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57、孤月

　　朽木白哉静了一静。
　　朽木银岭不觉得有必要说的太深，提起一下，问了问队内的事。
　　更木剑八是十一番队的队长，他来访的事情只是稍稍经过了脑海，朽木白哉一想到那样不守规矩的人居然是队长，就难免厌恶，那人不是有事前来拜访，多半兴之所至的到处挑衅，就更让人看不惯了。
　　于是他什么也没有提起，用这种事打扰祖父休息才是失礼的。
　　他走出队长的房间，才想起要遮过这件事，柿子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市丸银来摘柿子这件事他也不想看见，还是让人补种了一颗柿子树，又提醒了一句柿子成熟后立刻摘下送到五番队。
　　朽木白哉自觉安排周到，他实在不想看到爬墙偷柿子的副队长了。

　　江上红叶带队出去巡逻，仅仅到了润林安就回来。
　　流魂街还是这么热闹，连空气都充满了令人怀念的浑浊。
　　每个月的巡逻任务轮流各队执行，有两次必须深入六十区以后的定例；这两次任务要求必须是副队长级别，加上一定数量的席官，第一番队一向是不必参与的，除此之外十三番队看情况也会被总队长免除任务，十二番队因为担当了技术支持，有时候也会被免除。
　　这样一年之中轮到的机会，最多是两次，从五番队拿到了看板，下个月该传递到哪个队伍，就要先由一番队那里发出命令了。
　　从流魂街回去，江上红叶回到队舍准备了一下，他有一段时间不佩戴斩魄刀，刀鞘之中是从前他在流魂街用的那一把细长的太刀，想了想收拾了一下，带着衣物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
　　天气早就冷下来，湿漉漉的头发擦过了两遍，好像还在缓慢的滴水。
　　身边正好有一把刀，他拔出刀鞘，将就着用，细长的背脊游走着锐利的银光，湿漉漉的发丝就这样滴下一滴滴的水珠子，滚了下去。
　　红叶眯着眼睛，终于放弃了。

　　朽木家另辟了一块地方，除了平坦的山地，靠近结界边界还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温泉里引来了山脉之中的底流，别有心思的在温泉旁边准备了个亭子，有石桌石椅和茶水。
　　朽木白哉一开始听说倒没觉得有什么，他夜里就要和江上红叶修行，有没有温泉石亭不重要。
　　于是下人的其他建议被他否决了。
　　江上红叶对于朽木家的财大气粗又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为了防止影响朽木白哉的修行，附近早就被处理过。
　　无论是漫天的寒光还是冲天的灵压，都不会有人察觉进而打扰。
　　江上红叶爽快的出了一身汗，停下来的时候额头上的一滴流入了鬓发

　　千本樱化为流光，恢复剑刃的样子，回到了刀鞘。
　　朽木白哉一时没有说话，感官的余韵仍沉浸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之中，他和千本樱在这种时候保持着最为同步的交流，也就是所谓的经验。
　　这种感觉十分矛盾，他说出来，江上红叶大概会嘲笑他。
　　夜风吹过，江上红叶单手捂脸，扭过头去，闷住了一个喷嚏。
　　“快过年了啊。”他愉快的感慨着说。
　　说到这个话题，难免让朽木白哉觉得突然起来。说起来距离年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朽木白哉鬼使神差的想起祖父早上说的话——这意味着他也许在不久之后就会被正式宣布成为朽木家的当主，这件事事关重大，但整个下午他想的都是怎么打败出门巡逻的三席。
　　江上红叶肯定想的是别的事，朽木白哉这样一想，答案呼之欲出：比如休假，比如流魂街，又比如志波海燕。
　　最后一个猜测是透过他眉角跳脱的神色得出来的。
　　朽木白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微微的笑了。
　　江上红叶抬起头来。
　　他一时没有察觉，但朽木白哉微微笑起来的样子，丝毫不觉柔和温暖，蹙起的眉心舒展开来，唇角扬起的弧度刻意隐藏却又一点点抬高，那是一个别有深意、藏着恶作剧般的得意的笑容。
　　江上红叶瞬间就警惕起来，看了又看。
　　“你在想什么？”
　　朽木白哉暗暗的回答：扣你假期。
　　他很想知道这个回答说出来是什么效果，但现在显然还不适合，因此只是微微一笑。
　　江上红叶身影疏忽消失。
　　那一瞬间影子的暗淡，到下一秒显现，手中捏着一根发带——朽木白哉炸起来的头发被这轻轻一拽之下，流泻般落了下来。
　　“不管你想做什么，”江上红叶得意洋洋的抓住那根发带：“就当补偿了。”
　　朽木白哉说：“哦，我想做什么？”还敢问我要补偿。
　　他说的并不那么生气，江上红叶回以不明觉厉的笑容。
　　作为回击，或者说假想中的损失的回击，他拽着那根发带，期待着朽木白哉因为生气而冷漠的板起脸来。
　　可朽木白哉看了他一会儿，又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朦胧的暗云背后弯钩一笔，月光比秋冷之夜更惨淡。

　　快到月底的时候，江上红叶急匆匆的去了一趟现世。
　　由于十二番队的临时发现，瀞灵廷调集了一些人手去现世消灭虚。江上红叶终于有了机会处理掉那一颗改造魂魄。
　　完成了对海燕的约定，他彻底松了口气。
　　这件事除了涉及海燕，其他部分实在小的可怜，那一刻他是这么觉得，也自然而然的没有考虑过有什么后续。

　　回到六番队的那天晚上，他哪里也没有去。
　　六番队天然就是各种上流贵族的消息集转中心，而身为三席的江上红叶也被这样的风格潜移默化，哪天回来时气氛有哪里发生微小的变化，就是某件事即将爆发或已经爆发的征兆。
　　朽木白哉举办了一个冬季的读书会。
　　当然了，这件事未免太过不值一提。
　　在六番队之中却有着值得流传的，或者说身为部下丝毫不关系还要常年压在头上的上司的动向才是神经过于粗糙。
　　受邀者包括了其他三家的贵族，是和朽木白哉年纪相近的一些人；加上近期斩魄刀的突破，六番队的最新话题就是副队长会选择哪一家的少女，订婚什么的言之过早，但毕竟在合适的年龄里，而副队长又如此优秀俊美。
　　红叶踹掉了被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手脚肆无忌惮的舒展开来，躺成了毫无文雅可言的大字型，以他的身体再怎么往极致里舒展，也不过是占据小小的一方被褥之地。
　　斩魄刀又一次扔进了壁橱，在黑暗之中不满的嗡嗡鸣动。
　　红叶拉了把被子，盖住了脸。
　　他从现世回到尸魂界，回到六番队的队舍，任务并不繁重，却别有疲惫感从身体里慢慢溢出来。他以为很快就能睡着，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极了。
　　胸口的呼吸声，一路回溯到耳膜上，清晰地，用力的叩响。仿佛其他的事都不再重要，只有被捏了一把生出了酸痛的地方，藏着一把寒冷刺骨的刀，割开混沌而矛盾的感情，好让他无法看不清楚。
　　江上红叶烦躁的翻身，侧躺着枕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