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1、志波

　　披在身上的羽织，残留着热意。
　　清晨的空气的温度稍有寒意，也许是初夏的缘故，庭院里郁郁葱葱，隐约有婉转的鸟鸣。
　　江上红叶发呆的看着羽织，用力揪住头发，好久才慢慢松手。
　　盖在身上不知谁的外衣，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慢慢回过神来，记忆也仅仅只是浮现昨天留下来喝茶的平和景色。
　　非常非常温暖。因为夏天的缘故吗……
　　初夏的清晨的阳光，就温暖的令人泛起任性的懒倦，缓慢的撑起一点点眼皮，摇摇晃晃，神游天外，半晌才能爬起来。
　　江上红叶懒洋洋的发呆了一会儿，叠好了被褥和不知何人的羽织，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出去。

　　“早上好，红叶。”
　　奉送早上的明亮笑脸。
　　打招呼的志波海燕眼神十分明亮，也许是坐在了初夏的庭院面前的走廊上。小矮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今天也是和黑发十分相称的装束，令江上红叶一阵微妙的怪异感，这才故作无事的转过视线，看向过于葱茏的庭院。
　　早已过了八重樱飘摇的季节，树木和野草一并旺盛的生长，失却意境，也看不出什么名家的风格。未经修建对的树木也不是名贵的品种，当然也看不出志波家的家格，大概堕天就是这回事吧。
　　只不过……
　　这津津有味的男人和胡乱生长的庭院极为相称。
　　江上红叶轻轻的吐出气息。
　　残睡未褪，介于孩童和少年的青涩可爱随风拂来，令人放下戒备，尤其枕膝而眠的时候，乖巧得令人安心。

　　“海燕阁下……”
　　“嗯？”
　　“树的事不用麻烦了。”江上红叶眸光一动，出口时似有困窘：“下次可要避开我的梅树。”
　　“至少和空鹤见一面，”志波海燕叹了口气，道：“嗯，我可没办法保证。”
　　江上红叶怔了怔，信以为真，点了点头。
　　这一天志波空鹤溜得很早，显然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回来。志波海燕留下客人喝茶，却没料到客人不止一拨，没一会儿，就有人敲敲门。
　　“早上好啊，海燕阁下。”
　　“又是你啊。”志波海燕随意的扭头看看：“今天大小姐可不在这里。”
　　“是嘛，那可真是……”慢吞吞的声音为难极了。
　　志波海燕侧身让了让，示意他进来。今天的志波家异常安静，除了……突然冒出来的哭声。
　　兄长大人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去接过金彦手中的孩子，来客笑了起来：“还是这么活泼呢。”
　　又看向走廊上的少年。
　　“这一位是……海燕阁下还有其他弟弟？”
　　“不要装傻，浦原，这是……红叶。”志波海燕说道。
　　于是浦原喜助就不问了，慢吞吞的笑着打招呼。
　　“这是浦原喜助，你们随意。”志波海燕看了看红叶，抱着哭闹的弟弟跟金彦离开房间。

　　浦原喜助露出非常和善无害的微笑，然而红叶十分无措，低声说了一句日安，就忙忙看向庭院。
　　这就很有意思了，浦原喜助当然不是不知道志波家的本家只剩下三人，分家倒是还有一些人。他的父母侍奉四枫院一家已久，是下属贵族，因此他从上真央开始就和四枫院夜一这个大小姐有来往，四枫院夜一接任家主不久，偶尔偷偷出来和志波空鹤玩耍的事谁也不知道，除了他。
　　对于志波一家无需防备，这就是夜一的意思。

　　浦原喜助慢悠悠的喝了杯茶，志波海燕换了身衣服才过来。
　　不知不觉江上红叶都快站到门外去了，浦原喜助还在温声和气的和人搭话，以他插科打诨的本事，这和捉弄也没什么不同。
　　“不要欺负他啊。”
　　浦原喜助回过头来，笑道：“您在说什么啊。”
　　淡淡的风吹进庭院，卷着不知何处的花瓣，轻盈的掠过树间。
　　江上红叶忍不住伸手，碰到了花瓣的指尖微微一颤。
　　抓住机会的志波海燕轻声道：“晚樱……啊。”
　　江上红叶涨红了脸，薄薄的唇上，染了一点羞涩，低声道：“我先告辞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吧。
　　虽然怎么看都觉得危险，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孩子，好像并没有被人怎么教导过。

　　这样想着，他问起的却是浦原喜助的来意。
　　浦原喜助是为了寻找夜一而来的，当然就落在了他身上，谁让学生时代他和大小姐关系好呢。
　　也正因为如此，过分急躁触怒四枫院夜一，也是浦原喜助极力避免的。
　　非要找到她不可的理由……似乎是昨天去六番队的时候，把那个小少爷逗哭了。这样的小事，六番队队长没说什么，却让家老们觉得失之仪礼。
　　浦原喜助轻轻叹了口气。

　　流云追着光，一路落入天之尽头。
　　细细的星海洒下淡蓝，月光下郁郁葱葱的树，密集到了可以称之为树林的地步。旷野的荒凉孤寂之中，突然涂抹了一笔碧绿的潮光。
　　江上红叶轻松的坐在石头上，远远可以眺见的绿潮。

　　夏天的夜晚，也十分美丽。
　　虽然一开始抱着冬天的雪夜和梅花相称的光景才这么做，但热闹的夜晚也令人忘忧，他以为会永远无法释怀，如今却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