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有差》固天红

3、第三章 撞邪

　　从镇上回村里的路上，一道长长的土路，或有小道可走，小道顶上是完全遮住太阳的树木。

　　这条路太久没有大改动了，两旁的树龄都是足的，一群人路过墓地时，另一只手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林子，路上也住着几户人家。但苏成义一行是成心想吓人的，就直接说：“你们看那里现在都是树，其实以前住着很多人，那时候还没有墓地，大家都觉得这里是好地方。”

　　女孩子们都意识到苏成义这是要编故事吓人了，但还是有胆小的脸色不好看，有个人干脆捂住了耳朵。也有自诩胆子大的女孩子，挺着胸一脸轻蔑的看着苏成义，一脸你吓不到我的表情。

　　苏成义反而兴致更大了，思考了一下平时自己看的恐怖片，又掺加了一点原创元素，说：“但后来人们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觉得这里不吉利。”

　　有人追问怎么不吉利，那个和苏成义‘搭档’的男孩便接着说：“我爸有一次夜里打牌回来晚了，回来路上经过这里，他一个人走着路回来，结果一扭头看到有一个脚印跟着他！”

　　“走一步，后面的脚印也走一步。”

　　这时大家都被气氛影响，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队伍顿时安静不少。

　　“我爸一见这样，酒都醒了，连忙跑回家，那东西也一路跟着我爸回家。”

　　有几个女孩子听得发毛，“回……回你家？”

　　“然后呢？”

　　“然后我妈他们都被吵醒了，知道有个脏东西，赶紧都开灯了，站在庭外骂了半宿它才肯走。”男孩说。

　　有人疑惑：“它要是不走，会怎样？”

　　苏成义连忙接话，生怕被抢了风头，“那就不好办了！”

　　“怎么怎么？”

　　“家里有老人的，可能要把他们带走的。”

　　苏元君眼皮一跳。他上辈子对鬼神一说嗤之以鼻，这辈子却很难对这些视而不见，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

　　苏成义沉浸在装神弄鬼吹牛皮的乐趣里，全然没注意到苏元君的异样，“你们知道开源尾的黄家吗？”

　　苏元君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就叫‘开源村’，而‘开源尾’又是说的村另一头，虽是同一个村，但相隔着有点远，那边住的人基本也不同姓，还有不少少数民族，和村里来往不多。这个‘开源尾’又像是在特指另一个地方了。

　　“开源尾的五公，他以前是通灵的，前阵子才办了葬礼。”苏成义说：“他们请了人去抬棺材，一个人给五十块红包……”

　　还不等他说完，周围的小伙伴们都被这价格唬了一跳，“什么？五十块？！”

　　五十块对他们来说，已经十分诱人了，过年的时候他们收红包最多的一个红包十块钱，抠门点的五块钱，大方点二十块。但这都是要上缴父母“收起来”的，自己一分摸不到。这抬个木头还有五十块钱拿，这差事也太好了！

　　“你们先别喊，”苏成义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听我说完！”

　　但大家明显都对五十块很感兴趣，“你快说，快说。”

　　“他们虽然给五十块钱红包，但也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他们要看生辰八字，合的才能去搬，不合的不让。”苏成义的话顿时让周围的孩子都新奇的讨论了起来，他笑了笑，继续说：“然后我大堂哥就去了，然后他就过了，回来他才跟我说的。”

　　“你大堂哥去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拿到钱没有？”

　　小孩们都感兴趣的追问。

　　但苏成义没回答，而是继续说，“他说，他们只负责把棺材抬走，去的时候一路上很顺利。但等到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肩膀很重，像是还担着棺材一样。”

　　“然后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苏成义刻意加重了‘人’的咬字，暗示这个‘人’的不一般，“直到他们走了好长一段路，那种感觉才没了，但是……”

　　“但是那个人虽然没跟他们回来，却跟另一个人走了。”苏成义皱起眉头，学着电视里的道士装高深，“原来黄家不让别人跟着，大家都没跟。但有个人想要那五十块钱，又没被选上，不肯信邪，偷偷跟着我大堂哥他们出去了。结果因为我大堂哥他们事先看过八字不会被跟上，所以没事，但那个人回家的晚上，他奶奶就过世了，他每天晚上还梦到他奶奶喊他过去。”

　　‘过去’的是哪不言而喻。

　　大家听完都很安静，没人说话。

　　苏成义觉得他吓到别人了，有点乐呵，这时候和旁边的男孩打了个眼色。

　　众人便是走着，正走到拐弯下坡的地方，那块儿有一大包，刚听了故事有些人胆小，都离得远远的。结果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一个男孩甩着胳膊撒腿跑了，跟有什么追他似的。

　　他吓得旁边的人都以为怎么了，顿时叫成一片，都哇哇叫着跑了，一大片的跟赛跑似的。

　　苏成义大概是忘了苏元君这个‘残疾人士’，自己也撒丫子跑了。

　　只剩下苏元君和一个带着弟弟的女孩子，都跑不了才慢吞吞的在后头走。

　　女孩子个头小，手上牵着的男孩大概四五岁，被一群疯猴子吓得抱着他姐的大腿。

　　“小乖，别怕，他们赛跑呢。”女孩子安慰他，自己看起来却也有些怕，但看了看周围，好歹还剩个人，又稍微松了口气。

　　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在前面，苏元君走在后面，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他现在就和苏成义的大堂哥一样，心头有点异样，觉得有‘人’跟着他。但他前面的女孩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异样。苏元君便以为自己听了个奇怪的故事，于是心理作用，以为故事里的情形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那对姐弟很快到家了，苏元君却还有一段路走，但已经到了村子里，人也多了起来。苏元君本该心里觉得踏实点了，但心里反而愈加发慌。

　　他走过一户人门口，人家家里头正到晚饭时间，苏元君还能闻到一股饭香味。

　　他突然站着不走了，这户人家的土狗栓在家门口，见着了苏元君就冲他吠，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主人觉得不对，在里头喊了一声：“谁啊？”

　　苏元君就站在那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有个女人。

　　她就站在村头，一块树底下，光线太暗苏元君看不清她的脸。只模糊看到她的头发好像湿哒哒的粘着皮肤，肤色惨白，和衣服的颜色一样白，哪怕树底下阴暗也能看得出轮廓。

　　画面很诡异，大约就是光线太暗了，苏元君看不到她的脚，她却面朝着他和他‘对望’。

　　狗还叫着，主人家被吵得心烦出门看，就看到了门口的苏元君，“成雷家的小孩？”苏元君他父亲就叫苏成雷，村里有些人就这么喊小孩‘xx家的小孩’。

　　“你在这干嘛呢？”那陌生男人又问他。

　　苏元君根本认不全村里的人，闻言只是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人。

　　那男人也跟着他看了一眼那里，却很快收回目光，“你在看什么呢？”

　　苏元君脸色白得不像话，男人像是根本没看到那女人，明明对方那么显眼。

　　苏元君缓缓吸了口气，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强作镇定的说了句“没有”，便扭头就跑。

　　他腿还没好，这么一跑腿上很疼，但他不敢停，就好像跑得快点就能把后面的‘人’甩掉似的。

　　跑去哪？

　　跑着，苏元君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脚下好像突然千斤重一般。

　　跑去哪？跑回家吗？

　　苏元君又想起苏成义那句“家里有老人的，可能要把他们带走的”。

　　他停了下来，扶着墙喘气，右腿隐隐作痛，惊恐的看着来路，好像有东西已经追来了一般。

　　“元君？”

　　有人突然喊了他一声。

　　苏元君吓了一跳，看向出声的方向，见是苏奶奶，愣住了，“奶奶？”

　　苏奶奶手里还拎着一袋豆腐，她看着苏元君明显跑过的样子，顿时皱紧了眉头，“医生说你还不能乱跑你忘了？”

　　说着一把搀过苏元君。

　　苏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时常要拎着东西去市场上卖。儿子媳妇都不是个孝顺的，她这活做了多年，劲虽然比不过年轻人，但拉住苏元君却很容易。

　　“奶奶，奶奶，我想起我还有东西在成义那，你先回去吧，我去他家拿。”苏元君忙编个借口，使劲想从苏奶奶手里脱开。

　　苏奶奶手倒是松开了，一巴掌往他屁股上扇了一下，不等苏元君反应过来又重新拉住他，“一出来就皮了是吧，哪都不准去，回去奶奶给你看看你的腿！”

　　愣是不顾苏元君反抗，一路‘押’了回去。

　　苏元君脚一踏进院子里，心底就是一沉。

　　苏奶奶还当他是疼得厉害。虽力气还行，但这么一路拉回来她也狠狠喘了几口气，却也来不及歇，把孙子往椅子上一按，赶紧又去翻之前剩下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