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茶七分甜》臾晚

18、第十八章

　　简妤之前心里还抱怨过江钊就是块撩不动的硬铁板，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不是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江钊至始至终都品行端正，简妤会以为这是位放风筝高手，擅长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可现在惦记的人“主动出击”了，简妤却有些懵。没谁想把心跳雀跃的暧昧变成大型辅导现场。

　　江钊拧眉，看她：“怎么了？”
　　简妤就是夏目漱石《我是猫》里的猫大爷，明知厨房的年糕不能拿，但仆人不在主人不管，天时地利为她铺设，她就蠢蠢欲动。
　　简妤挤出不太自然的笑：“没……那就麻烦你了。”
　　江钊这会笑了，看着简妤纠结的样子，眼中笑意清浅短暂，还带着一点对简妤实在了若指掌的些许嘲弄。
　　江钊得说他这会是有些生气的。明明早就知道面前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合真应了贺铮的那句“坏姑娘”，但他依然打破理智地生气。
　　因为他走近她了，不再做一个没有戏份的旁观看客，不再做得到无动于衷。他就是石头，也还不是顽石与坚石。
　　江钊先承认人的反复无常与善变，他不能以多年前的目光看简妤，把她当成小时候的小妤；但他依然相信并去发现她身上拥有的闪光点。
　　他只是不希望，十六七岁的简妤就单纯是一个玩弄人心以此为乐的坏姑娘。

　　“先试着补一段时间。我也是第一次教人，今晚回去我会准备下，从明天放学起，可以么。”
　　“……行啊。”

　　反正简妤都说好。
　　她觉得这会的自己就是个毫无理智的昏君，为江钊晕头转向，如果要她喝毒药，说不定她也捏鼻子认了。
　　这还是她简妤吗？！！
　　简妤一边疯狂质疑自己，一边挡不住内心开始升冒的欢喜。

　　……

　　好事应该有好兆头配，可天公非唱反调，第二天下起了不小的秋雨。
　　茉城的秋来得永远很迟，又停留得太短。总在一场场连接的秋雨里，完成它的停留。这时，茉城人就要穿起毛衣外套了。而哪里的校服估计都是一样的不保暖，一旦学生往里头套衣服，总是塞得满满，个个像臃肿又笨拙的可爱熊。
　　可简妤不，她还是要做天鹅。

　　肖璐中午吃饭死命拉扯堆在手肘上不舒服的衣服，看到简妤还是纤瘦苗条的模样，顿时抱着自己的胳膊羡慕嚷嚷了：“是我的‘蹄膀’太有肉了么呜呜呜。”
　　刚好今天简妤就点了一份蹄膀，她低头瞥了眼，真诚建议肖璐：“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食堂阿姨，阿姨沾酱汁卤一卤，可以馋哭一队小朋友。”
　　肖璐不愿意了，她还是不是简妤的小宝贝了啊。
　　“你损我都损出押韵了！”
　　简妤轻笑出声，夹了一块猪蹄给肖璐，她们也都经常分享今天点的不同菜色。肖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吃的一嘴油。反正肖璐就像绝大多数的女孩子，管不住嘴又迈不开腿，永远在美食面前败北，那胖就胖吧。

　　“小妤啊，你真不冷？”
　　肖璐看着简妤单薄得看上去根本没穿什么厚衣服的身形，忍不住问道。
　　对着肖璐，简妤当然实话实说。
　　“谁不怕啊。”简妤俏生生笑瞪了肖璐一眼，却一点脾气没有，美人就只见好看了，“但穿得多就不好看了。”
　　肖璐瞪眼，对她闺蜜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忘了，这绝对是简妤会干的出来的事，毕竟为了不晒黑，简妤可以坚持一年四季天天涂防晒霜，那冬天为了看得不那么臃肿少穿一件衣服也不是什么事了。
　　简妤为肖璐笑弯了眉眼，她对肖璐勾勾手指，肖璐凑过去，便被简妤捉住手腕，悄悄往她撩起的上衣里塞。肖璐摸到了最里层衣服的毛茸茸。
　　“我又不傻，少穿两件衣服，还可以用保暖内衣补回来啊，而且无袖的，不卡手肘不显胖。嘻嘻。”
　　您行的，您真行。

　　但十七岁的江钊是不会知道世上还有无袖保暖背心这种东西存在的。点灯的傍晚，雨声混着沙沙纸笔声，他却因为身边人单薄的身影分了神。
　　少年皱了皱眉，盯着简妤握笔的右手，乍看仿佛在因为她耽搁许久写不出一道题而烦。没人知他在追想校庆那晚他短暂触碰到的对方指尖，她也太不在乎身体了，仗着年轻，就爱漂亮，不管会不会冻了感冒。明明身体不好的也是她。
　　江钊简直再想把他装满热水的水壶往简妤手里塞。身边的姑娘一点不让人省心，得坐在身边看着守着，让她脑袋塞着书手里写卷子，还得捧一个手暖。

　　江钊的凝视未免太具有压力，让本来就写不出题的简妤更坐立难安。可他又是那么静的，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多想。
　　简妤咬了咬唇，她可不想再处处受江钊牵制，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少女倏地放下笔，转过头直视江钊的目光。

　　他们也许也有这么近的相处片刻，但江钊心思浮躁，想这看那，很少真的直视简妤的眼睛。可两张挨在一起的课桌的距离实在太近，江钊避而避不开，他便也喜欢上了简妤的眼睛。

　　他推了推眼镜：“怎么了？”
　　近来他总是带着眼镜，不再放松时把它摘下，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校庆演出过后吧。
　　简妤笑了，抱怨的话里带着甜：“太难了，不会做……”
　　江钊看她先前磨蹭那么久，就知道她不会，当下简妤说完这句，江钊也没表露什么，只把亲自出的这份小测拿过，细致地从头到尾看了遍简妤写的公式思路。
　　“这道电路题的思路是这样……”
　　江钊出的题目也有深意，亲自归纳整理不同知识点的题，按照类型划分，由易到难，再把易错点反复出示。他未来如果选择当一名老师，恐怕也会是方法得当的好老师。
　　江钊不单只讲简妤不会的这道题，还把之后一个同一类型的题与简妤一问一答地做了一遍，并把前面即使简妤会做、但依然与这个知识点相关的题挑出来，遮住答案要简妤亲自复述做题思路。
　　江钊已经看出来了，物理之所以成为简妤的弱项，是她对原理没有吃透，于是就这一道题会做，那一道题不会做，还特别的不耐心。而江钊恰好相反，他有足够的耐心，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与简妤讲题。

　　讲到后面，简妤终于豁然开朗，弄会了一直似懂非懂的题型，再看江钊，他依然打算为简妤再讲一遍，不觉得口干也不厌烦。
　　“我弄会啦。”
　　江钊点了点头，替简妤圈了几道题的数字标号：“那试着做这几题吧。”
　　说完，他才旋开水壶，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水。他脖颈仰高，喉结滚动，带着少年气与丝丝性感。杯子是简妤洗干净了再还给他的，也不知江钊抱着什么心思，不仅收下，还继续用着。
　　以至于简妤老是在想，他平常一天抿的那么多口，有没有一回恰好抿在她喝过的那口。

　　江钊润了嗓子，复开口，针对简妤刚才的抱怨，还是认真地解释了一句：“你看，其实不难，你只是基础薄弱一些，并不是真的学不会，不要有畏难心理。”
　　他好像只会在这种时候才会多说些话啊……
　　江钊顿了顿，还是问道：“笑什么？”

　　简妤支着下巴衔笑道：“觉得你好厉害呀。”
　　江钊心里叹了口气。又来了。尽管如此，可他还是会高兴。
　　“做题吧。这里完就结束。”

　　简妤点点头，她都已经拿起笔了，却又突然回头。江钊都已经习惯她爱来事的性子了，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打算问她又怎么。简妤却已经开了口。

　　“那你……可不可以先不看我？你一直盯着我，我会做不出来的。”

　　会超紧张的呀。

　　相互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