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寿与天齐》暮死朝生

33、鹰击长空07

　　我叫徐悠，今天被人给递折子弹劾了。

　　自从我跟武英帝睡了一觉后，武英帝就时常跟我睡，说实话，我觉得运动这种东西，还是要有度。

　　过度过量都不行。

　　于是干脆装病在家养身了。

　　武英帝赐了我宅子，也赐了一些下人，还安排一些守卫，我知晓，他有些不太放心我的安危。

　　其实这倒不必，我本身也不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

　　但就在我装病的这段日子，我被人给弹劾了，弹劾的人也是熟人，何立。

　　我记得，第一世的时候他就跟我不对盘，处处与我作对不说，时刻盼望着我能被赐死。

　　身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半边身子都入坟墓了，还这么劳心劳力我也是不懂。

　　不过武英帝看了折子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我行我素。

　　我不想再被背上一场骂名，所幸也不管这些事，每日在家中种种花看看书也算是自在潇洒。

　　当然，每天晚上武英帝不来我的府里就更好了。

　　我对此，分外无奈。

　　天气暖暖，估摸着是要入夏了。

　　子车弓良与凤仪郡主成婚后据说相敬如宾，只不过人家的家务事我也只是听听罢了。

　　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般，我沐浴后在床上休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伴随着的，是武英帝有些沉重的脚步。

　　夜里总归是要凉些，灯光朦胧之间我看去，眉头微微皱起，莫非……

　　“子悠。”武英帝朝着我过来，然后抱着我的腰，将头放在我的大腿上，声音疲倦又伤痛。

　　“发生了何事？”我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晚传来密报，入了谷关的时候，父母亲被明国所暗杀。”

　　谷关，是武国与南方的分界线。

　　武英帝称帝后就一直派人去接回子车家的人，但是世事无常，其中似乎总有意外连连，直到前几天才传来消息，马上就能到谷关，入了谷关，便能顺利抵达京城了。

　　谁知在如今，却又突然发生了这些事。

　　难不成，命运当真不可更改？

　　武英帝，也会葬身横滨不成。

　　“确定是明国下的手？”我反问。

　　悲痛于我，早已变得麻木。

　　“嗯。”武英帝似乎疲倦极了，只是抱紧了我。

　　我叹息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论我如何安慰，发生的事都不会改变，我以为不让子车伯父们留在明国便能无恙，谁知又发生这等事情，当真，命运二字让人不知如何抵抗。

　　或许是今晚的风太凉，或许是今晚的武英帝的沉默。

　　我又想起了徐家。

　　灭门的惨痛于我而言已经沉寂了许久，那些很多很多年的事了，但却依旧有些难以忘怀。

　　这里是武国，这里不是我的家乡，独在异乡为异客，或算是体会了个清楚。

　　所以，武英帝的感觉我十分了解并且明白。

　　但可悲的是，我却无法给出安慰，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安慰，亦或是，该如何安慰自己。

　　夜很长，也很短。

　　武英帝为二老举办了葬礼，一切从简，追封父母为帝为后。

　　子车弓良带着凤仪郡主一同前来，看得出来，他也很是神伤。

　　凤仪郡主似乎欲言又止，偶尔看向我的目光其中似乎有些异样。

　　时间匆匆，当武英帝准备跟匈奴签订契约的时候，凤仪郡主寻了个空子找我了。

　　当时我正在山寺踏青，凤仪群主来时带着一片的宁静。

　　看得出来，凤仪郡主是个非常温和又宁静的人，只是那双眼睛，我却时常觉得熟悉。

　　记忆之中，子车弓良与凤仪郡主成婚后，凤仪郡主也曾经找过我一次，其实那次说的话我已忘了大半，毕竟是前尘之事。

　　“王妃。”我弯腰行礼。

　　按照礼数，我与凤仪郡主见面总归是有些不恰当的。

　　“上山的时候看着这一片的红，总觉得如火绚烂，然而入了山，瞧着枫叶片片，却生出几分忧思出来，当真秋意浓了。”

　　我退后一步，微微拉开出一个合适的距离。

　　“王妃若要赏景，此处并非好来处。”

　　凤仪郡主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有些淡漠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

　　“本宫一生坎坷，红尘世俗，于本宫而言却非幸哉，今日本宫特地前来寻你，其实却是为你的事，”

　　我皱眉，面上不解，“请王妃直言。”

　　“朝堂之事本宫从不干预，但却也知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俗世烦忧，你可曾想过离开？”

　　我沉默。

　　离开？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

　　就如同上一世那般，武英帝死后给我带来的那封信，也说让我离开，似乎总觉得我走了，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般。

　　我自己都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离开了，又能知晓几分。

　　“微臣不解。”

　　凤仪郡主看向我，眼底一片悲凉。

　　“陛下皇恩浩荡，本宫在这乱世中方可安身，但世事无常，本宫已心乏力疲，良辰美景不过过眼云烟。”

　　说道此处，凤仪郡主看向我，那双有些淡漠的眼睛里面一片死寂。

　　“本宫的这双眼睛，可还像你？”

　　我略微震惊，低下头看着那石板路。

　　上一世，子车弓良对我做出那种事，我不解，后来他赐死我，我以为他一直都是恨着我的。

　　“弓良时常为本宫画肖像，每次皆是欣喜，然而画中人终归不是本宫，弓良于你，亦或是陛下于你，本宫却是不懂。”

　　我依旧沉默，凤仪郡主见此，只是苦笑一声。

　　“今日本宫言尽于此，俗世如此多烦忧，本宫倒是看透了大半。”

　　我将目光投向那些像火一样鲜艳的枫叶。

　　像火吗？不，倒像是一盏又一盏的小灯。

　　红色的，明亮的，又漂亮的灯。

　　我叫徐悠，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