,顾章□□的战马,忽然急躁不安,前蹄猛然高踢。
      顾章猝不及防,疾呼间,就被狠狠地甩下马上,高大的战马轰然压在他身上,他极快地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胸前的大片淌淌冒流的血迹,转头一看,他的白马眉心炸裂,而后脑上的枪洞口中,血液混着花白的液体,不断流淌。
      子弹从马头上霸道强悍地穿射,洞穿了顾章的胸口。
      白马没有立即死去,它不断抽搐,顾章忽然征征的,似是摔懵了,马身上的热量透过衣裳,马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热得他无处可逃,重得他无可挣扎。
      领头的主帅被射下马,但队伍依旧没有乱,黎川立即顶上领军位。这是在军队中约好,不论死活必须突击。
      几千兵马呼啸而过,气势汹汹,只是都有意识地从顾章身上避过,马奔腾而过,在那征征中,顾章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很年轻,不过20出头的年纪,很不幸,被狙击到了,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了。不过一晃神,顾章就被护尾的兵卒,提力拉上一匹马上,随着部队继续前进。顾章回头看了眼,尘沙迷漫,马声嘶啼,眼里暗淡无光,它泪水模糊了,他抽出手枪,给它一枪痛快。
      很快,部队突出了狙击地。
      叠峦重嶂的山区一出关口,视野开阔了,一队兵马冲到了平原。想要再埋伏他们,恐怕就没了天时地利了。
      但是顾章不敢大意,他呼哧挥鞭,硬是继续跑了紧百里路,才下令修整。
      他发号施令完,脑袋一重,栽了下来,就不醒人事了。
      两日后,睡梦中朦朦胧胧,看到顾霆坤挥着木棒在他四处乱串的身后,高呼着家门不幸,看到他的母亲姨娘和一家子的妹妹在呼喊着手下留情,人物闹哄哄,梦境乱七八糟,顾章忽然有所感,他不跑了,转身直挺挺地跪在他爹面前,很想说说话,但一句也哽咽不出。他抬头想看看他的母亲姨娘们妹妹们,但是烟幕打在她们脸上,顾章拼命地挥手扫去·····梦醒了。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顾章抬手掀被,扯动着胸口,瞬间疼得他脸型都变了。
      他的卫兵很有眼色地报告立正,然后字正腔圆地问:“统帅,需要喝水吗?”
      “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们驻扎在延河一带,顺利地突破了粤军在西南的防守,占据一方,暂没有敌军追击。黎长官已经发电报向上汇报了,现在等消息。”
      顾章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地灌下大半壶,踉跄着起来。
      “统帅,你身上枪伤很重,军医建议卧床休息。”
      顾章一言不发,挽起军医,虚虚盖在身上。
      忽然一下子闲下来,但他的头脑还是绷得紧紧的,有点无聊又有点不安地满军营逛了圈。对于黎川的处理能力,顾章是放心的,但是战场上,生死只差一线,战士是人,他亦是人,只是他作为一军统帅,肩上担负着更多的人命,弟兄们跟他浴血搏杀,同样他亦要对他们负责任,不能轻易地让每条生命如烟花般,转眼即逝。
      “统帅,报告。”
      顾章手指夹着烟,眼不抬,简洁明了道:“说。”
      小兵先给他点上火,“小姐有电报,请统帅给她报个平安。”
      顾章手微微啰嗦了一下。
      沉静了半响,问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要统帅好好保重身体。”
      呵呵,五个月,还有五个月就出生了。顾章嘴里被烟熏得苦涩,又是一阵沉静,最后只是挥挥手,示意小兵下去。
      六月的风,吹得他心烦意乱。
      宝箱陪着张春铭在码头吹了一夜海风后,任凭张春铭挣扎,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回到杨家。很多人都会说人是自私的,即使自己身为人。宝祥对张春铭好,无关□□,无关利益。当初他头次进青楼时,头个找的姑娘就是她,自此就没变过,开心时,想同她聊聊天,难过时,想同她谈谈心。
      等张春茗平静得差不多时,宝祥将她带回了杨府。走在回廊上,一个脸生的丫环告诉宝祥,“夫人有请。”
      宝祥让张春茗先回房休息,细细交代了两句,便跟着那丫环去了。
      抬眼满园凝望,花繁叶茂,暗暗花香四处流动,蝉鸣鸟啼,在阳光下,蓝天白云下,岁月静好。但是静得令人心慌,宝祥记得以前满园的人,虽然是下人,但是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宝祥很喜欢跟着小刘小六他们瞎哄哄地调侃,也很喜欢厨房林大娘的点心,每天总是怂恿着杨家坪要来一份,然后美曰其名地道,要减肥要注意身体,就勉为其难地帮他啃下了。
      昔日戏言后来事,还没来得及看到后来,人就散了。而他的姨娘越来越陌生了。
      “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是的,去年家乡征兵,爹被带走了,在家那边活不下去,娘就带着我来到这里,她在给一大户人家当做杂物,我就来杨府当下人了,唉,这年头说实话要活下去,还真不容易呐。”
      小丫环像是个打开了拧盖的话甲子,手指绞着肩上的大辫子,喋喋不休起来跟庙里的和尚有得一拼。
      最后她带着少女无忧的自来熟,问道,“听说这里晚上会闹鬼?”
      宝祥想起初来时和仙姑头一件事就是所谓驱鬼,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提起,不禁失笑,“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信那一套。”
      “不是啊,就是我偶尔在夜里会听到哭声,呜呜咽咽的,又含糊不清,老吓人了,我去问其他人,他们都好像见怪不怪的,还狠狠呵斥我,什么想活下去就别多问,哎呀,这样一说,我更是不安了。”
      她本来就是个没心眼的姑娘,在杨府平日也没几个聊得上天的,话憋在心里,憋久了,看到宝祥说说笑笑的,心里就没什么可防的,凑上去,压低声音,“夫人,她,怎么说呢,总是怪怪的,我很害怕她。”
      宝祥嘴角的笑容凝固,几日来,从仅存的几个下人只言片语中,隐约也猜得出仙姑的确精神出了问题。他苦笑道:“瞎闹呢,好好干活去吧,哪来的小心思去琢磨这么多。”
      小丫环只当他说笑,继续绞着辫子,走在跟前,后脑勺背着他做了个鬼脸,“对了,我叫顾悦。”
      “你也叫顾悦。”他记得顾章的大妹妹也是叫顾月的。
      “什么?少爷你还有朋友跟我同名同姓吗,也难怪,顾姓随手一捞就一大把人姓,悦嘛,我那生死不明的爹说,人生在世,就要开开心心的,喜喜悦悦,心心悦悦,还有悦悦想念。”
      “哦,”顾悦把话题上升到追寻人生意义的层面,成功地让作为没有什么追求的宝祥,再也接不下去,就敷衍到:“她叫顾月,不过是月亮的月。”
      被挑起话头的顾悦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扯东扯西,似有无限的精力,走起路来也是蹦蹦跳跳的,宝祥在一旁偶尔给个反应,表示在听,不过她也没在意宝祥的敷衍,表示只有听众,一个人也能尴聊到底。
      喋喋不休,记忆中的姨娘也是这样的。宝祥歪头看着她,仿佛看到年轻时的仙姑,倒也没嫌她烦。
      长长的庭内小道,尽头便是杨老爷生前的书房,一切看起来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了。
      推开朱红大门,门画上不管更替多少次,依旧是杨老爷最喜欢的那幅梅兰图。仙姑每年都会叫人临摹,等到门画褪色便换上新画。
      仙姑柱立在窗前,阳光穿过树荫,斑蝥映在她脸上,风一吹,光影暗影摇曳不动。
      她干瘦白得病态的手,挥一挥,宝祥会意,让顾悦先行退下。
      “姨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打破半响的沉默。
      她的目光注视远方,似是深邃,看久了,就能看出藏在里面的呆滞,“哦,小宝,你来了。”仙姑缓缓转过身,颈脖如同机械般扭转,定定地看着宝祥,目光漂浮。
      “有件事,就像跟你相量一下。我想让你接管杨家的生意。”
      “那个。那个,不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害怕,我老了,精神越来越差,已经守不到等坪儿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哦,消失了一个多月,现在小的回来啦,最近忙起来就是昏天黑地,毕竟生活也不容易呐。哈哈,还有,小的无能,不能每天更了。不过小的,一定会尽力赶紧更完的。绝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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