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成为青行灯的那些日子》夏晓水

7、红楼

　　夜色快要降临时，薛昭回了薛家。他似乎心事重重，一回府就直奔前院的书房而去。

　　薛顺给他上了一杯茶，低声道：“昭大爷请用。”

　　薛昭没去碰那杯茶。他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书桌，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薛顺，从今日起，你去帮我寻访各地的道士，若是有真本事的，你就请回府来。”

　　薛顺微愣：“大爷可是遇上了不好的事情？那不若去请玄济大师吧，大师佛法高深，定能……”

　　“我让你去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薛昭一听到玄济，心里就烧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薛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薛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大爷饶命，奴不敢，奴不敢！”

　　他伺候这位薛家的嫡长子一十三年，他一直都是进退有度、成竹在胸的模样。他生的贵气，又长了一双威严的丹凤眼，生气的时候冷冷一扫，就能让人腿肚子发软。他从未见过昭大爷发如此大的火，也不知自己这回能不能活得下来。

　　薛昭忍着怒意道：“滚出去！”

　　薛顺忙起身退出去，退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昭大爷……”

　　薛昭冷冷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薛顺咽了咽口水，忙道：“小瑜儿在等您，她似乎有事情要和您说。”说罢，他不敢再看主子的脸色，急匆匆后退着出了院门。

　　苏瑜找他？

　　薛昭的心情好了一些。

　　虽然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苏瑜找他不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他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情绪也似乎更加兴奋。

　　他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丝毫差别，但回院子的脚步却不知快了几分。刚到院门口时，他正好瞧见紫苏要出门，他便问道：“小瑜儿在哪里？”

　　紫苏忙行了一礼，回道：“此刻怕是正在练字。”

　　薛昭对她抬了抬手，又直奔院子里的书房而去。推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苏瑜正握着毛笔，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练字，看起来比往日还要乖巧。

　　一看到他，那小丫头便从书桌后走出来，朝他行了一礼，声音软软的：“昭大爷安。”

　　小丫头梳着双丫髻，发髻用镶嵌了珍珠的青色丝绸绑着，发带顺着发髻飘飘荡荡，正好到她的肩上。她的脸颊细白如娇嫩的梨花，眉毛微弯而细长，杏眸清澈干净，看人的时候仿佛含着星星。她的右眼下方有个殷红的胎记，那胎记的图案是十分精细，仿佛是几根细长的花瓣组成的花朵，华美妖异。

　　她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他养了她好几年，已经舍不得放她离开了。

　　苏瑜等了薛昭许久。纺织机就放在书房里，他一回来，她就献宝似得给他看自己修好的机器：“我有一个好东西送你。”

　　薛昭跟着她走向那台机器，听她叭叭的介绍说：“这是我新改进的纺织机，小半个时辰便能纺出寻常妇人一日的丝绸。昨晚已经试过了，紫苏姐姐和红绸姐姐她们都见到过了。”

　　“是么？”薛昭原本尚算温煦的脸色忽然变的冷凝，看起来并不高兴，他叫了一声，示意外面的仆从将纺织机带走，说道：“我知道了，东西我先拿走去看看。”

　　苏瑜原本很高兴。她修好了机器，能够为薛家带来数不清的利益，说不定还能引起江南丝绸格局的变化，薛家无论如何都该好好歇歇她吧？到时候她多要点钱，再要回卖身契，就能恢复自由身了。至于恢复自由身之后，她可以求林如海收留她几年，她免费帮他们一家调理身体。

　　可是，薛昭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苏瑜默默地住了口，心里猜测，难道是在外面受了气？

　　受了气也不能吞了她的劳动成果啊！她要奖励！

　　见苏瑜还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样子，薛昭又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说道：“明日你同宝钗一起去林家上课。下午徐大夫会过来，既然喜欢医术，就跟着好好学，不许胡闹，知道吗？”

　　就这样？

　　她的奖励呢？钱呢？

　　苏瑜看着薛昭离开书房，心里有些不解。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虽然红楼世界很多事情都被蝴蝶了，但林府的西席仍旧是贾雨村。苏瑜厌恶贾雨村为人，虽则也上他的课，但除了尊称一声先生，从不多话。她的座位在林黛玉和薛宝钗后面，仗着强大的精神力，她总是一边听贾雨村讲课，一面在书桌底下背医书。

　　因她做的小心，倒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虽然那日薛昭拿走机器时的表情很不好，但他仍然相信桑彤的话，让织娘试着用这机器去纺线，重新试验了这机器出布的速度。当手脚麻利的织娘在一日内织出平时需要十几日才能得到的丝绸时，连远在金陵的薛诚都惊呆了。

　　他立即安排了船只，急急地赶到了扬州，和薛昭两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商量了很久。

　　在接下去的一个月内，薛昭忙的脚不沾地，就连苏瑜，也只能在晚上睡得香甜，却被夜归的薛昭不小心吵醒时见到他。

　　一个月后，金陵薛家开始大量招募木工。被招募的工人，经测试后分批安排在多处。每一处的工人日夜赶工做不一样零件，那些零件做好后，会被装入木箱，用封条封好，送至秘密处，再由薛家奴仆组装起来，盖上黑布送往薛家在各处的纺织作坊。

　　随后，又有大批手艺精湛的织娘被薛家作坊招募，每日上工四个时辰，用薛家的神秘机器纺织丝绸锦缎，工钱颇为可观。不久，许多价格低廉，但工艺精美，颜色鲜亮的丝绸锦缎流入市场。在极短的时间内，薛家丝绸占据了江南大半的市场，赚的盆钵满体。

　　苏瑜虽然被困在薛府和林府，但对外面薛家的丝绸生意也知道一二。别忘了，她有伴生灵蝶，青灵蝶可以把外面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她，而随着她的实力增强，灵蝶的数量也会增加。如今可供她驱使的，就有两只灵蝶。

　　薛昭素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可纺织机这件事发展到今天，行事作风仿佛与他以前的完全不一样。

　　苏瑜心里觉得不对，但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等着，等薛昭的态度，等薛家的态度。然而，她还没有等到薛昭有下一步动作，却先等到了贾敏带着林黛玉和林珏来薛府玩耍。

　　苏瑜虽是个丫头，但与林家关系特殊，所以贾敏过来，她也是要去招待的。贾敏贵而温雅，薛宝钗端庄，林黛玉灵秀，林珏活泼，苏瑜乖巧，再加上几个丫头凑热闹，这一场聚会，原本是十分开心的。

　　忽而之间，贾敏谈起了自己身上穿的丝绸：“这丝绸往里日并不好买，我们身处江南，倒也不缺这点东西，只是要多买些送礼，便不大方便了。也是宝钗争气，竟然弄出了新式纺织机这般好物，令这纺织丝绸的速度大大加快，如今我便是多买些丝绸，作为年礼送回京城，也是十分方便了。”

　　她笑得十分慈爱：“我们宝姑娘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姨母没有看错你。”

　　话音刚落，整个厅里原本的欢声笑语忽然停滞了一下。

　　苏瑜和紫苏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当场愣在了那里。苏瑜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心里怒火高涨，若不是她忍耐力足够，只怕当场就要翻脸了。好一会儿，她才克制住了自己，脸上也没了笑容：“原来这是宝姑娘的杰作，同在薛府，我竟一点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了。”

　　这明明，是她修好的机器，紫苏和红绸她们都可以作证！

　　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有点忐忑不安，薛宝钗本人却十分稳得住。她才七岁，但不知是从哪里修炼来的定力，面对她这个正牌的纺织机修复者，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有些羞涩笑道：“不过是和丫鬟们玩闹时，阴差阳错折腾出的玩意，哪里值得四处宣传。偏生大哥哥总当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逢人便要说一说，说的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薛昭，原来这是薛昭的意思。

　　无论这消息是她套出来的，还是薛宝钗故意告诉她的，事情总算是有了进展，苏瑜心里的怒火压了压，比起之前，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贾敏和林黛玉都觉察到了不对，薛宝钗笑盈盈地转开了话题：“林妹妹，昨儿贾先生还说，要开始教我们四书五经了，只怕接下去，我们便有许多功课要做了。”

　　贾敏见状，便跟着转开了话题，谆谆嘱咐：“贾先生原先可是进士，如今向你们这般，能跟着进士进学的姑娘可是寥寥无几，你们应当珍惜机会，好好学习才是。”

　　无论如何，这是薛家私事，小瑜儿自己都没说什么，林家也不好乱插手。

　　若是小瑜儿求助了，这或者是带她离开薛家的一个好机会。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是得和老爷好好商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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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大修了，全部都是新情节，为了让剧情更加连贯，大家一定要重新看一下。绿晋江的东方衍生标签被撤了，唉，我好喜欢这个标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