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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十五 ...

  •   一个人影慢慢从面上走上,当他的整张脸都露出时,明楼近似于要放弃思考。那是他的大堂哥,明堂。心中有些苦涩和自豪,他明家就这么齐心向明吗?
      明堂站定后,露出商人的笑:好久不见呀,明楼,明台。
      明楼迟钝了会儿,避开明堂的话语问道,您是来做什么的?
      但他在心里想,千万别是……
      似乎今天明楼诸事不顺。明堂说,我是国际驻上海代表。特地来认认人。
      明台问:认明的还是暗的?
      明堂嫌弃的翻了翻眼,我说你是存心的吧,我和你早就见过了,自然是指明的。
      我这不是帮大哥问问吗。明台说。明堂看了看他提到的当事人——明楼。他没说错。明楼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惊吓吓得呆滞了。这样的明楼让明堂有了一丝负罪感。但他又想,明楼走上这条路就应该料到万一明家有人地位比他高,要淡定。
      明家族训,明家人不得参与政治。但时人常言经济政治不分家。明家祖训,要是在往常安生日子,明楼明堂没有一个敢不听从。但现在是乱世。山河破碎,铁肆虐,生灵涂炭。既是此国人,责当驱逐除贼寇,不计手段。所以明家早就
      是战时态。
      看出明楼在发呆,明台示意明堂讲些什么。明堂瞪了回去,摇了摇头。
      明台于是说:戴先生这人,立下过规矩,一日是军统,终身是军统。你猜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我出来?
      这正是明楼所疑惑不解的,魂总算是飞了回来。他张了张嘴,还没讲话,只听明台自顾自说:当初我靠着青帮的人际关系,好说歹说,让戴先生在军统给我起了个代号,在军统里等待。等一个需要我参与,而且我一定会保不住命的计划或任务。戴先生知道校长的意愿,十分顺从校长。他瞒着校长让军统上海站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我,自然希望我死得越早越好,越干净越好。这也是我骗他让他同意我入军统的理由之一。所以王天风报上去的死局——死间计划,先生一定会在其中给我找一个身份、任务,叫我死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就算校长来查,也是死无对证。档案会在人死的三小时内进行彻底的销毁。他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铁定不了了之。
      听起来惠而不费。难怪老板会信你。明楼恍然大悟。
      信我?明台冷笑几声,先生行事谨慎,从不轻信于人。何况是我这样的敌对分子。但先生唯一就是还有着些中国人的良知。不多,却足矣。足以让我在军统的边缘晃悠一圈,平安返回。
      耍小心机。得亏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楼说。
      明堂说,你要相信双料的难度实在太大,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明楼不在意的笑了笑:三番先生知道,我也清楚。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听我一句劝,国共在抗战胜利后内战不可避免。万一的万一,他们让毒蛇去抓眼镜蛇,去抓青瓷,你怎么办?明台说。
      明楼把笑容收了起来,面上是凝重。内战一爆发,他必然是真心跟着信仰走。但明台提到的命令不是没有可能被下达。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又该怎样脱身?
      明台习惯性的看看表,说:出来会面的时间够长了,散。
      话音刚落,天台上的人就几近散光了,只剩明楼苦苦思索。又过了几分钟,明城也走上楼梯来。他看见明楼坐在一把不知从哪里抽出的长椅上。他于是坐在明楼的身旁。
      想什么呢?明诚问道。
      没什么。明楼回答。你怎么上来了?
      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明诚解释。
      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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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厅,明楼听了底下人的汇报,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在走背子。
      因为那人说,汪处长越狱了。难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明楼疑惑。
      ---------
      明长官回来的前三个小时。
      审讯室。
      梁仲春看着面前头发凌乱的女人,一阵沉默。
      汪曼春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坐在梁仲春前。宽大的桌子和从高窗透入的微弱亮光掩住了她的神色和放在膝前的手指上的小动作。她低着头,不辨喜怒:明楼没来看过我吗?
      梁仲春艰难的摇了摇头:没有。
      之后他像是为汪曼春不平,上身倾向汪曼春说,他明楼有什么好,人渣一个。三年前抛下你一个不说,现在与你结婚,你遇难竟不来看望,听说他又有了新欢,可亲热了!
      汪曼春震惊的抬起头,眼眶湿润。她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认命一般:我不想被日军凌&辱。
      梁仲春了然,站起身扯了扯衣角,伸出手:就这么定了,好自为之。
      汪曼春也站起来,椅子后移了一下。她握住梁仲春的手,暗暗接过手中藏着的武器,根据形状触感,应是一柄小刀片。谢谢。她说。〔谢谢你把自己的家庭送毁灭。〕
      梁仲春走后,汪曼春敲击牢门,大叫:高木长官呢!我要和他讲话!
      小兵不敢懈怠,不久高木就出现在了牢房前。汪曼春志在必得。
      她让高木先坐下。她说,我不是军统。我知道你不信。这样,你放我出去,我给你证据。
      高木冷笑,被逼到绝路的女人,果然不会思考。他说我凭什么要信你?藤田长官会怪罪的。
      汪曼春有自信地说,明楼自上任以来没有一点受伤,正常吗?你放我出去,我不说,你不说,我之后是生是死与你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找到证据,你能代替藤田做大;找不到,罪也盖不到你头上。多好。
      高木闻言认真思索了会儿,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守卫说:君が来て,彼女に背中をたたいてくれ。(过来,捶背。)
      守卫不为所动,高木无奈再说,过来,给汪处长捶背。
      是。
      高木对汪曼春说:10分後に交替しなければならない,私はあなたが日本語を知ってい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る。(十分钟后要换班,我知道你听得懂日文。)
      汪曼春妖艳一笑:ではない。(是。)
      十分钟后,哨兵流动,一个哨兵微低着头,顺流走出囚室。这人便是汪曼春。
      不久之后,守门的哨兵觉得不对劲。汪曼春背朝大门坐过了饭点。哨兵进去拍了拍那人的背。此人轰的一下倒伏。哨兵看了一眼,是个男的。哨兵意识到了什么,大叫:快快快,通知梁处长和明长官,汪曼春跑了!
      七十六号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警务处的人全都调动起来,由毕处长率领去上海各大交通要道封锁,不让汪曼春逃出上海。而此时的汪曼春裹着军大衣,压着一顶极低的黑色平帽,坦然的在街上行走。毕忠良的7591牌蓝色小车曾在她走的那条街上驶过,但车窗上窗帘拉的严实,车里的人没有发现她。
      现在的汪曼春应该是丧失理智的。有孤狼这号人在,她可以“绑架”明镜。这是她最可能的手段。通过这样逼出明楼的身份,没准会有意外之惊。为达成目的,汪曼春想好了先去谁家打劫。
      咚咚咚。
      谁呀?一个女人一边走,一边问门外。
      梁太太吧?我是梁处长的人。我有些事要向您说。
      梁太太于是就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极像报馆小工的人。梁太太想,应该是和死鬼认识的某小报的。
      她将门轻轻合上,踱着小脚走到茶桌前倒茶。那位自称是梁处长小弟的人跟着梁太太身后,悄无声息的从衣袖中现出一把亮闪闪的刀,一步一步的贴近梁太太。
      你看……梁太太沏好茶,转身请客人喝茶。刚说了两个字,梁太太就倒了下去。脖颈处还正在汩汩出血。
      客人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有两串血珠,眼神露出凶狠。他抬起行凶的右手——很不幸,因着那把不长的刀的缘故,右手上基本被染红。她嫌弃的别开眼,大踏步往房间里去。右手的血流到指尖,在指尖凝成珠,随着客人的走动,血珠一粒粒的在木地板上溅落,蜿蜒如蛇。——汪曼春!!!
      待他走到最后一个房间,也是梁太太卧室的时候,小刀早不知道扔在哪了。她在床旁的小柜子里找到了木仓,钱,还有一只录音机。这是在二楼。汪曼春透过窗户,看见停在院子里的车。车的后面就是一扇铁门,开着,直通小巷。汪曼春于是又翻了翻,找到了车钥匙。所有东西都偷全了,汪曼春反而不急着走了。她悠哉悠哉的走到梳妆镜前,将右手上的未干血迹抹在镜面上。她又抽出手帕,认真地擦干净手,抹去脸上的血痕。
      做好这一切后汪曼春下了楼,发着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汪曼春将车停在更偏僻的小巷里,出巷口进了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新政府的电话。
      -----
      新政府。
      明楼在得知汪曼春越狱的消息后,立刻派明诚去保护大姐,而他在办公室坐等佳人的电话。
      叮铃铃。电话响了。
      明楼匆忙接起来。果真是汪曼春打来的。
      她在电话那头说,把所有人撤了。
      明楼说,曼春你冷静一点。你要是想离开上海我帮你订票,别去伤人。
      汪曼春嗤笑一声,你是怕我去找明镜吧?谁跟你说我要离开上海了。
      你……明楼刚说了一个字,汪曼春说,赶快把人撤了,不然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说完汪曼春就把电话挂了。他看了一眼沸扬的人群,混杂在其中,回到了停车处。一切只等明楼撤人了。以明楼的脾性,不超过两个时辰。虽然这次“逃狱”是有意而为却从没跟他讲过,但汪曼春想,明楼会明白的。她熄了火,拉好窗帘,倚在窗上小憩,直到夕阳西沉,星夜翻转。
      挂了电话之后,明楼着实呆滞了好一会儿。如果汪曼春不是军统的,她这样做自己的确会乱却不会想为什么。可现在她这个身份,究竟是要做什么。不过明楼相信,顺着汪曼春不会有坏处。
      入了夜,汪曼春又出了巷口,在电话亭拨号。
      铃铃铃。放在桌上的电话机响了。本还在做家务的男子迅速放下手中的活,用戴着袖套的手接了起来。
      谁?嘶哑的声音让对方,也让发声者自己吓了一跳。
      你嗓子怎么了?汪曼春问道。
      那人又咳了两声,依旧一样。不清楚。先说正事。
      我会去你家,绑架明镜。汪曼春说。
      谈判地点不变吧?人我已经备到地下了。阿香是我的人。代号你知道也没关系,紫云英。
      知道了,啰嗦的长官。
      明楼在办公室中召了各处处长,焦急的走来走去。他说汪曼春越狱目的,一定是我大姐,阿城…
      明诚说,放心,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明楼松了一口气,说。她既然要跑,肯定需要工具。例如钱木仓车等等。
      毕处长想了想,家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梁仲春一惊一乍的。
      长官您说钱,车和木仓吗?梁仲春用拐棍蹬了蹬地板,恍然大喊:这些我家都有!她会去我家!梁仲春一跳一跳的冲出门去,对在门口待命的行动处人员说,兄弟们快跟我去我家!
      看着梁仲春远去的背影,毕忠良与明楼并肩站在一起。毕忠良的头侧过去,在明楼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不简单。之后他精神抖擞的说,明长官,发案时间可能过早,梁处长可能无功而返。我去封锁现场?
      去。明楼大手一挥。
      毕忠良的预感真是准确。等他和明诚前后脚赶到梁仲春家中时,楼上楼下除了梁仲春仰面倒在太太的尸体旁,没有更多的人了。毕忠良挥了挥手,警务处的人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明诚找到电话机,给明楼打电话:人已经走了。带走了木仓,车及钥匙,几沓钱和一卷录音带及机身。
      她这是要做什么?明楼疑惑不解。他急忙对阿诚说,快,你快回家亲自保护大姐。我怕汪曼春疯起来你安排的人拦不住。
      明诚果断放下电话,往明公馆飞奔。
      在明诚开至明公馆之前,汪曼春通过明台设计的暗道到了他的房间。出口在床底下。此时的房间里,有装模作样的明镜,还有时时警惕的阿香。原来阿香也是明台的人,真是看不出来。
      门关的紧实。汪曼春看了一眼腕表,再不开始就来不及了。于是她用手往头上的门板上敲击:三长一短。
      阿香迅速到了坐在床上的明镜身旁。明镜擦了擦眼泪,阿香,怎么了?
      阿香示意明镜起身。不多久,汪曼春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阿香立刻掏出手&枪,指着汪曼春。
      是你?明镜有些疑问。看着如临大敌的阿香,汪曼春先说:紫云英同志,我是病人另一条线上的下属,他有些事,想让你们帮个忙。
      阿香?!
      阿香歉意的看了一眼明镜,又问汪曼春:我信病人。说吧,什么事?
      砰!
      汪曼春一手箍着明镜,一手用枪指着她的头,踹开了房门。身后是破碎的玻璃。阿香怯生生的说:大少奶奶,你…你快把枪放下!
      大少奶奶?哼!自我与他成亲以来,他可有将我放在心上?
      桂姨也闻声赶来。
      汪曼春略一偏枪&管,子弹正中桂姨额心。
      真不巧,我就是抗日分子。汪曼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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