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温柔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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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起来当导游，陪同上帝们逛街。
小姑大大帝戴着墨镜、穿着个百褶碎花裙子，一会儿在天|安|门前摆剪刀手，一会儿又在故宫殿前拍全家福，看到王府井大甩卖的商场活动就一头扎进去，折腾一下午，拎了一堆大包小包出来，贵重的没几样，都是给她的那几个老家姐妹捎的打折裙子、换季风衣，临走前还不忘往朋友圈里晒一晒她的战利品。
好在夏宇听从了陆子阳的意见，送佛送到西，先斩后奏给他们买了三张回程机票。
一听到回程可以坐飞机，小姑又从地上蹦起来。
“小宇，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我们坐火车折腾。”小姑笑嘻嘻说，今天估计是她近几年的高光时刻了。
“买了多少钱？你自己还有钱不？”李金梅忧心问道，要掏自己的钱包。
夏宇连忙制止：“妈，又不贵，就每张票比火车费多个两百块，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我就说嘛，我们小宇可是工作人，不差这点钱的，机票钱我就不给了，我的钱得留着给小涛买糖吃。”小姑继续笑眯眯哄小涛。
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李金梅将夏宇拉到一边，坐下，悄声细语问了起来。
“老实告诉妈，有没有看上的姑娘？”
夏宇往小姑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像是怕被听到似的，面如死灰。
“没有。”
“那有没有人喜欢你？”
“没有。妈，你能不能别老问这个，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去操心这些事。”
“妈有个朋友，女儿比你小大一岁，但是人很实在，你把照片发给我，我给人家姑娘……”
还没说完只见夏宇突然站起来，大声地朝李金梅吼起来：“你再说这些我就走了！”
但刚吼出来他就后悔了，夏宇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总是在外人面前温文礼貌，却又总是这样歇斯底里地伤害他最亲近的家人。
又或许是拜那两只饕餮所赐！
“好了好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嘛。”李金梅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去洗手间。
趁妈妈不在，小姑和小姑父一起凑过来，一左一右把夏宇夹在中间。
“那个，小宇，你姑父他妈脑袋里长了颗瘤，月底要去做开颅手术……医院要三万块，我们家上一季的橡胶款有五万，但还没结下来，你姑奶奶每天躺床上头痛得打滚，小姑实在没办法了，没遇到困难是不会找你的……你那么有钱，能不能先借小姑两万，等橡胶款到了立马还给你。”
听完小姑的一大段陈词，夏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小姑和小姑父双双噗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没交钱医院不给手术，你姑奶奶她每天都……生不如死。”小姑夫说着说着眼睛红通通的。
“小宇，以前腻上高中的时候，常来我家吃住，姑姑姑父待你好不好？姑奶奶待你好不好？”
小姑姑抬起头从低处巴望着他，见夏宇愣住不语，又扶着他的膝盖：“算是姑姑求你了，帮帮我们吧小宇！”
夏宇的高中是在市里上的，姑父家在市区，那时逢周末和假期他就会去姑姑家吃饭住宿，他每个周的伙食费都由妈妈转给姑姑，再由姑姑分发给他，有时候姑姑要是打麻将赢了钱也会给他包个红包，虽然跟姑姑姑父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情感交流，但是姑姑既然提出来，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姑姑快起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我转给你。”
说出这句话时，夏宇便觉得这两万块钱，不是借出去的，而是被抢出去的。
罢了，好歹老人家生病，那个姑奶奶以前也没亏待夏宇，买了橘子总是第一个塞给他。这回就算不讲亲情，也得报报恩情。从此也不欠谁人情了。
李金梅从洗手间回来时这一幕已经结束，候机厅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而夏宇现在并不想理这几个让他烦躁的大人，只好跟小涛玩。
“小涛小涛，你喜不喜欢小宇哥哥？”
“喜欢。”小涛奶声奶气甜甜回答。
“喜欢哥哥哪里？”夏宇企图从小涛身上消磨掉这段难耐的候机时间。
“哥哥有钱！”
李金梅过来拍拍小涛屁股，笑着说：“这么小就知道钱，长大了一定跟你爸妈一样是个人精！”
“等以后小涛长大了就到京城来读书，来找小宇哥哥好不好？”小姑又开始笑嘻嘻。
好在这时登机的广播响起来了。
——“京城飞往南城的K26航班半小时后将起飞，请乘客朋友们带好行李、做好托运，到登机口检票！”
温柔的男播音员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响，对夏宇而言，这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折腾一番托运安检，送完他们出来，他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走到机场外面的阶梯上时，听到飞机起飞的巨大滑翔声，夏宇险些“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一方面，他又伤害了妈妈，刚刚他那一声吼她估计又躲到卫生间偷偷抹眼眼泪了吧，母子匆匆一见又匆匆作别，带回了深深的伤痕，他感到愧罪无比；
另一方面，他刚刚微信问了妈妈姑奶奶是不是脑子里长了瘤的事，妈妈很惊奇地回他说没有啊，你听谁瞎说的。
呵呵呵呵……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他怎么会这么傻听了几句戏言就把积蓄兜底转给姑姑？他为什么不拒绝说自己还欠着分期贷款呢？为什么他不替自己考虑一下？为什么？
然而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废物！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单纯，还是世界太复杂。但他知道，这两天要是没有陆子阳，恐怕他现在还在医院排队挂号呢。
夏宇再一次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深入骨髓无可救药的绝望，近乎人间失格，他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这么没用？
有那么一瞬间他难过得想从楼道里失足滚落下去，从此一了百了结束这样浑浑噩噩没有骨气没有尊严的人生。
好在陆子阳又发来微信。
“小咸鱼，你家人登机没？吃晚饭了没有？”
“陆子阳，你在哪里，我想见见你。”他回了一条语音。
“怎么了？听你语气不太开心啊，发生了什么事？”陆子阳打字回复他。
夏宇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你傻呀你！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人可以善良，但不能一味地傻，你这样会吃很多亏的。之前你工作中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所以才会经常被老板折磨加班？”
“通天大哭.gif”
“小鱼，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残酷和复杂。”
“你在哪里？我现在想见见你。我快不行了！”此刻夏宇感觉自己快崩溃了，他就想找个人使劲拥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纯粹拥抱。
“我今天给老板开车出差了，一时半刻还回不了京。我给你打个车回家好不好？”
“嗯，那不用了，我打到车了！”夏宇说着便按掉手机，但其实他并不打算回去，外面灯红酒绿天地辽阔，他竟然无处可去。
他像个醉汉，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街上，走到站牌下，坐了一会儿，坐着看车灯，痴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开始走；走到一处天桥上，又停下来看看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和绵延无尽的灯光，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熟悉，他好想就这样永远走下去，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人熟人，没有尽头。
但天从不遂人愿，手机再次想起来，是——苏泽。
夏宇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槽泥马！龟儿子！你他妈的还敢给我打电话！你放我鸽子！电话不接！去你家找人也他妈的见不着你人！因为你我差点还把我妈带去男科医院看眼睛了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苏泽忍住没笑，他想笑的是夏宇竟然把他的话当真，不敢笑的原因是他对自己放鸽子一事感到内疚。
而且觉察到了夏宇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不对劲，就跟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时的情绪一样听得让人很不放心。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他给他报了地址，倒也快，大概十分钟后苏泽就到了。
见到吊儿郎当又高大的苏泽突然站在眼前，夏宇也不顾什么路人甲乙丙丁，在人来车往的大街边，狠狠地扑向苏泽抱住了他。
苏泽很明显感觉到了夏宇的力道，他非常用力地将他往胸口上摁，似乎要将他揉进心里去。
他久久不说话，长长地呼吸。
“怎么了？小宇，有什么跟哥说。”苏泽也倒也放得开，不顾路人的眼光，慢慢伸手揽住了夏宇的背。
“我感觉我有抑郁症，我刚才差点就从天桥上跳下去了。”
“你别这样，小宇，你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想想开心的事情！”
“我太辣鸡了！我散失作为人的资格！我连最基本的看病挂号的流程都不懂！我连宾馆要提前预订房间都不知道！我连正当拒绝别人的勇气都没有！我不配做人！”夏宇就像个失恋后醉酒的小男生，在苏泽身上歇斯底里。
“你别这样，小宇，都是哥的错，哥给你道歉赔不是，行不，你别这样，我很自责。”
“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太弱，没有足够的底气与这个残酷的世界抗衡。”
“小宇，相信我，你是一个有用的人，你只是太温柔了而已。相信我，你很有做人的资格，你比很多人都有资格！”
“……”
“哥们儿我就是个混蛋，我TM要不是进了趟派出所，我是怎么都不可能放你鸽子的！我没有耍你，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千万别自暴自弃，你很有用！你曾救过我的命！”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007章 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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