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社交网络]一线生机》妖婧猫

5、第4章

　　19

　　“行了，现在没人看见我们了，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

　　Mark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对战战兢兢地站在门边上的Sean和Dustin道。其实战战兢兢的只有Sean一个，Dustin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的脸色惨白，一进了办公室，就径直到沙发前坐下，盯着茶几一语不发地想着什么。

　　Chris最后进来，把门关好，也堵住Sean跑掉的后路。不过为了防止员工认为他们四个要打起来，他还是把百叶窗拉上了。

　　“Now,解释，Sean。”Mark又重复了一遍，“你们说的什么手环是什么？代表了什么？这跟Wardo有什么关系？”

　　回答的却不是Sean。

　　Dustin坐在沙发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手环是克隆人的镣铐，带着它的人就是克隆人。Wardo有手环，意味着Wardo是一个克隆人。”

　　他说得很慢，似乎也在借由回答来理清整件事情的逻辑。

　　克隆人。

　　Mark努力去接受这个概念。好的，Eduardo是一个克隆人。这个设定是不是过于科幻暂且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那么审判日是什么？”

　　这回Dustin没有回答，他恐惧地抖了一下，然后死死地闭上了嘴，似乎同时屏住了呼吸。他憋了一会，突然抬起头，用一种仿佛濒死之人看到仅有的微弱希望那种神情看向Sean，问道，“Sean，你是听谁说Wardo的审判日已经过了的？你确定这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只是个……玩笑？”

　　Sean知道今天也逃不掉这场问话了，泄了气。他把自己丢进沙发的另一头，心情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没人会拿这个开玩笑的，Dustin。”

　　反正也躲不掉，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Sean想着早死早超生，整理了一下措辞，在Mark几乎快要丧失耐心的目光中开始给Mark和Chris这两个对这些一丁点都不了解的人从头解释。

　　“克隆人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很久，从克隆技术发展到能够克隆人开始就进行了。经由这个计划生产出来的克隆人，会在一个特别的学校里进行培训，有天赋的，会被培养他们的天赋。如果被一些富人们看中，也会被富人们买走。剩下的没有什么多余的创造力也没有被买走的，就会作为器官供体。他们有专门的监管组织，负责对每一个走入社会的克隆人进行监管，他们有一大堆又臭又长的规章制度，克隆人如果违反就会被惩罚，严重的就会被启动审判程序进行审判。同时，被买走的克隆人也会根据他们的购买者的一些需要而订立协议，除了组织的规章制度外，这些克隆人如果违反了协议，也会被审判。为了控制这些克隆人，每一个克隆人都会有一个特有的手环，里面附有GPS定位，还有许多其他的程序和功能，比如如果启动手环上的处死程序，它就会立刻给佩戴者注射手环内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会让他们在一分钟内迅速死亡。”

　　死亡。

　　Chris扶住墙壁，摇摇欲坠。他回想着记忆中禁锢在Eduardo手腕上面的那只手环。他突然回忆到了更多的细节，补充了整件荒唐事的合理性。

　　当日Eduardo换衣服时，出于礼貌，Chris避开了。可是不巧的是，Eduardo来了一通电话，而电话在Chris这里。Chris把电话送去的时候，看到挽起袖子正在系胸前的纽扣的Eduardo整个人僵了一下。当时Chris只以为他是不习惯被别人看到衣冠不整，还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但是Eduardo所在意的似乎并非是这个，他很小心地观察着Chris的反应，还下意识地把手腕往后藏了一下。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Chris才注意到他手腕上与手表并列的那只银色手环。

　　Chris当然没有贸然发问。他装作没有注意到Eduardo有些过度的反应，若无其事地把手机给了他。而Eduardo也发现Chris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手环，放松了下来。

　　当时的Chris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Eduardo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不安和一种不该属于他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少爷身上的卑微感，而这都在印证Sean的话。

　　他有种眩晕感。他在这几分钟里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这让他感到不真实，但随着他逐渐理解，恐惧开始涌上心头。

　　Sean解释了什么是克隆人，但他还是没有正面解释审判。Mark不依不饶，追问。

　　“什么，是，审判？”Mark的脸白得像纸，他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问题。

　　Sean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正面回答。

　　“审判，是对走入社会的克隆人处死前的一个程序。克隆人如果被确认严重违反规章制度，或者违背了购买协议，就会被启动审判前程序。在正式的审判日到来前，他们有三个月的时间给自己辩护，但是这基本没用，组织从来没听从过克隆人的申辩。而在审判日，克隆人如果被确认违反制度或协议的指控成立，就会被立即执行处死程序。据我所知，”Sean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尽力把这句话说出口，“据我所知，目前而言还没有一个克隆人在审判日成功活下来的。”

　　20

　　Mark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这个荒诞的、无稽的、好像是一部刻意煽情的电影一般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中？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会发生在Eduardo身上？

　　他也无法接受Eduardo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就这么瞒着他。就算后来他们掰了，决裂了，可之前呢？在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为什么他也没——

　　等等！

　　Mark突然脸色刷白，他猛地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其他人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Sean问，“你想到了什么？”

　　Mark死死地抿着嘴唇，牙齿咬住下唇上的一小块肉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研磨。他的手臂有些颤抖，不太灵活，这让他在输入邮箱地址的时候输错了好几次。

　　他先进入了他现在使用的这个邮箱，但他没找到他的目标。

　　随后他想起，在Facebook成功后，他更换了新的邮箱。因为过去的那个经常被其他人打扰，而且一个学校的邮箱也不适合做工作邮箱，于是曾经那个以harvard.edu结尾的邮箱就这么弃用了。

　　而新的邮箱并没有告诉过Eduardo。

　　他又重新输入地址，进入了那个已经很久不用的邮箱。邮箱里有很多垃圾邮件，还有一些过去没什么交情的同学发来的无聊自荐信，他花了几分钟才在那一堆垃圾里找到一个来自熟悉地址的未读邮件。时间正是和解的前一天。

　　鼠标的光标停留在上面，他却迟迟不敢点进去。

　　Chris走了过来，看到了这封邮件的题目。“他给你发过邮件？你为什么没有看？”

　　“I was……I was angry.”Mark苍白地解释道，“我当时忽略了它。后来，你知道，后来我太忙了，就把它给忘了……”

　　而Eduardo却一直在等一封不会来的回信。

　　Mark最终鼓起勇气，点进了那封邮件。

　　21

　　“TO Mark：

　　见信佳。

　　我知道你在看这封邮件时，应该很困惑。因为我们刚刚结束一场官司，而你一定已经烦透我了。但是就算是为了我们过去的交情，我认为也有必要做一个正式的书面告别。

　　首先，我要对我冻结账户的行为表示歉意。我当时太过冲动，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险些毁了Facebook不说，想必也给你带来了很大伤害。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CFO，我之前一直怪你太过固执，不听从我的建议，但后来我意识到，其实我也一样固执。而我们的区别大概是，你的固执是正确的，而我是错误的。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不屑。因为我一边对你道歉，一边仍然带走了巨额的赔偿和股份。对于这点，我会详细解释。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我是一个克隆人。对，没错，可能跟一些科幻片里的克隆人设定差不多，但也有些区别。我们有一个特定的监管组织，他们会监控我们的行动。当我们违反了规定或协议时，就会被审判，如果审判后判决生效，我们就会被立即执行销毁程序。而我的审判程序在此前不久启动。

　　不过请不要过分介意（如果你的确在意的话），其原因与你关系不大。所以你无须有过多负罪感，我也从未想要为此怪罪你。

　　当然，我不会想要被销毁，而我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帮助我从审判中存活，这就是我对你提出诉讼并索取大量赔偿的原因。所以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一个拜金者。虽然我的确很需要钱。

　　而对于我一再拒绝你的邀请，而选择执行我父亲的要求，也不是因为我不重视你和Facebook，我真的无法拒绝我父亲的要求，他是我的购买者，我不敢拒绝他。因为一旦他被激怒，去组织那里申请，我就会被启动审判程序。不过我想我还是要为此向你道歉，因为我记得你对我提出过很多次，要我到加州去。我想，如果我当初可以去加州的话，或许我们之间会有一些转机吧，我很遗憾。

　　最后，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敢对你说。因为我一直害怕一旦说出口，我们就无法再继续我们的友情。而且我作为一个克隆人，恐怕也不配有这个想法。好吧，是的，我喜欢你。

　　我真的很不喜欢Sean，原因不仅仅是他的作风，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嫉妒他获得了你的注意力，你崇拜他，对他的每一个建议都极为推崇，我几乎都要怀疑你爱上他了。而且他占据了我在Facebook的位置，让我的努力看上去都显得毫无用处（好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样看来，我的确过于冲动、幼稚和不理智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能与你明天一起去喝杯咖啡，或者酒。我的审判会在后天开始，后天以后我可能就没有机会再与你见面了。所以，如果你还当我做朋友的话，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邀请。如果你愿意，请回信，或者给我打电话。

　　我希望我们至少可以有一个完整的结局。谢谢。

　　你曾经的朋友 （如果你愿意承认的话），

　　Eduardo”

　　22

　　你总是迟到，但他总是会等你。

　　可是这一次，他无法再等你了。

　　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