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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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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林青，港生又回到Julian床边坐下，他只觉心里乱得很，窗外明媚的春光，枝头红得耀眼的木棉花，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有未婚妻子美丽的笑脸和关切的话语，似乎都不能激起他内心半点欢愉，那一瞬间港生几乎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已经死去，而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生不如死？
港生打了个寒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触手处传来的一片暖意让他内心的冰冷瞬间褪去，港生知道，他抓住了Julian的手，那温暖提醒着他，Julian还活着，还在他的身边，那么真切，又那么踏实。
港生微微笑了，他把Julian的手抬起来，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久久不动。
Julian，有你在，真好……
那天港生帮Julian换过衣服后，又用小勺一口一口喂了他些牛奶，这是他们兄弟的保留项目，也是唯一一个仅能由港生亲自来完成的工作——就连那经验丰富的护工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港生，谁也无法用勺子给Julian喂进任何饮食，不论怎么调整力度和角度，结果都是一样——要么顺着嘴角原样流出来，要么就非呛着不可。而港生本人对此却只有心酸，如果不是十年前他那一句“胃痛很辛苦的，喝杯牛奶会好一点”，Julian是否就不会对他敞开心扉，从此万劫不复？港生心里很清楚，那个时候的他秉持的只不过是一种最平常不过的善意，换作对方是黑柴，李sir，甚至阿标，他都会这么做，只是他没想到Julian却会就此沦陷，而他又真正为Julian做过些什么呢？就连那杯牛奶，他最终也没能端给Julian，如今他再来一勺一勺喂Julian又能如何？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曾说过那句话，或是不顾Julian的阻拦坚持去热了牛奶给他，何至于如今日般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一旦错过，纵然多么想要弥补，老天却再也不肯给任何机会……
可是Julian，就算老天不肯给机会，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你醒来，让我再亲手倒杯牛奶给你，让我好好和你聊聊天，就像你当初所期望的那样，好么？
港生把头埋在Julian的肩膀下，就像倚靠在他肩头那般，他的手还是将Julian的手紧紧握着。港生总是觉得，只要他不放开Julian，Julian似乎就不会离他而去，十年前他没能拉住他，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放他远走。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为了能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你好过一点，再好过一点，我真想就这样永远陪着你，我们兄弟永远都不分开……好么，Julian……
不知不觉，港生脸畔的床单，已经洇湿了一片。
那天港生一直在Julian的床边陪着直到天黑，连护工都主动回来查看了好几次，港生满面泪痕双眼红肿，护工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劝他回去休息，就是为了Julian也得保重身体。港生谢过那护工，又嘱咐他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他不得不走，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签售活动等着他出席，他来台湾后的第二部小说作品《兄弟》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出版社自然要趁热打铁推广跟进，而这对于作者来讲也是件名利双收的好事。港生本人并不反感去和读者交流见面，对于那些真心喜爱并支持他的读者，他始终充满感激。他只是舍不得Julian，更心疼那些为了和读者交流而不得不减少的陪伴Julian的时间——他总是担心自己会错过Julian醒来的第一眼，尽管医生从没有给过他这样的希望，哪怕一点点。
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
第二天港生如期出席了《兄弟》的签售活动，和他的读者面对面，依照流程回答他们的提问，给他们签名，与他们合影。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笑容，举止有礼、毫无架子，港生知道读者们都喜欢这样的他，永远淡定平和、笑如春风，如果他们能看到那个卸下面具守在Julian床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他，会不会跌破眼镜、落荒而逃？
当然，港生知道，他的读者们永远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另一面，他也不会让他们看到，他依旧戴着温和的面具，微笑着看向坐在台下的每一个人。
“我想请问华先生，<兄弟>和<天若有情>在故事情节和人物设定上是不是一脉相承的？<天若有情>里面讲的是父母子女间的故事诶，而<兄弟>里面的男主人公，是不是就是<天若有情>里面那个后来终于和母亲团聚了的男孩子呀？而他的大哥和三弟，就是<天若有情>里面提到的他父母因为时局动荡而失散的另外两个儿子？”
“华先生华先生，请问您会在下一卷里面安排大哥从国外归来吗？毕竟大哥的女友一直都在等待着他啊，真的是太痴情了，我很想让他们终成眷属！”
“华先生可不可以快点让三弟恢复记忆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三弟这个人物了，你可不可以让他快点记起哥哥是谁，跟着兄弟相认呢？拜托您啦！”
“华先生不要再虐二哥和三弟啦，兄弟自小分离、相见不相识已经是很残忍的了，眼看就要一家团聚，为什么又要让弟弟失忆呢，这对他们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对啊对啊，您在第三卷里千万要让三弟记起哥哥呀，不然今后我们还怎么相信手足之情，难道要我们都怀疑人生……”
港生很耐心的一一回答读者们的提问，他于两年前提笔创作《兄弟》这部小说，一年前小说上卷正式出版，说的是主人公兄弟三人自小因家庭变故而离散，长大成人后的大哥为了拯救自己的好哥们不得不加入□□，结识了□□老大的养子，却不知他其实正是自己的三弟，而成为警察的二哥因工作之故与大哥相识，虽相互对立，却因天然血缘的牵引而彼此惺惺相惜，不忍置对方于死地……
《兄弟》上卷付梓后大受好评，第一版很快被抢购一空，读者们纷纷致电出版社，询问小说下一卷面世的时间。三个月前港生完成了中卷的写作，在这一卷里大哥和二哥因为母亲留下的一块玉佩而相认，大哥为了弟弟而决定脱离□□，终能得见病重的父亲最后一面，并遵照父亲遗愿和二哥一起设法寻找三弟下落。另一方面，与养父决裂出走的三弟以新的身份来到二哥所在的城市，与二哥相见却不相识，更阴差阳错爱上同一个女孩，自幼寄人篱下、缺乏亲情温暖的三弟为爱痴狂，几欲将视为情敌的二哥杀死，却在最后一刻想起二哥素日里待他的种种好处，竟不忍下手，随即又被得知真相匆匆赶来的大哥揭穿了他们乃是亲兄弟的事实。震惊的三弟自觉无颜面对二哥，竟当着两个哥哥的面跳下悬崖，坠入海中，虽被救起，却从此失去所有记忆，行为举止如十岁孩童一般，每天只是玩着弹珠，对着天空痴痴地叫妈妈、叫哥哥，而对二哥的声声呼唤，却是毫无反应……
中卷的结局部分，港生设定了曾是□□打手的大哥被警方怀疑与一桩杀人案有关，二哥暗中助他逃走，从此大哥流亡异乡，而留在国内的二哥一面凭一己之力搜集证据为大哥洗脱嫌疑，一面守在三弟身边照顾他，试图唤醒他的记忆，然而世事无常，前途吉凶未卜，明年木棉花开之时，是否一切都会苦尽甘来？兄弟三人能否团聚？小说中的二哥不知道，作为作者的港生也没有给出答案。被这个结尾虐得七荤八素的读者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催促下卷问世的机会，而港生面对读者关于结局走向的询问，只能微笑周旋，却不能明言，他只能向他们保证会笔耕不辍，尽快将下卷写出来，他会给他笔下人物一个合理的结局，会让他们都得到最好的归宿……
那天的签售会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港生与众人道别后，便独自一人离开，准备去医院陪Julian。就在他跨出书店大门的一瞬，突然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而那个声音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港生心里猛的一颤，他不用看便已想到了那人是谁，而他终究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的那个中年男子，轻轻叫了一声：
“李sir。”
作者有话要说： 起，承，转，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