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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夜幕下,宝祥揣揣不安地拉着顾章,“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顾章斩钉截铁地说,他满是硬茧子的手,抚过宝祥眉梢,放缓语气道:“你去了,我没发集中精力,乖,在这等我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的。”
      宝祥刻意不去想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怎么也无法做到,眉头被拧成结了,在昏黄的车灯下,顾章背着灯,看不到脸上五官,他周身被黄光包围,勾勒出身影的轮廓,看到他向自己招招手,然后坐了进车,一颗心跳动到了极致,五年前的不辞而别,五年中缈无音信,五年里的丝丝念念,已经无法承受这种无法预支的离开。
      在顾章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宝祥冲了过去,紧紧抓住车门,“我要去!”
      “别闹,等我回来。”顾章用力想关紧车门。宝祥用尽力量,一道车门成了拉锯点,谁也不肯让谁。宝祥终究是力量不够,双手死命攀住,也顾不得学过的礼仪举止,左脚蹬住地面,右脚踩在车轮上借力。门要关上了,车子在发动中微微颤抖,宝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章没料到宝祥这么倔,也最看不得他的眼泪汪汪,赶紧抱起他,“是不是摔疼了。”
      跟了顾章几年的下属,终于明白什么是目瞪口呆了,硬得像铁一样的顾营长,居然还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居然能让营长化成绕指柔的居然是个男孩,怪不得唐小姐倒追也追不上。
      宝祥哭得抽抽嗒嗒,紧抱得像长在顾章身上的猴子一样,哽咽道:“我不管,我,我也去。”
      “不行,你听我说,太危险了。乖,相信我,好不好。”
      宝祥埋在在颈窝,任顾章怎么拽也不肯起来,顾章无奈苦笑着,“去了趟日本,还学会了耍赖了。”便一手绕过他腋下,一手伸进膝下,横抱起宝祥,“钱荫!”
      钱荫在一旁看着顾章大义凛然地赴约,心中本是万分敬意,以前学堂里传唱的战斗歌曲都在胸膛里轮着放了遍。但这别出生面的离别戏,还真找不到词来形容,就是挺意外吧。
      顾章一个眼刀看来,钱荫秒懂,“宝祥,你放心,顾营长肯定平安回来的,你就安心等他嘛。”伸出手去接,但宝祥抱得死死,不得不改去扳,还是扳不动,就为难了钱荫了,四肢在军营中不算强壮,身高在军营中不够出众,体力在军营中也是水平以下,但为了完成顾营长的命令,既然扳不动,就干脆搂住宝祥的腰,用力往外拽,他越拽,宝祥搂得越紧,未及,就冲顾章道:“营长,要不我敲晕他。”
      顾章眼皮跳跳,叹了口气,无奈对怀里搂得连哭都忘了的宝祥道:“我带你去,可你要听话,行不行?”
      宝祥用力地用脑袋在胸口蹭蹭,表示同意。
      桥车在众人的目送下,扬长而去。
      黎川不轻不重地忘钱荫脑袋上招呼,“敲晕营长的心尖,这话都敢说出口?脑壳里有脑子吗?”钱荫护着脑袋,“今早踹我,还没跟你计算呢,又撞在枪口上,休怪我不客气了。”一脚狠踹在他小腿上,大有踹废他的架势,但黎川轻轻巧巧就避过,钱荫收腿不及,一个泥地飞滑,岔了腿,硬生生叉成一字马,惨叫一声,护档倒地,黎川大笑不已,还不忘落井下石,用脚尖按按他男人最痛的地方,末了,就把钱荫拉起来,看到他涨得通红的小脸,又忍不住笑了。
      黎川拍拍他肩膀,“本来被营长带的小心肝紧张得要命,还好有你为我减压减压,不然我得一晚上吊着心。”
      钱荫本还满怀斗志要报复的心,听到营长后,也冷却下来了,眼神黯淡,“怎么办?”
      顾章一直是他们营中的顶梁柱,更是心中的顶梁柱,五年以来,从入营训练当新兵蛋开始,从一次次的训练,一次次的大大小小战役中,顾章就带着他们一起往上爬,次次都做好充分准备,尽力在战争中保住他们的性命,顾章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都能直切要点,直击心房,每一次将军提升他,弟兄们都爱跟着他,但是军中有纪律在,不容人情,但是每次相处久了,铁板总能磨合成齿轮,信服他的人就越来越多,这次出行,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当探路兵的,生死未卜,必定祸害重重,但自愿出行的人很多,多是看在顾章份上。很难想象,没了他的军营,会变成怎样。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好好做好防备工作,要是……也好作安排。”
      车子走在山间小路上,冷清的半月时而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时而露出月牙弯弯。桥车狭小的空间里,月光透过树影,影影绰绰地映入车厢,影影绰绰在宝祥的脸庞。
      顾章没料到宝祥上车后,忍不住呵斥他不懂事、会添麻烦。宝祥一直一言不发,一眼也没看顾章,就木木地坐在副驾驶上。顾章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表情,不禁暗暗懊悔,毕竟宝祥也是关心自己才有这样的举动,他干笑着:“宝哥,刚才语气重了,对不住呐,小人不记大人过,原谅我吧。”
      “宝哥,你看看嘛,南方的月亮好像和我们那不一样呢,是不是亮一点了。”
      “宝哥,别不说话了嘛,来聊一下,路程还远着呢。”
      “宝哥,我发誓不会在喝你了,别生气了。”
      “宝哥……”
      “我不是气你大声喝我。”宝祥闷声道。
      “就说嘛,你这么通情达理,怎么会呢。”
      “别贫嘴了,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我是怕了,被你吓怕了,怕你走了又不回来了,不,”宝祥呸呸呸的,“会回来的,”说着,又带有了哭腔,“当初,你一走了之,我跑遍了天津城也找不到你,怕你被捉去了,又怕你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不测,好多个晚上我都睡不着,一直想一直想,那晚我没睡着多好,要是没睡着就能拉住你,不让你跑了。”最后一句,尾音都变调了,宝祥拿起衣袖擦擦眼泪,“五年了,想你五年了。”
      顾章听着他的哭诉,听得心里疼极了,其实分开后,也想过宝祥会难过一阵子,伤心一阵子,但低估了这一阵子的预期,原来是贯彻了五年,原来是和自己一样。
      顾章腾出一只手,用力揉揉他脑袋,郑重道:“我想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以后,一定会把去哪了都告诉你,好不好。”
      宝祥一双水灵灵的琉璃目,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地点了下头。
      夜总会前,门口上的招牌用霓虹灯红红绿绿地大写着大家乐,隔着同样透着红红绿绿的玻璃窗,风骚味十足的小曲飘荡而来。
      顾章停好车,拉着宝祥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进去一定跟紧我。”
      “嗯。”
      宝祥的屁股上沾上了点泥土,顾章失笑地拍拍,还不忘拧上一把,暧味十足地越揉越不是地方。宝祥羞红了脸,瞪大眼睛刮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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