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桃花来》有虞如故

35、第 35 章

　　从封娘子这里得到的消息，让陶乐总算安下了心。不过，关于陶安的身世，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向陶安说呢，陶乐忽然产生了犹豫。

　　毕竟，现在除了陶安身上的木牌外，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证明他的身世，再加上那块木牌还是损坏了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陶乐犹豫的事情，那就是苏恒安好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但是如果不告诉陶安他的身世，不让他跟自己的亲人团聚，又让陶乐过意不去。

　　陶乐把自己的犹豫说了出来，问封娘子，“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告诉他，他的身世，让他可以和亲人团聚。或者说，就这样隐瞒下去，不让他发现。”

　　封娘子摆了摆手，用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道：“如果我是你的话，不管如何，事实是一定要说的。这不仅是为了能够让他和自己的亲人团聚，更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句谎话要用无数的谎话来圆。一旦你开始对他说谎，就不得不再而三地说谎，等到你们之间只剩下谎言时，所有的爱都会被消磨殆尽了。”

　　陶乐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你说的对。可是，如果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和他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成亲了，我该怎么办？不管是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我可什么都没有。”虽然陶乐听了封娘子的话，稍有明悟，但是她还是很害怕，怕陶安会听从父母之命，娶别的女人。

　　封娘子见陶乐这样子，想着她们也算半个知己，又开口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一个友人的事情，希望你能从中有所收获。”接着，她就开始回忆起来。

　　彼时她才刚及笄，正当风华，如所有女子都会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一样，她对在路边躲雨时遇到的人，一见钟情了。仅仅源于在她因受寒吹风无意间打了个喷嚏的时候，对方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体贴小心地挡在她的面前，不让风吹过来。

　　借着这个由头，她便和对方说起了话。她知道了他姓王，也知道了他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邻城过来探亲的，还从对方的谈吐中知道了他肯定家世不凡。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只是，这雨终究会停，而人终究会散。

　　当对方问起她的身份时，她却说了谎，只因她是个庶女。她怕对方知道她的身份后，会用那种带着偏见的眼神看她，所以她把嫡姐的名字告诉了他。后来他们有意无意间又遇到了好几次，两人的感情也渐渐深厚了起来。只是对于对方说想要到她家里问候长辈的事情，却始终搪塞。俗话说的好，纸包不住火，她的身份自然也是瞒不了的，很快就暴露了。

　　“她的谎话暴露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封娘子看着陶乐，不带任何语气地说道：“她死了。”

　　“死了？”陶乐惊讶地看着封娘子，似乎不太相信。

　　“死了。”封娘子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的谎话，全都暴露在她喜欢的人面前。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愕，还有眼神中隐隐的鄙夷。让她这个本来就很自卑脆弱的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时想不开就跳河自杀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决定要隐瞒，要撒谎的话，那就一定要想清楚一旦事情被对方发现后，你所能想到的最坏的后果，你能否承受。”

　　陶乐听封娘子这么说，不由开始思考起来，要是她真的隐瞒了真相，让陶安无法与亲人团聚，当陶安得知真相后，又会用什么态度来对她，她又是否能够承受呢！

　　“谢谢你，还特意讲了这个事给我听，我一定会好好想清楚，做出最好的决定。”陶乐诚心的感谢封娘子，感谢她的这份心。

　　封娘子摆摆手，道：“这种客套话，就不用跟我说了吧，好歹我们也认识四五年了，怎么着也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吧，你会对朋友这么客气吗！当然了，酬金还是要明算账，毕竟我也是要靠这养活一大家子。”

　　“酬金是不会少你的。”本来有些低沉的陶乐，被封娘子这简简单单的话，就一瞬忘了自己所烦恼的事情，“和以往一样，你告诉我要多少，我准备好之后，三日之内送到。”

　　封娘子伸出一只手，比出五个手指，道：“零头我就不要了，满打满算，不多不少整整五百两。”

　　“五百两？”哪怕心里已经有底了，陶乐还是被封娘子开的价吓到了，“你怕不是狮子大开口啊，要价这么高！”

　　封娘子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慢慢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里查人的话都是五十两起步，而且别的人起码好歹还能从名字查起，可不像你这个这么麻烦，连名字都没有。除去笼络那个工匠的钱，手下的工钱，还有路费等杂费之外，我在上面花费的时间精力，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才给你开了个良心价。要是别人的话，我起码要六百两。这样，你还觉得我狮子大开口吗？”

　　“知道了，你不是那样的人。”陶乐点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道别之后，陶乐拿着从封娘子手里拿到的书册就回去了。

　　陶乐已经想清楚了，关于陶安的身世，她不会隐瞒。陶安知道他的身世后会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她没有理由，也不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让陶安无法和自己的亲人相认。想通了后的陶乐，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陶安，等到明日她进宫去的时候，就把事情告诉陶安吧。陶乐这样想着，就回到了陶府。

　　回到陶府后，陶乐吩咐陶伯准备好五百两银票。尽管陶伯明里暗里地想让陶乐说清楚她要这么大笔钱有什么用，但是陶乐还是搪塞过去了，没有把封娘子的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陶伯知道了这件事的话，那么舅舅也就会知道了，这是陶乐最不想让舅舅知道的事。

　　好不容易把陶伯糊弄了过去，陶乐赶紧回到自己的屋里，小心地把怀中的书册取出来，锁进小柜子里。等她把书册藏好后，一阵敲门声，随即响起。

　　陶乐理了理衣裳，坐在床榻上，问道：“谁在外面？”

　　“回娘子的话，是我，欢颜。”

　　“进来吧！”听到是欢颜之后，陶乐放下心来，让欢颜进来了。陶乐看着欢颜手上端着的一盘桂花糕，不由开口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欢颜奇怪地看了一眼陶乐，道：“娘子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陶伯去东市那几间铺子收租，顺便就买了桂花糕回来，每月不都如此吗，你怎么给忘了？”

　　陶乐一下想了起来，道：“我这一时之间，就给忘了。这盘桂花糕，就给你了吧。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现在一点都不饿。”

　　欢颜很是高兴地说道：“真的，全都给我？”

　　“嗯，全都给你了。”

　　“娘子你对欢颜实在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

　　陶乐见欢颜仅仅因为这一盘桂花糕，都能高兴成这样，心里不由感叹到，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满足啊。

　　欢颜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说道：“对了娘子，青叶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她说她要去找她的爷爷了。”说着，欢颜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陶乐手上。

　　陶乐听到韩青叶离开的消息后，惊讶地问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欢颜说道：“就今天早上，她说不能再待在这里打扰娘子你了，就离开了。本来我还想让她等你回来之后再说的，可是她非要离开，我怎么劝都没用，只能随她走了。”

　　陶乐抽出信纸，打开了来看。上面只写了“承蒙您的收留之恩，青叶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望娘子一声平顺”短短的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说她为何忽然要离开，也没有提起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陶乐不由有些担心，韩青叶一个虚岁才十四的孩子，要怎么一个人生活啊。她不由问道：“欢颜，她离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欢颜想了想，道：“她只是说不想再打扰你了，还有，对了，她好像说要回家乡去找爷爷之类的话。”

　　陶乐闻言，心里的担心倒是轻了不少，既然韩青叶有自己的想法，那也不至于会四处流浪，而陶乐要是派人去找的话，也更容易找到。

　　想到这点后，陶乐让欢颜派人去找韩青叶，并吩咐道：“要是她一路上都安全无虞的话，等她回到自己的家乡后就可以折返回来了。要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的话，适时出手保护就行了。”

　　解决了韩青叶的事情之后，陶乐的心里也就没什么了，除了陶安的身世这件大事外。不过陶乐已经想好等明日就把这件事告诉陶安，也就没有什么烦恼了，安安心心地睡过去了。

　　然而，此时的皇宫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宫人行色匆匆，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嘈杂喧闹的人声，注定了这是一个无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