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倚门羞走》马肉肉

16、有趣狐狸

　　“不知三公子为何如此说法，我怎的有些听不懂。白荌居于闺阁，家教甚严，莫说昌郡，便连白家大门都不常出入。至于公子口中的子午评会，怕是禹州人尽皆知。此乃清歌先生举荐贤才，引领风潮的盛会，三年一度，颇为隆重。我与其又怎会扯上关系？”

　　白荌拧巴着，不管是心里还是嘴上。她很恐慌，万分的恐慌。像是有一层面具在被人撕开，窥探到阴暗角落里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秘密，残忍而又危险。

　　“哦？是吗？那倒是子稷记错了。亏得小姐这般撇清干系，子稷也才知晓口误。”

　　君子稷的眼角从最开始不知彼此身份时的顽笑狡猾，到后来的恭谨礼慎，再到现在的慢慢清冷。就像是晕染些什么，巨大的迷茫令人怎么都猜不透。

　　白荌嘴角的笑彻底失去，连一分假装都伪装不了。她看着他，深深凝望，有猜疑、打量、试探，但更多的是……防备。

　　“不过，这子午评会却如小姐所言，乃当今文士趋之若鹜之事。清歌先生儒名四方，桃李天下，温澄之徒，令人敬佩。光禄大夫之女，舒家小姐舒韵，便是清歌先生教授的学生。”

　　君子稷好似真的无意说了方才那一番令白荌忐忑的话，此刻面色如常，竟不见一点儿异样。说起话来，也不像对陌生之人，流畅如对朋友。

　　“既如此，舒小姐慧名在外，三公子心生倾慕亦是人中龙凤，潮海秋茶宴牵的也是红线姻缘。”

　　白荌心中有疑，深知此人不凡，不论言谈，单单这周身的气息，便是一点一点渗透，不容人忽视。她拿捏了主意，避而远之。但很明显，对方不是如此想法。

　　“红线姻缘……白小姐怕是有些偏歧了。若是夸慕旁人一二，便就是存了这般龌龊的心思，那我方才亦说白小姐风姿卓绝，又要作何解释？”

　　“公子说笑了，世间情感，不过寻常二字。万般变化，不论诸意，皆归宗于心。‘龌龊’二字，白荌实在不敢苟同。方才姻缘一句，有意无意，不过破口而出，废字几度，公子莫怪。”

　　君子稷听后，低头轻笑，后抬眸看她，开口道。

　　“小姐怕是迷路了吧，若不嫌弃，子稷愿代为引路。这都锋山游猎虽说不太正式，但凶猛之物也偶有出没，小姐身边的随从都没了影子，多是不安全的。”

　　君子稷说完，也没等人回答，就欲转身拿起地上散落的羽毛袍子，只是转身刹那，女子柔柔细细的声音响起，定固了身姿。

　　“刑场那天，三公子也在吧。”

　　若是不在，怎会一眼就认出她，不问名姓，直呼白小姐，且毫不迟疑。她与这个三公子，好像从无交际。除却刑场那日她闹得动静之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时候。

　　那天，她倒在血泊中，雨声凄厉，朦朦胧胧一道青色雨雾，划过眼前视线，一晃而过，不曾停留。

　　“刑场那天的事情，白小姐是个聪明人，少提为妙。”

　　他没有回答，反倒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带了善意，却又不像。回过身弯腰将地上的羽毛袍子捡起来，转身对她再次道。

　　“这鎏金锦羽袍耗费百人之工，千金之资，怎到了你眼里，就既精又怪的。”

　　“嗯。”

　　“方才小姐寻这玉章，却好似不知这东西的来头。此物乃是我父王当初机缘巧合得一美玉，不胜欣喜，由工匠分开雕刻，我兄弟四人各得一枚，除却印字不一，其他皆同。白小姐方才认错，看来大哥的那枚已经送给小姐了。”

　　白荌心中一咯噔，心中丝丝冷笑。

　　“这玉章既然珍贵如斯，又怎有轻易送人的道理。我不过是一时眼花，认错物件罢了。家兄一直有刻章的嗜好，曾送我一对儿白玉章，与之相似。方才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君子稷手中仍旧握着那玉章，听罢点点头，也不作态是否信了这说辞。

　　“白小姐！白小姐！”

　　此时，远处传来先前那两个追赶白狐随从的声音。

　　白荌转身看去，其中一名随从从林中钻出，手中紧紧抓着那白毛畜生。两人看见她后，小跑赶来，脸上汗滴未落，面色通红，看来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抓到的。

　　“白小姐，这畜生着实狡猾，它......三，三公子！”

　　两名随从看见白荌身后的人，先是一惊，后立刻恭敬请安。

　　“不必拘礼。你们既负责保护好白小姐，方才又是去哪里了？”

　　君子稷语气低了几分，眉头微皱，但总算不是难看脸色，两名随从见状立刻请罪，讲明缘由。

　　“莫要怪罪他们，是我疏忽了，总记不得这是淄陵，少不得要谨慎些才好。”

　　白荌开口为二人开脱，她不甚了解这位三公子，不知道其脾性如何，总不要连累了人才好。

　　“嘤嘤......嘤……”

　　随从手里的白狐狸被捉了以后，狡猾的甚少挣扎，此时却有些异状，不停的蹿动，很不安稳。

　　“它……似乎在看你。”

　　白荌观察了两眼，有些取笑的看向君子稷，后者也正将目光停在这白毛畜生身上，眸中平静无澜。

　　“白小姐喜欢这畜生？”

　　君子稷淡淡开口询问，那白狐狸仍旧卖力的朝他挣扎，两名随从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但碍于白荌的面子，不敢开口。

　　“不算喜欢，看着赏目罢了。你瞧这纯白一身的，无一丝杂色。”

　　“淄陵冬日并无寒意，无需那些累赘物件。”

　　“物件？公子倒是提醒我了，这东西剥皮做了狐裘正好，添图个光鲜。”

　　白荌眉眼弯弯，笑着抚摸白狐狸的皮毛，说着剥皮的话。

　　“好了，我的随从也寻来了，便不麻烦三公子了。你我一同出入，到底不好，避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