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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一时间,整个书房安静得只剩呼吸声,一阵疾风刮进,贺谨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声音破哑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如你所愿,退婚吧。”

      他拼命压制住内心诡异的冲动,脑海中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仿佛冥冥之中生出一只手,驱策着他往张妍身边走。
      但是,他不想被操纵,更讨厌受制于人。

      仅仅一瞬间,孟瑶经历了由地狱到天堂的转变,她就知道,谨之哥哥不会不管她的!

      “贺谨之!”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谨之是她最疼的孙儿、贺家的顶梁柱,素来最知分寸,如今却闹这么一出,莫非真被那孟府的狐狸精迷了心窍么!

      张妍嘴角翘起:“如此甚好。”
      “爹爹,您听到了,贺府同意退婚,难道您还要眼巴巴地赖着么?”

      什么叫“眼巴巴地赖着”,他张府稀罕巴着贺府?
      张庭生气得说不出话来,胡须抖了抖,最终拂袖而去。

      “贺大人,老夫人,告辞。”

      贺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女二人走远,抬手指向孟瑶,胸口起伏不定:“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有我这老婆子在一日,你就休娶让她进门,老吴,送他们出府!”

      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刺得孟瑶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只觉心里委屈极了,她分明什么都没做,是那张府小姐逼人太甚,谨之哥哥才要退婚的,可老夫人似乎把怒气都发泄到了她头上,难道谨之哥哥疼她宠她都是她的错么,纵然老夫人再不喜她,也不应这样作践她吧。

      孟栩见妹妹受欺负,自然挺身而出:“老夫人,瑶儿还小,您有什么怒气,冲着晚辈来。”

      贺谨之亦微微蹙眉:“祖母,此事与瑶儿无关。”

      “好好好……”贺老夫人连道几个好字:“敏敏,咱们走!”

      贺敏咬着唇干着急:“二哥!”
      她还从未见过祖母与二哥发生这么大争执,他们儿孙一辈里,祖母最宝贝的便是她二哥,二哥也对祖母十分敬重,怎么好好一个家,变成这样了?

      贺谨之突然闭上眼,摇摇晃晃后退几步,扶住桌沿一角才堪堪站稳。

      “二哥,你……没事吧?”贺敏立时察觉到他的变化。

      贺谨之指腹抵上自己的太阳穴,冠玉般的面容愈显苍白,唇瓣浅淡几近透明,薄如蝉翼。
      他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一场宿醉,折腾得秦宁腰酸背痛,头昏眼花,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幽幽醒来。

      杏书伺候公主洗漱完毕后,迟迟没有退去,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

      秦宁从起床开始便晕晕乎乎的,一转身,发现杏书仍杵在门口,打着呵欠道:“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对了,沈夜呢,他出门了吗?”

      “公主,您……真的都不记得了?”杏书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位白衣公子……”

      “你是说~兰舟?嗯……我好像是同他小酌了几杯,你看到他了?”秦宁诧异地笑了笑:“他居然有闲情送我回府。”

      杏书默然,并不是人家想送您回府,而是您自个儿缠了人家一路……

      “我家沈大人呢?”秦宁感慨过后,又把话绕了回来,三句不离沈夜。

      杏书垂着头,低声道:“公主,昨日沈大人休假,但是您不在,今天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什么!”秦宁惊得从榻上蹦起:“沈夜昨日休假?!”好不容易碰上沈大人休假她居然错过了!?

      杏书绷紧了脸,睁大眼无辜地点点头:“那个,公主,还有些事儿……奴婢得告诉您。”

      于是杏书把从府门口看到的一切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听听那语气,活活就把她塑造成了强抢美男的恶霸,而且还是自吹自擂,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

      “有你这么说自家主子的吗,你个死丫头是不是皮痒了?”某公主恼羞成怒。

      杏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公主,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同情地望了秦宁一眼:“您被沈大人逮了个正着……”

      秦宁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沈大人也全都看到了……”

      大概沉寂了半刻,公主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丝毫不顾形象,一时间涕泪横流,脏兮兮的比小孩子都不如。

      杏书被公主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递上帕子,连声道:“公主,您,您别哭呀,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呜呜沈夜都看到了,他肯定以为我是~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秦宁哭得腮颊通红,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我明明就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沈夜……”

      公主扯着嗓子嚎,杏书听着都替她疼,轻轻拍上公主的后背,安慰道:“公主,您别太着急,或许沈大人压根没怪您呢,奴婢给您送醒酒汤的时候还看到……”

      “看到,”秦宁擤了擤鼻涕,可怜巴巴望着她:“什么?”

      杏书脸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了:“额~奴婢看到沈大人正和您……那个。”

      “那个?”秦宁瞬时眼冒精光:“是亲亲吗?”

      杏书越发害羞,缩着脖子点点头。
      “但是沈大人当时脸色不太好,被奴婢撞破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宁一手抹掉眼泪:“今晚你留意些,他一回来便告诉我!”

      *

      贺张两家婚约作废,几乎一夜间传遍洛安城各个角落。

      这门婚事是上辈定下的,当时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扶嘉长公主也在场,亲眼为证。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已结下百年之好,岂有事后不认的道理?
      诚然,只因空口无凭,亦有翻脸悔亲之辈,但那大多是恋慕荣华,嫌贫爱富的小人,世家大族断然不会如此目光短浅,反手不认,平白落忍口实。

      然如今贺张两家如此行径,其后之意,着实引人深思。

      若论当朝权势,贺谨之乃大靖丞相,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他作风清廉,行事谨慎,慧眼识才,早年推行科举制,创办云景坊,不说贺氏族人,即便是他提拔指点过的官吏便如过江之鲫,遍布朝野,甚至各地方州郡受他恩惠者也不在少数。

      而张家便明显弱上许多,张庭生久居吏部尚书多年,无过无功,庸庸碌碌,被小他一轮的贺谨之牢牢压制,连任免个五品官吏都不能自己做主;张寅倒算得上青年才俊,可终究年纪尚轻,不及贺谨之势大根深。

      贺谨之入仕及早,当年隐姓埋名,以一介庶人之身应试文举,场场殿试皆夺魁首,从此一战成名。
      圣上对其青睐至极,几乎言听计从,直至如今,竟已到了功高震主,君王忌惮的地步。

      可以说贺谨之的成就与高度早已脱离同辈,甚至压住了许多旧臣,早已不是张家能够比拟的,纵然暂时落没,也无法撼动他首席执笔丞相的地位。

      若论家族底蕴,贺张倒是不分伯仲,毕竟张家许多年前也曾出过那么一位天才,他把张家推向顶峰,子孙后辈至今沐其恩泽。只消守着家族大业百年不倒,谁能保证下一个天才会何时出现,又出现在谁家呢?

      可今时今日,张氏的确是斗不过贺氏的,这亦是张庭生的为难之处,他何尝不心疼女儿,但是他也愿与贺氏结下仇怨,更不希望世人将贺张两家摆在对立的位置……

      只叹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张庭生兀自烦恼,贺家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两天贺府门风极紧,大夫一个接一个往府里请,贺相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若非有老夫人坐镇,恐怕整个府邸便已乱套。

      “老二,是祖母错了,祖母不该插手你的婚事,你既不喜欢张家那丫头,亲事退便退了吧,只要你能醒过来,祖母答应你,同意孟瑶进门……”平日里神采熠熠的老太太佝偻着腰,紧紧抓着孙儿的手不放。

      她哪里想得到谨之会突然病重,昏迷不醒?请了无数名医,皆是无果而终,只能靠药物吊着。

      难道不让他娶孟瑶,他连活都不想活了么?可恨那孟瑶母女莫不是狐狸精转世,把她孙儿害成这幅模样!

      “瑶儿……”忽而躺在床上的人唇形微动,口中呢喃。

      老太太似被抽尽所有气力,连连叹声:“作孽啊!”良久后,她拄起拐杖,躬着身子步履蹒跚往外走,声音苍苍如鼓:“来人,请孟府小姐……”

      然而,当她走后,床上之人的呓语却并未停止:

      “不是,瑶儿……”
      “你,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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