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止副cp》沧海氏

21、第二十一回

　　当然，是不记得了……
　　苏还暗自吐了吐舌头，瞬间思绪万千，仔细回味了片刻，他记得，这个骨扇自有记忆起便携带在身，许是哪次生辰有人送来的。
　　骨扇放置手心中，弑苍抿唇，道了句：“苏还，那些说你眼睛不好使的人才是真正地眼睛不好使。”
　　“苏还，阻止他炼出这面铜镜，带他回来。”
　　苏还听得她言语郑重，只见弑苍顿了顿，骨扇漂浮在半空中，徐徐展开，红玉髓飘然，艳丽若血，她接着道：“你不仅眼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
　　绯色的光芒刺眼，听到这句诽谤，苏还下意识地想要出口成脏，而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紧接着意识一阵模糊，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空中飘着雪花，其状如羽，无瑕洁白，一霎那间，轻盈地铺完了天地，成群结伴，优雅恬静。
　　手指微微蜷缩，苏还皱眉，沉重的眼皮这才掀开，头脑昏沉，直起了上半身，一手扶额。
　　茫茫大雪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苏还仰头四望，却实在没有想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起身往血腥味源头走去。
　　惊吓过后又是惊悚，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
　　尸体叠加，目之所望只有死尸，白的雪，红的血，交织在一起。
　　脚下一个踉跄，苏还跌坐在地，掩唇低咳几声，猛然察觉到了异样，他将十指放于眼前，微微呆滞。
　　十指骨骼清奇，皮肉细腻而光嫩，俨然是一副少年之躯。两手扶地，苏还通过身旁的刀剑看出了自己如今的相貌。
　　眉清目秀，朱唇犹如含丹，目色清清淡淡呈灰色，仿佛那人一般，总似一池清水，毫无杂质，却又带着一丝稚嫩。这确实是他的身躯不错，可是这是他十八岁那年的模样。
　　苏还对于以前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印象，因为他自小便被宁胥抓着训练，记忆中除了杀戮就是血色，所以便无意识地忘记了一些事情，将一些痛苦的记忆雪封起来，当然，这是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而他之所以认出了这副身体如今是在十八岁，原因在于妖界的一个习俗：妖界继承人在十八岁那年，眼角会点上一点朱砂，以示成人。
　　而此刻，他的右眼眼角处就有一点朱砂，因为在雪地处冻了许久，他的面色苍白，那点朱砂越发显得绯红，如一滴血泪一般。
　　苏还一阵叹息，这才望向了地上的尸体，不禁哀叹：如此看来，此时的他大抵又是被宁胥扔在了哪个炼狱中吧！
　　可仔细一看，苏还不禁讶然，因为这些尸体中有少一半的仙家子弟，那个，宁胥当时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了他连仙界都得罪了。
　　正在他苦恼思索之间，余光突然瞥到一抹暗影移动，扬起头来，微微眯眼。
　　首先入目的是一双白色靴子，用鹅黄色丝线勾勒着花纹，踏雪无声。再往上看去，只见来人穿着白如皎月的云衫，云衫外还有一件玄色衣袍，以绯色勾襟，只是那件玄色袍子穿的并不正经，滑下了一半，挂在了手臂间。视线接着上移，是精雕细琢的唇瓣与鼻尖，然后，便跌入一汪幽潭之中。
　　一双眸子，是说不出的明澈与温润，时刻露出来的都是温暖，盈盈双瞳，如月柔情，又有着青烟一般的惆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是，一个男子。
　　苏还口微张，眼中是惊异，他怔怔地看着来人，目光连眨都不带眨一下。
　　抉迷。
　　想要扑上去，苏还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四肢僵硬，他皱眉颔首，而那人已逆雪而来。
　　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的抉迷，苏还一喜，开口便唤他的名字，却是无声落下，那人已经越过了他，从衣袖中露出来的手染满了鲜血，滴落在雪地中。
　　尸堆中突然一黑影扑出，却还未靠近他，便被割了头颅，血洒天地。而他，只是右手微抬。
　　苏还此时心中是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看起来纯良无害似仙人却手段狠辣的人。
　　而思绪万千的他，颔首的片刻却也看到了从抉迷身上掉下来的一件物什，那把骨扇。
　　正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啊！
　　那，那，那把骨扇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不对啊！苏还凝眉暗自沉思，先前弑苍问他还记不记得那骨扇的来历，也就是说那骨扇一开始就不是他的，而是抉迷的。
　　然后，怎么跑到他手里的？难不成是他捡来的？
　　苏还如是想着，而身体陡然轻松起来，紧接着他便飞快起身，跑到了抉迷那里，然后，捡起了那把骨扇。
　　苏还嘴角一抽，暗道这行为真是猥琐。
　　“喂！你掉东西了！”
　　清朗的声音响起，苏还一怔，而后恍然大悟，他如今只是在这副身体里，而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是当年的，不受他驱使，也就是说，现在的他算是一个局外人。
　　苏还忍不住诽谤弑苍，如此这般，还让他怎么将抉迷带回去啊！
　　前面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以原本的速度往前走，而小苏还一个大跨步，便挡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抬起，目光清浅，道：“喂，你的扇子。”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是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小苏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抉迷的手腕，几个翻身，从雪地上滚了几圈。
　　“追！”
　　一声厉喝，小苏还二话不说，带着抉迷一路狂奔，在干枯的树林里四处游荡。
　　苏还暗自松了口气，遥想当年，他还是十分仗义的，居然就这样不闻不问地，把一个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陌生人的人就这样救走了。
　　实在是，前所未有。
　　身后的人一直被他拽着，默不吭声，也许是小苏还心中好奇，也许是听到了苏还此刻的心声，猛然地，小苏还回头，看了看那人的脸色。
　　薄唇紧抿，一双眸子中浸满了不耐烦，仿佛只要小苏还一个松手，他便会飞奔回去，杀了那些人。
　　原来，抉迷以前是如此性格吗？当真是应了那句：年少气盛。
　　苏还不禁惋惜，默默祈祷着当年的他千万不敢松手，要不然就又让抉迷造成罪孽了。
　　而小苏还也十分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腕，防止他突然离去，然后，冷不防地……脚下一空，又滚了下去。
　　碰！
　　一声闷响过去，小苏还仰头望天，不禁眉间一跳，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绝望。
　　欣喜的是，他们此时掉入一个洞中，短时间内是不会被发现的。绝望的是，这个狭小的洞口有封印，还是以他如今能力打不开的封印。
　　不过，好在安全了。
　　微微颔首，苏还这才注意到了身下人的情形，眉头紧锁成一团，墨发本来就未束，如今更是散乱的被压在了身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着身下的美人，苏还下意识地咽了口吐沫，想要采下这朵美人花，但是当时年少的他，显然没有那么猥琐。
　　迅速一个翻身，小苏还紧靠着身后的土壁，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一个不小心还把你拖入了这个陷阱，你没事吧？”
　　一如既往的，聒噪。
　　这是苏还的第一想法，而很显然，抉迷也是这样想的。
　　只见他眉头再次蹙起，支起了上半个身子，也靠坐在了土壁上，右手搭在了左手肘间，却丝毫没有要将玄色袍子拉扯好的意思，只是仰头，看着头顶的封印。
　　一个洞中，两个人，微微拥挤，所以两人不免有些肢体冲突。看着抉迷，小苏还低咳一声，道：“那个，这个封印如果没有主人看守，过不了几日，力量便会减弱，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出去了。”
　　抉迷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淡淡几眼，并未言语。
　　小苏还看着他，似乎觉得此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于是便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个，我叫苏还，你叫什么名字？”
　　小苏还又凑了过去，一双眸子微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唇角抿起，笑意清浅。
　　因为距离很近，苏还明显看到了，在他听到苏还这个名字时，睫毛轻颤了几下，却依旧敛眉。
　　“……抉迷……”
　　他的声音很淡，仿佛春日之风一般，绵软舒适。
　　苏还一直是自来熟，从小便是，而此时的他继续发展着不要脸的新境界，双腿微曲，一手托着下颚，问道：“他们为什么杀你？而且还有仙界的人，你做错了什么？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而且能杀了那么多人，又没有受伤，实力应该是非常恐怖的，至少在苏还眼中是这样的。
　　微微启唇，抉迷似乎在犹豫什么，再三思索后，眉头微微皱起，偏了偏头，有些疲倦道：“休息。”
　　“昂？哦。”小苏还讶然，而后在抉迷强大的威压下，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慵懒地坐下。
　　然后便是一日两日地过去了，小苏还和抉迷便这样待在洞中，基本上保持着相对无言的状态，日复一日，上弦月轮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