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就静静看着你们秀》一壶花雕

3、魔头

　　去紫薇仙君的住处寻了一趟安慰之后，本君越发觉着憋屈了。

　　亏本君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敢情这位小美人只拿本君的心意当摆件，用一千年的莲花冰匣养三百年的金鲤鱼？这事儿也只有他紫薇仙君才干得出来。

　　紫薇仙君这个人……当真超凡脱俗，当真视异宝如粪土，也当真浪费资源。

　　罢了，便放他在仙界慢慢修炼着吧，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凭本君恩威并施的手段，不怕他不动心。只要紫薇仙君肯动心，肯开口，本君便即刻着手修改天规，到那时，紫薇仙君一定会被奉为仙界的传奇，得众仙敬崇。

　　看，本君是多么懂得为他人着想。

　　但可是，可但是……无论未来有多么美好，本君今日还是先撤吧，免得过会再被紫薇仙君气出病来。

　　从紫薇仙君的住处转出来，迎面走来一个翠衫的小仙娥。这丫头在本君前方二三丈处站定，垂首深吸一口气，大喊：“帝君！您的故友来访！”

　　紫薇仙君喜静，本君忙道：“吵嚷什么！走过来说话！”

　　小仙娥不动，站在原地再深吸一口气，用比方才更大的声音喊道：“万万不可啊帝君！男女授受不亲——这是您头些天刚下的命令！”

　　本君：“……”这姑娘怼人的功力之深，简直对不起她那张娇憨的脸啊有没有！

　　但是比这姑娘更可怕的，是故友。

　　本君想了又想，道：“那位？”

　　小仙娥羞答答点头，从里往外的冒着粉红泡泡。

　　本君沉默了。

　　大伙儿都晓得本君有位喜欢蹭吃蹭喝的故友，只道他是个辈分很高的神仙。实际上，辈分的确很高，但他却不是个神仙。

　　本君的这位故友是魔界之君，并且很不巧的与本君师出同门，实则乃是……乃是本君的师兄。

　　没错，那个传说中总拿面具挡着脸，容貌丑陋，残暴不仁又噬杀成性的魔界之君他……他其实是本君的亲师兄。

　　若深究起来，这仙界帝君的宝座原本也该给他坐。

　　罢了罢了，往事真的很不堪回首。

　　若干年前，师兄的天赋与资质都要比本君好一些，师父也更偏向他。某日，师父他老人家将师兄与本君秘密召至殿内，肃然问道：“你们，可愿做这仙界帝君？”

　　虽说用了“你们”二字，却是紧盯着师兄一个人问的，其心意昭然若揭。本君站在一旁熟练地扮起木头人，专心琢磨丹药配方。

　　然而，虽说师父他老人家让位让的很真心实意，师兄却很不领情，当即耿直拒绝道：“我不干，多谢。”

　　师父很受伤，扁着嘴问：“为何？”

　　师兄索性把头摇成个拨浪鼓：“太空虚，太寂寞，太冷。”

　　师父当即大怒，抬手一指：“若为师一定要你来做这仙界帝君，你又能如何？”

　　师父此话一出，本君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暗道坏了。师兄最恨的便是被威胁，师父这样说，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很妙。

　　本君很识趣的，暗搓搓的往后退了三十步，迅速远离这个修罗场。

　　“能这般。”果然，下一刻，师兄忽然自毁仙骨，竟当着师父与本君的面直接堕魔了。“不是仙人，自然做不了那劳什子的仙界帝君了。”话毕对着本君呲牙一笑，循循善诱：“师弟，看你平日像个冰块，想来一定对循规蹈矩的仙界很适应。”

　　本君的肩膀被这位师兄拍的沉了一沉，听他道：“师弟，任重而道远啊。”

　　许久许久之后，师父终于从师兄堕魔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用眼尾余光偷瞄着本君，压着嗓子道：“衡黎他……他……他其实是个蔫坏，并且他命中有劫，委实不大适合做帝君。”

　　衡黎是本君的名字。

　　师兄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新生出来的魔纹，浑不在意摇头：“渡不过劫，正好堕魔陪我，也算有个伴儿。”顿一顿，五指收拢攥成拳头：“师父，您没有选择。”

　　师父咬着手帕掉眼泪：“一个明黑，一个蔫坏，怪为师当年眼瞎，仙界怕是要亡了……”

　　本君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师父，仙骨毁了可以再修，还是让师兄做帝君。”

　　师父戚戚然地摇头：“不不不，还是你来做，为师打不过你师兄。”

　　……不能再想了，往事真的太不堪回首了。

　　正神游着，听那小仙娥又喊道：“帝君！您要见他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这种只顾自己快活，一门心思把别人往火坑里推的魔头，见什么见？见个屁。本君冷哼一声：“事务繁忙，不见。”

　　小仙娥尚未称是，一把听起来就很欠揍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衡黎，在忙什么？”须臾间，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本君面前放大再放大。

　　本君直言不讳：“忙着躲你。”

　　来人往后退了几步，负手轻笑：“衡黎，许久不见，你的脸皮还是如此的……嗯……会以不变应万变。”

　　本君忍无可忍：“乐当归，你也还是如此的没皮没脸。”

　　乐当归慢悠悠地踱了两步，露齿笑道：“过奖，过奖。贵客登门拜访，衡黎不祭出好茶招待招待？”又踱了两步，抬头对本君眨一眨眼：“依我看，此处紫薇花开的不错，大可摘了入茶。”

　　摘字刻意用了重音，紫薇二字又拐了个弯。

　　碰巧紫薇仙君迈出门来，神色颇意外的对本君拜道：“帝君竟还未离开。”

　　本君道：“这便走了，紫薇仙君要去何处？”

　　紫薇仙君颇为难地道：“去……去送送朱雀神君。”本君瞥见他藏在袖中露出一个塔尖的九转玲珑塔，当下了然。

　　紫薇仙君素来与朱雀神君交好，拿本君的赏赐给仙友走后门什么的，太正常了。

　　本君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得了允许，紫薇仙君抬脚要走，却又迟疑着停下来，对乐当归拱手拜了一拜，道：“……前辈。”估摸是见乐当归与本君亲近，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只好憋出个前辈。

　　乐当归含笑点头。待紫薇仙君走远了，这魔头忽然正起神色，附在本君的耳边道：“他真有趣，借我逗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