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骨[娱乐圈]》纪小宝

16、第十六章

　　苏白在《温婉传奇》里只有九场戏，其中三场戏都有职业替身。

　　这三场戏涵盖了古琴、书法、国画。编剧写这几场戏是用来体现剧里的越灵儿虽来自山野，但毕竟是出身于神秘的隐士家族，才情非同一般。

　　也正是超凡的才华，惊人的容貌，以及对皇帝的救命之恩，使越灵儿成为皇帝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苏白的演技虽算不上十分精湛，但作为一名纯新人演员，她已经表现得不能再好了。此外，苏白的外表也十分贴合原著。如果《温婉传奇》顺利播出，越灵儿一角的出彩程度甚至能够超过女主。

　　但现在，苏白的替身出事了。下午的场地布景已经安排好了，演员全部到位，整个剧组不可能白白等着那几个“无足轻重”的替身。

　　替身没了，那只能正主上了。

　　王导神色不愉，作为再演艺圈混迹多年的名导，他内心清楚“替身出事”背后的门道。和苏白作对本不关他的事，但连累到剧组就不得不管。

　　不论怎样，下午的戏还得照常。

　　王导饱含歉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苏白，这几场戏我给你讲讲，你先自己上，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后期合成。不要有心理压力。”

　　话虽如此，如果真的后期合成，效果绝对不会好，有可能会影响画面的连贯性，也很有可能会穿帮。

　　苏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急躁，淡然得就好像被暗算的不是她本人。

　　拿到剧本后，她有向导演组要了几首琴谱，那时她只是想通过音乐感受越灵儿的心境，没想到此时竟能派上用场。

　　“王导，其实我会弹琴的。”

　　王导皱眉，“钢琴和古琴可不是一个东西，不能混为一谈。”

　　这年头，提起弹琴，人们下意识地便联想到了钢琴，可见西方文化侵袭之深。

　　苏白道：“王导，我会谈古琴，也会写毛笔字，画画也学过一些，不过比不上前二者。”

　　王导有些惊喜，“你的水平怎样？”

　　苏白语气沉重， “不怎么高，只能说是略懂。”

　　小时候，苏白和曾祖在山上，可以说算是真正地与世隔绝。闲来没事，曾祖也会弹弹琴，写写字，下下棋。苏白在一旁，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一些。

　　后来曾祖亲自带了苏白一段时间，苏白认认真真地学了。可惜在这方面，天赋实在太低，惹得曾祖都半途而废，不肯再教了。

　　等到下山之前临时抱佛脚，学简体字，又要学写钢笔字，更是惨不忍睹，苏白自己看了那一笔“好”字都心痛。

　　王导笑了，“这就够了！不指望你做到十分好，能蒙混过关就行。”

　　于是苏白临阵抱佛脚，开始背曲谱。

　　曲谱这东西，背起来可比台词难多了。被曾祖断言为“天赋奇低，不值一教”的苏白，虽满脸愁容，但仍尽自己最大能力死记硬背着。

　　“你可真了不起。”

　　背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叹息声。

　　苏白吓了一跳，待回头看到是谁的时候，心中一阵委屈。

　　“这段我刚刚背下来了的，结果被你这么一吓，我都忘光了。”

　　柏舟瞧着小姑娘眼里的泪光，心中一慌，“别哭，实在不行我带你背吧。”

　　苏白倒没哭，只是气鼓鼓的，“你！不！知！道！有！多！难！背！”

　　“好好好，是我不对”，柏舟接过苏白手里的琴谱，“我帮你。”

　　他粗粗扫了一眼，然后哼起调子，“背琴谱和背书不一样，光默背是不成的。你先试着自己哼哼调子，记住旋律会简单许多。”

　　苏白更气了，这法子她不是不知道，而是用不了，“我哼一段给你听听。”

　　苏白于是努力地哼了一段。

　　柏舟，“……”

　　柏舟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苏白，我们再试一次。记住旋律，不要过于求平稳。”

　　苏白又努力地哼了一段。

　　柏舟放下琴谱，“对不起，真带不动。”

　　苏白，“男人真是变化无常，刚刚说带我背的那个人是谁？”

　　柏舟苦笑，苏白哼的这一段其实不能说不对，只是和机器人一样，太木了。

　　就像没有理解课文的小学生背书，节奏、情感全无。

　　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毫无悟性”。

　　只是瞧着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带不动也得带了。

　　他叹气，“我陪你背吧。”

　　结果，柏舟堂堂一位影帝，大材小用陪着新人小演员背曲谱。

　　仿佛是经过了一个世纪。

　　柏舟听着苏白哼出了整首曲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对了”，柏舟有些好奇，“教你入门的是哪位老师？”

　　苏白眨巴眨巴眼，“我曾祖。”

　　柏舟佩服道：“好涵养。”

　　苏白忍不住轻轻拍了柏舟一下。

　　柏舟初见时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等真的熟悉起来，才发现他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贫嘴，并不只是荧幕上的一尊影帝雕像。

　　但这一面，只有被他认同的人能看到。

　　柏舟站起身，“走吧。”

　　苏白愣愣的，“去哪？”

　　柏舟的个子很高，他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但他此时神情无奈，“下午第一场戏马上开始了。”

　　“哦”，苏白急忙起身。

　　跟在柏舟身后的时候她还在想，她背个琴谱竟背了这么久吗？

　　二人到了之后，两人的化妆师上前为他们补妆，整理戏服。

　　准备好之后，王导就开机了。

　　“等等”，苏白忍不住喊了一声，“王导，我能先上手试试吗？”

　　苏白心里没有底。

　　王导很是轻松，“不用试，你直接上手，这几场戏多NG几条没关系，就当素材用。”

　　还可以这样的么？

　　苏白见王导心里很有成算，只能同意了。

　　第一条毫无意外地NG了。

　　苏白已经很久没有练琴了，弹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中间还弹错了好几个音。

　　王导安慰道：“已经很好了，我们再来下一条。”

　　第二条的时候也NG了。

　　只是这回出错的不是苏白，是演技娴熟的影帝柏舟。

　　这场戏本该是苏白为柏舟弹琴，柏舟默默观看，眼内流露出倾慕之情。

　　结果苏白这会琴弹得没有岔子，柏舟的表情却不对了。

　　“Cut!”

　　王导喊了停，“柏舟啊，这场戏你情感分析得不太对啊，眼里怎么能有惊讶呢？”

　　柏舟眼里的惊讶却不是演的，而是真情流露。

　　无他，苏白弹琴弹得太好了！

　　王导他们没有练过古琴，听不太出来。即使听出来了，可能也只会说一声好，但说不清楚好在哪里。毕竟古琴在音乐领域算是个小冷门了。

　　但柏舟不同，他曾经为了一部戏专门练过一段时间，有鉴赏能力。从他的角度看，苏白弹的这一手琴，简直可以比拟国内专业领域的大家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带苏白背琴谱的时候，发现苏白在这一方面天赋是非常低。

　　或者说，苏白本人是没有音乐上的天赋的。

　　她本人一定在这方面下过苦功夫，而且必定有一位非常好的老师，能把她教成现在这种程度。

　　柏舟面露歉意，“是我分心了。”

　　王导对优秀的演员是很宽容的，“没事没事，我们马上下一条。”

　　第三条很顺利，一遍过了。

　　王导看着机子里的影像，“等等，我们再来一条，调整一下。”

　　王导这次把几位摄像师及助理喊了过来，围成一圈讨论了起来。

　　苏白有些奇怪，便问柏舟这是怎么回事。

　　柏舟很有经验，“应该是你的表现超出王导的预料了，几个机位的设置需要调整。”

　　柏舟怕苏白不明白，又补充道：“王导原先是把宝放在后期上的。用替身有用替身的拍法，后期合成有后期合成的派发。现在你二者都不需要，而且表现得那么好，王导必然要考虑重新设置你的镜头。”

　　苏白有些明白了，怪不得懂行的观众总能发现演员用没用替身。

　　王导商议过后，苏白和柏舟又补拍了好几条，才算过了这场戏。

　　时间过得很快，苏白和柏舟配合默契，苏白在书法和国画上也没有拖后腿，苏白的戏份很快就拍完了。

　　等到下戏的时候，王导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苏白，邵董他们是怎么请你来的？”

　　今天下午王导越拍越奇怪。

　　特别是第二场戏苏白写毛笔字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柏舟为什么在戏里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苏白的实力太硬，被吓到了。

　　书法国画之类的，相对音乐比较直观，普通人都能看懂，也能说个一二。

　　苏白一手熟练甚至颇有风骨的毛笔字，毫不逊色的国画，都彰显了一个事实——苏白不是普通人。

　　王导想，他们的投资商一定是千辛万苦，不知从哪里才请来这么一位演技颇佳、才貌双全的人才。而他一开始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以为是投资商塞人拖后腿，满心不乐意，实在是不应该。

　　苏白愣愣的，“就是见我长得像，所以才让我来演啊。”

　　王导还以为苏白不乐意说，“不提这个，我们再补几条。”

　　“不是已经拍完了吗？” 柏舟都被领去卸妆了呢，她也没人可以对戏啊。

　　王导嘿嘿笑，“我们给你个人拍几条，搞个纪录片。”

　　苏白迷迷糊糊的，就被王导骗去又多拍了好多条，等到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王导才放人。

　　苏白绝对想不到，她加班的原因不是她业务能力太差，而是好得过了头。

　　苏白的天赋不佳，因而她的鉴赏能力约等于零，无法评判自己的实力。如果没有有人告诉她，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会认为自己的实力平平呢。

　　真是个美妙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