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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太.祖玉牌 ...

  •   “是啊,竟是都来了。付大人,他终究还是公羊家的后人。”

      白衣女子眼角濡湿,口中喃喃,似极其不信眼前一幕,宽大衣袖中的手亦在颤抖。

      幺露见状,不免叹气一声,上前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搭上。近几日,小姐身子渐弱,隐有旧疾发作的迹象,她与玉璞皆是忧心,在小姐的膳食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昨晚,忱夜半夜将她与玉璞接出驿馆,说那地方已然不安全,小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客栈等着她们。果不其然,在这平坊酒楼客栈内,主仆相见。

      白荌似是累极,眼底一片淡青之色,她与玉璞劝其休息,也被拒绝。她二人就看着小姐在房中对着铜镜呆坐,一坐便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边鱼肚泛白,小姐才猛然回神,唤了忱夜上前吩咐,神情紧张。

      “忱夜,你替我再送一封信至三公子府上,这次便以我的名义送去。若他不收,立刻回来禀告于我。”

      幺露知自家小姐心思玲珑剔透,温家的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却还要垂死挣扎,将自己耗尽。

      忱夜后来回来了,三公子拒收。

      小姐知道后颓然了神情,片刻后却又突然神情明亮,又再次急急开口道。

      “他不收,总有人收!再送,这次送往侯军师府上!”

      许是上天感念,忱夜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侯信,那位名满天下的智谋军师。

      侯信被小姐引入房中,屏退他人,一个时辰后才出来。幺露在房门静候,直到人走才又进了房间。这一次,小姐的神情总算是有些许的舒缓,但总归没有过于阴翳。

      随后,他们主仆四人便一直呆在这房中,直到窗外的玄武街出现那令人惊叹的一幕。

      “小姐,其实公子那里我们也可以……”

      “不行!”

      幺露思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荌一口打断。

      “兄长如今得来的,全是自己挣的,我不能如此自私。温室一族获罪,白家岌岌可危,这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让他知晓。都锋山上,他请了王命,估摸着已经将宣平候惹怒,我不能再坑害于他。”

      幺露听罢,她又怎不知其中道理,可白祐樘身居中垒校尉,官职不低,若能用上,作用必不会小。小姐如今要防着宣平候,却不该与自己亲兄长如此生分才是。况且昌郡白家那边……确实也等不得了。

      另一边,宣武堂前,依旧是出大戏。

      夏杨站在台上,心知这付博宽怕是要做出比那昌郡白家小姐更为激愤的事情来了。

      “付大人!今日廷尉府行刑,付大人此举何意?!”

      付博宽转身,面对高台廷尉府众人,丝毫不显怯意,堂正凛然之姿,如青竹傲梅。

      “恩师早便身死,遗身仍至于濮北,夏大人何为行刑!今日不过闹剧一场!瑧王命我宣天子诏书,然天子诏要品行德佳之人才配宣读,我若辱了恩师,又岂配为人!”

      台上,白祐樘与马桓听后只觉震惊异常,温老……早便身死?底下一众百姓听到这消息,也是惊诧不解。

      可是夏杨却无甚反应,好似早便知道一般。

      而这时,一直在旁已被众人忽略的君子离却是猛然震惊,立刻看向温璎珞,脑中猛然回想起那日大街上冲撞了荀禾喆之后温璎珞的反应。

      ‘撞死我也好,温家左右已经没人了。祖父死了,爹爹死了,都死了!’

      当时,他只以为是温璎珞失常之语。毕竟温忠肃死他知晓,但是温老却是被人救走,何来逝世一说。

      可如今看来,怕是事实如此。可这么说来,温老若是遗身仍在濮北,那刑场上的,岂非是假的……

      假的温老……

      若是有假,夏杨怎会不知,父王又怎会不知!

      当初温家抄府,几乎是一夕之间的事情,之前未有半点儿风声透漏,便连他那能耐的大哥也是不知。瑧王直接下了命令,抄府的官员甚至怀疑那王命有假,传令官足足传了三遍,所有人才无疑问。

      这样的情况下,温家绝没有时间去找一个替身。况且,这世上能替温老的人,怕是还在娘胎里。至于他平日里听说的那些什么江湖易容术之类的,他听戏时便觉可笑。若真是犯错进了牢狱,廷尉府与大理寺的那些家伙与官员又岂是吃素的。单廷尉府可是有一百八十套刑具与三百六十种审讯法子。

      所以,温老乃假这事,廷尉右监夏杨绝对知道,他父王也绝对知道。

      君子离心中渐渐沉下,察觉自己似乎触摸了什么,这背后必有什么!

      “宣平候到!”

      正在周围气氛紧张焦灼之际,传令官一声呼传,众人纷纷回头。

      平坊酒楼内。

      白荌遥见君子衍一身官服而至,不自觉就握紧了手中的栏杆,直将指甲都嵌了进去,脸色渐渐发白。

      他……终究还是来了。

      也对,他是瑧王嫡长子,朝廷的宣平候,未来的……她早就猜到,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想相信这最坏的结果。

      “小姐,宣平候已然逼死了温阁士,今日怕是……”

      幺露神情也有些紧张凝重,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可白荌心中的愁思,又怎是她能够感同身受到十分之一二的。

      “还是……斗不过命吗?”

      宣武堂台。

      夏杨与白祐樘见君子衍前来,立刻下台相迎,只是后者却径直朝付博宽走去,一如当初刑场上他不顾众人猜测,朝温老而去一般。

      “付大人,此举为何?”

      付博宽跪在地上,高举手中灵位,抬头看君子衍时眼中无畏凛然,却嗤嗤一笑,声音陡然几高。

      “我既拒天子诏书,便难为臣子!王爷与侯爷今日之抉择,关乎社稷苍生,关乎禹州!请恕下官无法领命!”

      “付大人口中的天子诏书,可是本候手中这一封?”

      台上,夏杨、马桓、白祐樘等人具是大惊,见君子衍从宽大官袍金丝袖中慢慢掏出一卷明黄的东西呈在人前。

      那是……天子诏。

      马桓此时再看众人神色,心知今日怕是不得安宁。夏杨猜的具是无误,付博宽确实是瑧王心中传旨的不二人选。付博宽是温老之徒,在外也有德臣之名,若有他来传旨,再合适不过。可是此刻,天子诏在宣平候手中,也就意味着,瑧王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天子诏宣,再无转圜。温家人杀与不杀,其实不是重点。

      付博宽眼见这明黄的东西,晃了眼睛,平静如死水的心突地激起一层悲坳来,眼角濡湿,牙床打颤,激动写满了脸。

      天子,何为天,何为子。禹朝在这世间存在五百年,有过开端、盛世、中兴、倾颓,只是差了一个明正言顺的结局罢了。

      这天子诏,是师傅一生敬重且为之追求的信念,至死不放。若是九泉之下,背了这么一道,怕是亡魂都不得安息。

      君子衍将天子诏呈在手中,眼见这数百学子为之激愤,心中却始终拿捏。他抬眼环视了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漫无目的。突然,嘴角一勾轻笑,又将视线放在了付博宽的身上。

      他在等,等一样东西,或者是一个契机。

      “付大人可知,如今的禹州,谁为主,谁为臣?!”

      “天子为主,众生为臣。”

      “天子为主,众生为臣……好一个天子为主,众生为臣!可是付大人,圣贤诗书不罔读,当年禹圣祖明康帝曾有一言:‘主为天下主,臣为天下臣!’这一句不知大人可还知道?!”

      “知道,亦研读过。”

      “那大人又为何背此道而行!既然这天下人为主为臣,那王朝与乱世又有何差别!”

      付博宽静默,良久后方才开口。

      “侯爷谬矣,世上本无权利之恒,又怎来王朝之久!众生所求,不过唯信唯念罢了!家师阅历半生,参悟人生百态,放不下的岂是那些富贵与锦绣浮华堆砌的王朝外壳。大同治世,乃家师、温弟子毕生所求,终不敢忘!”

      必毕生所求,终不敢忘……

      付博宽此言一完,便将温老灵位置于地上,从袖中恭敬掏出一物,双手端呈在头顶。

      “侯爷,此物可识得?”

      若说方才天子诏出时,众人有惊但仍在预料之内,那么这一件东西便是无论如何都都会想到了!

      这东西…..

      那物件极小,是一枚形状奇特的玉佩,似剔透翡翠之料,双面皆是龙纹式样,中间刻了一个大大的鎏金‘赦’字!

      “这是……”

      宣武台上,白祐樘惊诧出口,这东西他曾与宣平候一同见过……

      “这是太.祖玉牌!”

      传言,禹太.祖创建大禹王朝之时,为防后世子孙为帝不仁,残害百姓,宠奸佞,恶忠臣,遂命尚书局以前朝玉玺打造玉牌两枚!这玉牌虽小,却堪有铁卷丹书之效,打皇鞭之义!意在大禹历代帝王皆要察纳雅言,宠贤听谏,克己克身行天下!

      这两枚玉牌,一枚在开国之时太.祖将其赐给了功劳甚高的濮北顾氏一族,而另一枚却不知所踪。而今百年光阴已过,濮北王一脉愈加繁盛,那象征着天大荣耀的玉牌被置于宗祠,受百年香火供奉,从不出世。

      付博宽此时手中的这一枚,绝不会是濮北顾家的!那就只能是……那枚不知所踪的。

      太.祖玉牌在此,那天子诏好像瞬间就没了份量……

  • 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年华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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