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倚门羞走》马肉肉

4、夜来幽梦

　　放牛娃退在一旁，眼见古塔被士兵的铁锁链一层一层剥毁，荡出尘土飞扬，震动了这山体，山崩地裂之势轰鸣耳边。

　　老和尚说的对，这塔，果真明日就不存在了。

　　千年古塔，毁于一旦，帝王之怒，势不可挡。

　　终于，当林子重归寂静的时候，那座菩提塔成了废墟，世间将再无此塔驻立天地间，为人神秘向往。

　　而那废墟中央，尘土消散，赫然出现了一座玄晶冰棺。

　　塔内棺椁，葬棺，葬人。

　　天子胯.下马儿哀戚，林中走兽沉寂，军队将士屏息。那玄晶冰棺，就在众人的注视中映着斑斓的阳光晃眼。

　　“公子，找到了。”

　　少年将军开口提醒天子，小将军玉冠束发，眉清目秀，正是儿郎鲜少时。

　　但他似乎忘了，面前的人已经是天子，再也不是曾经青衫衣袖，一把竹骨墨扇运筹帷幄的公子了。

　　谁都有一个少年时，仗剑天涯，鲜衣怒马，看尽烈焰繁华，洗尽铅尘。

　　玄晶冰棺静静的放在那里，没人敢上前动它一分，也没人敢去唏嘘它的存在。阳光下，玄晶反射七彩光，有些朦胧，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天子下马，眼凝前方，一步一步，微微颤抖，握剑的手骨节泛白。少将军欲扶之，被其挥退。

　　找到了……

　　玄晶冰棺内，一年轻女子，遗世沉睡，红衣如火，容颜静好，仿若潋滟流水年华，美得鲜活如画。

　　“我走了，从此山水不相逢。”

　　天子扶棺看着女子，痴痴的笑了，嘴中突然喃喃出这一句话，不知说给谁听，下一刻又眼角濡湿。

　　少将军见天子扶棺低泣，立刻示意众兵将闭眼转身，沉默待立，不作一声。

　　放牛娃转身没入林中灌木，去寻清泉旁饮水的牛，怀中揣着老和尚给的菩提子珠串。

　　老和尚说他就是自己，二十年前的自己。可时间流逝，河水顺流，人还能倒着长不成？

　　二十年前，这禹州大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突然，身后一声震响，放牛娃下意识回头，只见天子已经启棺，棺身碎裂痕迹显现。

　　红衣女子被轻轻抱出，天子金缕靴踩在那废墟上，怀中女子的衣角拂过地面，拖曳出涟漪的波痕，沾染上灰尘，像是仙子跌入了凡尘。

　　“走吧，回家。”

　　你说山水不相逢，我便用二十年的时间，找那山，将山夷平，找那水，将河湖填满。从今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九阙天宫，生死折磨，再无离别。

　　旁人不知，层层巍峨宫阙中，天子最卑微的愿望，不过是卜一卦，得知她安好，仍存在世间某个角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微霜。

　　夜来幽梦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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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年华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