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是本宫的影卫》容晚

34、第 34 章

　　秦宁静静遥望远处的争执，负责巡视的护卫已经上前调节，少倾，便有人向她禀明情况。

　　原来是这些百姓中混杂着家里还有余粮的，被人认了出来，于是两拨人开始吵嚷不休。

　　有余粮的觉着自己也是灾民，凭什么不能领粥？粮食这种东西吃一天少一天，有便宜不占不是傻子么？而另一方则认为公主仁善施粥，原本便是给弹尽粮绝的人一条活路，结果被一群尚有富余的人占了份额，简直贪得无厌，事关生死，当然寸步不让。

　　秦宁思虑片刻，抬步朝围堵的人群中走去，杏书连忙阻止：“公主，那边危险。”

　　秦宁摇摇头：“粥棚是我开设的，如果出了大乱子，不仅不能起到表率作用，反倒会沦为洛都城内的笑柄，哪头都讨不着好，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由我亲自出面效果会好上许多。”

　　杏书似懂非懂，但她根本无法阻止公主，只好匆匆忙忙追上，临了不忘跟一旁的守卫嘱咐：“快去找沈大人，就说这边遇上麻烦了。”

　　秦宁将将走近，便听得激烈的叫骂声：

　　“真是个不要脸的，自个儿家灶火都没断过，还好意思跑来装模作样领粥，也不怕撑死。”
　　“我家灶火没断怎么了，昨天没断不代表今天还有，公主殿下大慈大悲，救济所有百姓，又不是只救济你们。”
　　“呸，明明自己有粮还来和我们抢，臭不要脸，死王八！”
　　“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
　　“老子跟你拼了……”

　　那壮汉抡起袖子便要捶人，精力充沛，气力十足，根本不像饱受饥饿折磨的人，反观他对面一群，虽然数量上占了优势，但皆是骨瘦如柴，一吹即倒之辈，连说话都费劲，若不是害怕粥被他们分光，没人愿意多费一句口舌。

　　秦宁瞥了眼壮汉以及他身后寥寥几人，温淡开口：“既然有余粮为何还抢他人之食。”
　　她开设粥棚是为了救活更多百姓，有余力自保者便不在她救济范围之内，这条规则开棚前虽未言明，却是大家默认的。
　　当然，也别指望所有人都遵守，毕竟人性偏私，单靠道德束缚远远不够，更何况是这样艰难的乱世，既然如此，她就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是你！”那壮汉还没说话，他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呼。

　　秦宁眯眼，人群中的缝隙，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她和沈夜救下的少女。

　　“呵，你竟然也在这里，上回分给你的一半粮食吃完了？”那匪寇余下的存粮，不多不少，足够三口之家实用半月，这女孩还真是占便宜没个够啊。

　　“我，我刚吃完……”少女声音有些发虚，眼神闪避。

　　秦宁冷嗤：“是吗。”

　　那壮汉却不耐烦了，眼看着队伍越排越远，不想耽搁时间：“你谁啊？”

　　一旁的护卫挡在秦宁身前，刀剑往那儿一摆，便无人再敢呛声。

　　忽然间，队伍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粥没了，粥没了……”

　　这句话如同瘟疫般散播开来，掀起轩然大波，再也没谁有心思遵守秩序，直接蜂拥而上，前仆后继。

　　拥挤，混乱，夹带着强烈求生欲望的人们直直向粥台涌去，秦宁被杏书和护卫们包围在中间，可即便如此，也挤得呼吸不畅，娇小的身子如浮萍般夹在人群中颠来倒去。

　　她哪里受过这等苦楚，为了口食，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不多时，前方的骚乱似乎渐渐平息下来，而有一道身影，直直扒开所有压在她周围的人，硬生生闯出一条通路。

　　由他领头，其余守卫用长.枪截赌住两边试图冲上来的灾民。

　　秦宁发髻微乱，头有些犯晕，还未来得及看清，一件大氅便罩在了下来，紧接着被人拦腰揽住，足尖轻点，两人竟跃身飞了出去。

　　晕晕乎乎到了内棚，秦宁才缓过劲来：“外面怎么样了？”

　　青年眉目略微冷硬，棱唇轻启：“公主放心，场面已经控制住了。”

　　“这么快？”

　　“属下早已在各处设防，以备不时之需。”

　　秦宁这才松了口气，正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珠子一转，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扑进他怀里，娇声道：“沈夜，方才吓死我了，还好你来得及时，沈大人最棒了～”

　　沈夜敛眸，终是抚上她精致的眉眼，沉声开口：“公主，您为何亲自下去。”他一开始便叮嘱过她的，不要离开棚户区，这里有最安全的防守。

　　秦宁搂住他脖子，娇滴滴道：“人家想嘛～”

　　她媚眼如丝，沈夜一时看入了迷，却又立即反应过来，故意掩拳咳嗽几声：“公主，严肃点。”

　　秦宁不开心地嘟起唇：“有人乱领粥食，我当然要出面解决，他们不都说我是活菩萨吗，活菩萨说的话还能不管用？”

　　沈夜无奈：“那么公主想如何解决此事。”

　　“很简单，有偿施粥，”秦宁嘴角弯起：“从今往后，领粥之人必须为朝廷做事，如此一来，不仅能有效制止乱领乱抢的现象，亦可为朝廷增加人手。”

　　“公主果然聪慧。”

　　秦宁得意洋洋：“那当然，我可听说了，积雪封路，阻塞官道，需要大量人力清理。”

　　“可若他们不从怎么办？”

　　“不从？”秦宁邪笑着勾起他下巴：“那我就收回这些粥棚，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活菩萨，我是你的坏公主～”

　　“……”

　　*

　　贺相首次拜访张府，惊动合府上下，张庭生更是亲自出门相迎。

　　“张大人，打扰了。”贺谨之一如既往地矜贵有礼。

　　张庭生抚着胡须笑意连连：“哪里哪里，贺相登门，蓬荜生辉。”
　　原本以为沈从儒的事会影响两家关系，没想到贺谨之竟亲自登门拜访。
　　朝中谁不知贺相素来公事公毕，鲜少私下访问朝臣，就连贺府也不是谁都能够拜谒的，远的不说，钱宗礼看似是‘贺党’，实际上不知被挡在门外多少次。

　　“张大人，听闻张小姐连日昏迷不醒，现下如何？”

　　张庭生高兴得直点头：“妍儿已经醒了，贺相可要去看看？”

　　贺谨之面色寡淡：“不必了，既然小姐已无大碍，晚辈先告辞。”

　　他说走便走，张庭生还没能转过来，他便已行至门口。

　　只是，颀长的身影突然顿住，他瞳孔骤然一缩，心跳也漏了一拍。

　　眼前的女子形销骨立，仿佛一折便能碎去。她一身素衣，面色却比衣服还要苍白，青丝如墨，随意披散垂落，一阵寒风掠过，拂起她乌发凌空而舞，一时间，黑的愈黑，白的愈白，如此极致而又绚目的对比。

　　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双眼睛，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有了，痴嗔怒怨，爱恨情仇，最终归于沉寂。

　　“妍儿，你在做什么，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张庭生严厉地呵斥起来，自妍儿醒过来后，行为举止与以前截然不同，比他那外甥女的转变还要大，也不知他们张家得罪了哪路神仙，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盯着贺谨之望了半晌，张妍终于移开目光，福身行礼：“父亲，贺大人。”

　　张庭生朝丫鬟招了招手：“还不快扶小姐下去。”

　　张妍动了动唇：“父亲，女儿想单独与贺大人谈谈。”

　　张庭生尚未开口，贺谨之已然出声：“好”

　　张庭生嘴巴张了张，一点也不明白他们之间近乎……诡异的气场。妍儿与贺谨之很熟吗？为何他们之间默契得就像是相处了多年的夫妻，外人根本插不进手。

　　一路无言，贺谨之随着她来到一处及其雅致的别院。

　　张妍转身，发现他如玉的面容沾上些许雪花，可他似乎毫无察觉，同样的，面无表情。

　　“贺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答与不答在我。”

　　张妍微微点头：“第一个问题，贺相有心仪之人吗？”

　　他薄唇紧抿，默不作声。

　　张妍也不介意，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你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眉头渐渐攒起，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否爱我？”她一步一步走至他跟前：“不论过去，现在，将来，哪怕只是某一刻，你会不会爱上我？”

　　“嘣”地一声，似是音弦断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只能死死攥紧双拳，与她相对而视。

　　“贺谨之，你仔细想想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她一字一句，有如神来之音：“想清楚了，便退婚吧。”

　　“从此，你我有生之年，再不相逢……”

　　宝贝们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