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都是你》螃蟹腿子

47、替身

　　秦梓纯微信问了陈建华，许韩风为什么要出国留学啊？

　　陈建华几乎秒回，他崇洋媚外！

　　她按灭屏幕，觉得在这里是找不到答案的，还不如直接去问许韩风他自己。

　　明明想要离他远远的，可是她总是控制不了，只要一提到他，只要一涉及他切断了和她所有联系的那段日子，她就忍不住，忍不住去知道所有的信息。

　　微博热闹，《化骨绵，寒江雪》官宣了，这是一部小说翻拍的电视剧，男主是许韩风，许韩风转发官宣微博，而他的转发了才一个上午，就已经快十万了。女主也是个流量花旦，叫薛橙，两人的人气不相上下。

　　许韩风饰演男主聂淮，海报上，他一身玄衣，额间留下一缕长发，眼神凌厉，背景是水墨江山。

　　薛橙饰演女主嬴曦，一身嫩黄，活泼可爱。看久了，秦梓纯甚至觉得这两人有些许般配的感觉，都是俊男美女流量人气，制片方也是会选人了。

　　官宣到孟麟时，粉丝的转发量就寥寥可数了，一百多条，还有十多条是孟麟逼着她用微博小号帮转的。

　　秦梓纯觉得这个小屁孩功利浮躁，难成大器。

　　孟麟演的是女主的弟弟，是个原创角色，偶尔出来闹腾闹腾，拉拉剧集的时长。

　　一大早，孟麟助理的车就来接人，崎岖山路行驶了两三个小时，他们才到达影视基地。一下车，秦梓纯就找了个草丛呕吐不止。原本她打算在路途上给孟麟上上课，利用好空闲时间，可一路颠簸，她胃里难受得很，别说上课了，连话都憋着说不出两句。

　　孟麟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你还好吧？”

　　她漱了漱口，一吐完脸色就惨白了起来，“我很好，还能给你听写几个单词。”

　　影视基地在A市外的一个偏远山村，这几年被开发成了影视基地，因为场景都很新，所以剧组专门选择了这里，这样比较独特，不容易和其他古装剧撞景。

　　今天开机，还没有孟麟的戏份，她只不过陪他来定个妆，再试几套造型。

　　一直到化妆间，她都没见到许韩风。孟麟说，是他比较大牌，化妆间都和我们这种小角色的不一样。

　　定妆的时候，她无聊，出门透透气。

　　化妆间在一栋小楼里，小楼很新，看样子也是不久前建的，不远处就是拍摄基地的布景了，远远望去，她看到了很多她不认识的高高悬在半空中的拍摄机器，还有那些仿古建筑的屋檐阁楼，这里树木茂盛枝繁叶茂，隔绝了现代楼房和古景建筑，再多的她也看不清了。

　　孟麟定完了妆出门找秦梓纯，头上还戴着长发头套，他手上拎着一张系了绳的工作牌，在半空中甩来甩去。

　　“姐姐，给你的。”他把工作牌扔到她的手里。

　　“这什么？”

　　“我等下可以带你去现场转转，你可是跟了我这个主演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噢。”他说话时，特地加重了“主演”这两个字的重音。

　　她当然想去被树荫覆盖的那另一片世界看一看。

　　又坐上助理的车，他们花了五分钟，就进入了拍摄实景的基地里。

　　一下车，一股古色古香的韵味就扑面而来，要不是这里到处都还是身着现代装的工作人员，她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身处战国乱世。

　　她看着城墙高起，宫殿里富丽堂皇，想到了女主嬴曦多舛的命运。她看到导演在安排着一大群身着铠甲，脸上还抹着血痕的群演士兵，想到了男主聂淮一心复国的野心磅礴。

　　不远处的一个导演打电话的惊声呼喊打断了她的幻想。

　　“什么？薛橙还在酒店？”

　　“什么？飞机晚点，昨晚没赶上飞机？”

　　“你怎么不早说！今天一定要开机了，都耽误多少天了，许韩风档期也紧得很！”

　　秦梓纯生来最爱凑热闹，她一直偷偷听着导演的怒吼，然后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导演气到发红的脸。

　　“替身都是你们要求自己带专用的，我现在上哪给你们找......”导演握紧了拳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瞪着眼一回头，正巧碰上了秦梓纯偷看的目光。

　　没见过大世面的秦梓纯一个紧张，立马把头扭了回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孟麟唠嗑。

　　导演说话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然后索性一直在听，没了回答。

　　“你们明天一定到是吗？好，今天我就先找个人替薛橙，只拍许韩风的镜头，到时候再拍薛橙，然后剪进去。”导演挂掉电话，然后调整了呼吸，笑脸相迎地朝秦梓纯走过去。

　　他刚刚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眼神明亮，长相清纯，整个人从身高到形态都有些薛橙的感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薛橙来不了，碰巧他就发现一个最适合的替身。

　　“小姑娘，你好啊。”

　　秦梓纯一回头，刚刚和她对视的怒发冲冠的导演现在一脸祥和地站在她面前，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导，您怎么来了？”孟麟急急打着招呼。

　　“这位是？”陈导问孟麟。

　　“我的贴身家教，英语很好的姐姐。”

　　秦梓纯不好意思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位家教小姐，请问您能不能帮我们剧组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她疑惑，“什么燃眉之急？”

　　像是在揭露家丑一样，陈导尴尬笑笑，然后说：“薛橙她今天来不了了，您能不能当一天，不半天的替身，跟许韩风搭一场戏？”

　　秦梓纯还没反应过来，孟麟就在一旁兴奋地立马答应：“好好好，我答应！”

　　演戏，秦梓纯是真的演不来，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们班排舞台剧，她演一个躺在病床上动也不用动的角色都觉得很吃力了。

　　这一次，陈导苦苦哀求，说只是一场，是聂淮赶回皇宫，没能见到嬴曦的最后一面的戏，这原本是大结局的戏，但挪到了第一场开拍。

　　这次比高中更厉害，秦梓纯只用躺在床上装死，别说台词了，连气都不用呼。

　　孟麟为了讨好导演，当场就把她给卖了，还鼓励她好好演，我看好你。

　　就这么推三阻四到最后半推半就地，她就被陈导带去了薛橙专用的化妆间。

　　陈导和她保证了，只是一个替身，为了配合许韩风把戏拍好而已，镜头不会给她，但服装道具还是要穿戴好，偶尔会有个远景或者虚景，但都不会拍到她的脸。

　　还好她演的是已经香消玉殒的嬴曦，妆发是最朴素的，剧本里，这一年，嬴曦的哥哥篡位，开始荒淫无道的统治，并且极力打压兄弟姐妹，这时候的嬴曦，虽然贵为公主，但已经落魄得像个冷宫里的弃妃。

　　她不用化复杂的妆容，她皮肤本身就好，眼下淡淡的乌青不用过度地遮盖，她面容憔悴得让人怜惜不已。

　　准备好一切，她身着戏里的古装从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是许韩风。

　　她看得出，许韩风惊呆了。

　　“你......”他望着她，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旁边是陈导在和他解释事情的经过，但他好像丝毫也听不进去，四目相望，好像他们彼此都沉浸在彼此目光中的世界里。

　　“韩风啊，你沉浸在角色里就好，不用多想她是谁，她是不是薛橙，她现在只是嬴曦，而你只是聂淮。”陈导耐心地和他讲着戏，生怕许韩风会不乐意，不接受这个慌忙之中找到的替身。

　　“你想象，你最爱的人已经离你而去，你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看着嬴曦冰冷的尸体，想象着当年的温情，你恨她没告诉你所有的实情，你爱她，爱她的全部，哪怕绝望，你的爱也要从眼神里流露出来......”陈导继续讲着戏，想把许韩风代入情景中。

　　“我知道，我体验过。”他淡淡一句，勾起了秦梓纯隐隐躁动的心弦。

　　她没拍过戏，也不知道排戏是怎么个流程，导演还没说“开始”之前，她就乖乖地躺在落魄宫殿的木床上，半只手臂垂在床沿，她自然地闭起眼睛，尽量隐去了她的呼吸。

　　“好，第一场，开始！”陈导拿着喇叭喊道。

　　摄影机在轨道上缓缓滑行，摄影师也近景拍摄着许韩风的特写，打光师在画面外拿着白板衬着他的脸。

　　这是一个长镜头，聂淮浑身浴血，他夺得了皇位，一步步走进那座最偏僻、最破旧的宫殿。

　　他知道，嬴曦在那等他。

　　他进屋，看到木床上的她已经没了呼吸，他很平静。

　　“西街的面馆又开张了，我和老板说了，今天给你多留了一份雪梅菜...”

　　“千寻寺的方丈我上次又见了他一面，他给我算了一卦，说咱两命不好...”

　　“千寻山下小村子里的杏仁白糖糕我学会了，做得还不错...”

　　他一步一句，像是在和活着的她对话。

　　秦梓纯闭着眼，听着许韩风低沉的声音讲出这一句句话，有些停顿的地方，她甚至都能听到他喉咙里的哽咽。

　　他的气息慢慢接近，她感觉到他坐到了床边。
　　他轻轻把她抱起，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呼吸和心跳，她不安起来。

　　“欺负你的人我都杀光了，你醒一醒，待会日落了，就看不到夕阳了。”他笑着，眼里铺着一层水光。

　　陈导攥紧了手在监视器看着现场的画面，这场戏太过紧张，是聂淮整部戏情绪最崩溃的一次，许韩风把崩溃的感觉隐忍到了最后，一声哭喊，现场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一下。

　　秦梓纯忽然害怕了，不知原因，不明所以，她忽然一瞬觉得自己就是嬴曦，她很想睁开眼看看，眼前的人是她的聂淮，还是许韩风。

　　几颗冰凉滴落在她脸上，她想起了当年舞台剧上，他也是这样悲痛地演完了她去世的最后一幕。

　　这一年，是嬴曦最想念聂淮的一年，也是秦梓纯最无法控制自己心绪的一年，这一年，嬴曦弄丢了聂淮，可秦梓纯，认清了自己无法逃离许韩风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