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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攻心之论 ...

  •   白荌快速转身,本能后退几步,看向门口。

      是谁?!出现在这里……

      木门半遮掩,月色照辉,一人身影临立,黑幕之中,犹显孤独。

      “三……公子?”

      她不确信的问了一句,身形除外,她莫名觉得应当是君子稷。宴楼天上居内,他说的那一番话,兄弟情义若不虚假,那他或许会来。

      “是我。”

      人影晃动,低沉的声音传来,原来真的是他。

      白荌逐渐放下戒心,见他徐徐步入,不知为何,暮然觉得这样的情形下,这身影漠离、孤感、压抑……

      “为何来这里?”

      君子稷站定在她面前,光线极暗,他神色不明,语气冷然。

      “我……”

      纵然白荌总被君子稷说成是伶牙俐齿,但此刻也是百口莫辩。对啊,她来石府不过一天,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应该是不知道的,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只狗叼走了我的玉章,我寻到此处,不见了那畜生的影子。”

      白荌强压心慌,尽量镇定的说出这‘真相’来。她知君子稷不好糊弄,因而说的越真越好,他信与不信都行。可奇怪的是,她原以为君子稷会有所发难,但并没有,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便越过她的身子向屋内深处走去。

      此时,一阵风正好吹入,白荌手中的灯笼闪了两下,终是灭了。

      白荌丢下灯笼,后转身借着月光去瞧他的背影,君子稷缓缓向深处走去,她却猛然间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轻柔的月色笼罩,他衣衫甩摆间淀了银辉。夜静静的,悄然将黑幕融入这份积水空明,几分恍然、几分黯淡、几分虚无,几分似清梦流连,半梦半醒间是安宁与孤独环绕在身边。

      方才,君子稷进门那一刻的感觉原来不是错觉,这人今晚的情绪确实不对,白荌心想。她与君子稷相处,无论是淄陵还是洛邑,几乎每一次见他,这人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或傲、或痞、或贵、或孤......究竟哪一个才是他?

      白荌有些痴然,她不曾发觉自己心中的疑问。她是个极冷静理智的人,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去思考跟自己无关的事。亦或者,君子稷此人,比她想象的更有吸引力。

      “你可知这是何地?”

      君子稷停在一面墙前,负手而立,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他知道背后的人没有走,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睛正静静的盯着他。

      “不知。但这园子的名字令人生疑,约莫猜到了一些。”

      白荌平静回答。她不确定君子稷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若是方才她与石覃闫在时他便一直都在,那么......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赌石覃闫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会不勘察好周围就引她前来。

      “怎么?石覃闫不是与你都说了?你还会不知?”

      君子稷转身看向她,嘴角勾起,笑意之中的一双眸子却冷然清明,讥讽出口。

      “你都看见了。”

      面对他的嘲讽,白荌却意外的镇定。本就是赌,输赢各一半,现下不过是赌输罢了。她自是开口骗他,便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

      见她如此模样,君子稷非但不怒,还嗤然一笑,一双狐狸的眼睛盯着她道。

      “看来石大人说的果真没错,荌儿确是个有仇不记、有恩不报的人。扯了谎话被拆穿,也不会愧疚心急。我倒是好奇,荌儿到底在意什么?”

      “三公子谬赞了。只是白荌为何要愧疚心急?你与石覃闫之间如何,那是你二人的事情,他找我说的话我也只会关心与我有关的。他在躲你,可我不必。他也没有威胁我说此事不可告知你。总之,三公子知不知道,与我无关。”

      白荌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有另外一个猜测的可能性。这个猜测,自君子稷出现的那一刻,她便有了。只是眼下越发的肯定了。

      或许,石覃闫苏园夜诱,诱的不是她。

      “你猜到了?”

      君子稷饶有兴趣的一问,眉角上挑,倒有几分昨□□问那胡商的神色。仿佛方才那月色下背影冷漠淡离,只是白荌一时恍惚罢了。

      “看来是白荌道行太浅。”

      “你道行不浅,圈子摆在那里就是让猎物钻的,你若不钻,反倒不好。只是,石覃闫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你能中途折返,还撞见了我。”

      石府从前的主人既是君家,石覃闫应是想到了君子稷今夜会来这苏园,所以故意在此处与她谈话,不过是想要旁人侧听罢了。若非突然折回,白荌纵然有一百个脑子,也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可惜,他棋差一招。我何德何能,令他如此费尽心思。”

      君子稷却不以为然,再次慢慢转身,面对着蛛网灰尘遍布的墙面,徐徐开口。

      “棋差一招,是可惜。但今晚这一局,是无用。此人待你却有那么几分真心,许是真因那谢浣浣之故。白家的事他并未骗你,衷言也多。可他故意置局引出你我,为的不过是挑拨你我二人关系。在你心中埋下种子,在我耳边搔搔痒。”

      “为何无用?难不成三公子认为你我之间的关系轮不到旁人来挑拨?”

      “若我真是如此想呢?”

      “那便可笑至极。”

      白荌反唇相讥,她不认为石覃闫的攻心之计失败了。最起码现在,她也觉得君子稷此人过于城府,石府背后牵连众多,人心叵测。看来,外界对淄陵三公子的传言,怕是一分真也没有。

      只是,石覃闫为何如此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君子稷盯着那墙壁,似乎是要盯出个窟窿来,目光凝聚。

      “当初你诓我金殿与大哥争妻,此事恐已泄露。如今所有知情的人怕是都以为我倾心于你,非你不娶。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竟是石大人。我之所以说他此局无用,乃是因为......”

      “因为三公子不喜我,甚至有些讨厌。”

      “不,因为他们这些人的阴诡把戏与我无关。即便是把我算计在内又如何?我不图争,不图抢,何来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石覃闫今晚,除却打扰我思念兄长,倒是别无影响。”

      君子稷说的很是坦然,白荌却顿住了。

      不争,不抢?

      如今这个世道,她倒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话呢。他是淄陵王的嫡子,母家势力犹在,身份尊贵至极,纵然上头有个极为出色的兄长压制,又怎会完全无争抢之心?

      君子衍与君子稷这两兄弟,一个贤名禹州、一个庸名九州,当真是一个不忌惮,一个不逾越?

      “怎么?你不信?”

      君子稷见她半晌没有回答,视线终于从那堵墙上移开,回头看她一眼。

      “信与不信都无妨,与我无关。”

      “那便好。如此一来,宵小之徒的奸计便难以得逞。”

      “那三公子可知石覃闫是谁的人?为何挑拨你我?”

      “不知。但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君子稷淡笑摇头,确实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三公子知我想的是谁?”

      “我大哥,宣平候。”

      君子稷没有任何忌讳的就说出口,倒是令白荌有些小小的震惊。这些事情在淄陵,是绝对的禁忌,谁也不能触碰。当初她初入淄陵,为着温老一事,瞧出了一些君子衍与君子稷之间不合的端倪。那时,她其实是有心利用这夺嫡的戏码去帮助自己达成某些目的。她以为,兄友弟恭的局面会很快被撕破。

      可事实证明,她对淄陵这个地方的了解终归太少,对这里的人也不能完全剖析。温老之事解决后,诸多事情表明,这兄弟二人似乎是真的和平共处,兄友弟恭。但问题的表象与实质谁又能说透几分?

      君子稷见她皱眉沉思的模样,便八九不离十的猜出她此刻心中所想,于是又轻笑开口问道。

      “荌儿心中是不是有些失望?”

      “三公子此话何意?”

      “此话何意?荌儿心中难道不知何意?当初温族宣武台行刑在即,那封送到我府上的求救信,是你出大理寺以后送的吧。还故意仿了隆都广阳候谢聃的笔迹。”

      君子稷说的极慢,一字一句都极为清楚,可白荌却是猛地一震!

      他......他怎会知道?!

      那封信,是她出大理寺以后,暂居宣平候府的朝春院时送的。她假借广阳候的名义,请三公子君子稷在王上面前陈情助温家脱罪。可是君子稷回信拒绝。她当时对这位三公子的评价是德行有亏、不得重托。毕竟温老乃圣贤巨儒,见死不救便是铁石心肠。

      “你那晚派人跟踪了?”

      “不错。你身边那少年确实武功奇高,身手不错。但这世上比他武功高的也不是没有。你很聪明,其实也料到我可能会派人跟踪。但你不怕,因为你住在侯府。便是我的人跟去了,也会混淆视线。可你有一点没有想到。”

      “是什么?”

      “我与大哥之间,从无龌龊隐瞒。他若想我插手此事,不必假借他人名义。”

      “自古帝王家多是无情,三公子如此一说,我倒真的从未想过你们兄弟之间会如此坦白以诚。”

      “看来,你还是不信。在所有人眼中,夺嫡的戏码一定会发生在君家,发生在我与大哥身上。世人多愚昧啊,可笑。”

      君子稷叹气一声,有些懒于再过多解释了。

      “我有一个疑问。”

      “说。”

      “都锋山上,是不是你请的王令?”

      “是。”

      “为何?既然你们兄弟坦诚,又何必作对?”

      “荌儿怕是理解有误。坦诚归坦诚,但大哥的一些做法我其实也不能苟同。你先是假借广阳候名义写信于我,后又在宣武台行刑当日以自己的名义写信,我均拒绝,原因是不想惹祸上身。我看不过去温族遭遇,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出手,但绝不能给任何人承诺。”

      “你倒是分的清。”

      “不如荌儿你分得清。此次潮海宴众多贵女,论才论智者皆有,但论心思之深,想法之谬,恐无人能比得过你。”

      君子稷说出这严肃的话,但神情却是轻松之态。仿佛对他而言,今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打扰了他思念兄长。而一步一步揭露白荌,不过顺话。

      “荌儿处心积虑的激化我与大哥的矛盾,先是利用温族,后金殿一幕,倒是高招。贵女们参加潮海秋茶宴,都为家族命途而来,讨我父王欢心。可你不同,你明知司马门之举太过可悲,更像是乞讨者的摇尾乞怜,能保家族一时,保不了一世。所以你兵行险招,想要搅得淄陵风云生变,兄弟相残正是你要的局面。如此一来,父王再无暇他顾。可这也不是你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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