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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都锋山猎 ...

  •   听了这声音,白荌与幺露心中一宽,起床重新捻亮了灯火。

      “忱夜,你可进了,小姐还未休寝。”

      待白荌披了外衫坐在桌边时,幺露冲外呼唤。房门打开,一位穿着黑色劲装,浓眉大眼,模样精神的少年走进来,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腰间佩剑。

      这便是白荌口中那三位随从中唯一的一个男子了,名唤忱夜,是个沉默寡言,忠心侍主的少年。

      暗黄的火烛下,忱夜将一封信交到白荌手上,信封上面无名姓,低沉开口道。

      “那人的回信。”

      白荌接过,素手打开,只是信还未看完脸色就愈发凝重,随后哀叹一声,就着火烛将信烧毁。火苗窜动,映在眸中,也是一跳一跳的。

      幺露见状立刻寻问信中说辞,白荌掸了身上灰烬,才抬头回她。

      “瑧王大公子宣平候,谨慎持重,睿智沉稳。其母乃是瑧王原配发妻,可惜已经过世十几年。至于这三公子,乃现瑧王妃之子,如此算来,也是嫡出。可此人……却是德行有亏,不得重托。”

      幺露一听,便立刻明白过来,沉声道;“三公子曾与温老孙女温璎珞有过婚约。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独善其身罢了。”

      白荌轻轻点头,再次陷入沉思,桌案上那跳动的火苗仍旧一簇一簇的燃烧着,许久后她才落寞明艳神情自言自语一句。

      “知人不评人,识人不入心。大理寺内侯信说的极对,这一场谋逆罪,逆的不是天子、诸侯,而是天下之势!”

      一场乾坤定人心,一场赌局博输赢。她不是局中人,当真应了那句看的通彻。只是到头来,她却不能不将自己搅和进去。

      这是彼时她心中的想法。她来淄陵,本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心思,如今却似乎有了更能让她执着的东西。温老的案子,终究是不得人心,却顺了形势。

      游玩狩猎那日,白荌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

      玉璞给她拿来了昨日刘管家送来的骑装,枣红色的,很是艳丽。

      幺露却心忖白荌并不喜这艳色衣衫,换了他们自己带的。可白荌人在屋檐下,穿什么都无所谓,没道理为这小事费心神,到底还是穿了那套枣红色的。她肌肤本就白若雪,衬上这衣服也是美艳。

      白祐樘昨日派人来说有要事相告,白荌有行程,就让忱夜去一趟中尉府。走的时候,身旁只幺露与玉璞两个丫头。宣平候未在府中,管家派了十几个府卫送她离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到了。

      这都锋山是淄陵城世家子弟常来的地方,春日里山清水秀,青草肥沃,野花遍地。官家专门划出一片地方,既做简单狩猎,又可游玩踏青赛马,好不享受。只是这时已经秋日,不免萧瑟几分,却胜在猎物出没频繁,打猎养乐还行。

      “小姐,这处地方真大,好不威森。”

      玉璞到底还小,孩子心性,见了此处规模宏大,惊叹连连。而白荌与幺露二人虽未表现,可心中也多少惊奇。

      “门阀一派,自古如此。五百年前,禹圣祖建国,淳朴之风盛行。后明康帝即位,明令氏族不得大肆铺张,食邑不万。此风气延续百年后,奢靡渐起,礼崩乐坏。如今,这些场面在诸侯霸主里,也不奇怪。”

      幺露有感而发,话语间似乎有一股很深的惆怅,不得抒发。她待在白荌身边向来稳重心细,这些话原是忌讳,说完以后才觉不妥。

      “走吧,这些与我们而言,不打紧。”

      白荌神色未变,领着两个丫鬟在猎场守卫的引领下,走到一处半敞式的大帐前停下。这种大帐用作客帐,门帘大敞,从账外便可看清里面情形

      宾客满座,几乎无虚席,看来她来的稍晚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白荌此刻有些后悔晨起赖床了。

      帐内人多,但她一眼就看见帐内紫檀低桌最上首端坐的人。身穿白色锦缎云翔蝙纹劲装,腰挂墨玉,其案前,瓜果美酒,一应列全。此人,不是宣平候君子衍又是谁。

      君子衍左边站着的是一位少年,便是入城那日在城门口相帮于她的四公子君子离。少年意气风发之范,冰蓝色窄袖骑装将一身桀骜衬出,气质也是出众,只是个头身量稍显不足。

      除了这两个,其他的,白荌一个不识。不过,满座宾客中却总有那么一两个人,风姿出众,令人一眼注意到。

      右侧列第一桌席上,一女子身穿绯红绣样牡丹劲装,眉带英气,眼神凌厉,般般如华,皎若秋月。

      左侧桌席第三桌,是一位直襟青绿长袍,清新俊逸,峨冠博带,担得起品貌非凡四字的青年男子。

      在座的,都是世家子弟小姐,门阀氏族遍布汾阳之南。如她这般的平凡之人,恐很难显现一二了。

      白荌进帐时所有的人目光开始聚在她身上,这便是晚到的代价了。她硬着头皮,目不斜视走到君子衍桌案前,福了副身子问安。

      “来了啊,坐吧。”

      君子衍这厢却反应淡淡,不过看她几眼,并不似对待其他人那样,尚且面子上寒暄几句。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白家小姐借着养伤的名头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宣平候府,若不是自己人,侯爷何必如此平常招呼。

      白荌未曾想多,她桌席与方才自己注意到的青绿袍男子相邻。坐下一瞬,鼻尖一股淡淡松香,眼睛瞥到身侧男子腰间,是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蓝色香囊。

      君子衍见她入座,便对众人朗声开口道。

      “近日淄陵城热闹些,母妃的潮海秋茶宴承蒙各位赏脸,亲自前来。宴会尚有几日,今日本候邀请公子小姐们狩猎,互相认识了解一番,倒也不至于宴会上尴尬。此刻人既已经到齐,那稍作休整之后就开始吧。荀家小姐与舒家小姐已经等不及先去了。”

      君子离听后一脸兴奋喜悦早已按耐不住,方才白荌未到之时,若不是君子衍斥责,他早便自己出去骑马寻乐子了。

      “三公子呢?”

      那右侧第一桌席上姣姣英气的红衣女子却突然开口,嗓音清脆,一如她身上的气质,给人利落之感。

      “珺姐姐,我方才在外面看见三哥府中侍卫,想来人已经到了,只是没来此处坐罢了。一会儿开猎,你若想他,自去寻他就是了。”

      君子离抢先回答,与那女子对话的时候,收了眉眼中的傲气,笑意舒适,可那句‘自去寻他’又隐隐带着几分挪揄。

      “就你浑话。”

      那被称珺姐姐的红衣女子抬眼一瞪他,杏眼嗔怒几分,笑骂一句。

      白荌见二人之间熟络,方才就暗暗猜测这女子的身份,听得那一声‘珺姐姐’,便也就知晓了。

      此人怕就是那汾阳两河之地邺郡西陵家的小姐西陵珺了。

      邺郡乃是汾阳重地,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西陵家在过去瑧濮之争的几十年中一直保持中立,拥兵十万,无人敢轻易进犯。也正因如此,汾阳两河能成为濮北王与瑧王的划分之界。

      濮北王与瑧王对峙几十载,可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一年前瑧军汾阳兵败,瑧王送二子君子苏入奉京为质。到如今,西陵家主动投诚。可见孰优孰劣,不过一时之争罢了。

      宣平候宣布开猎以后,客套话几句后众人起身离席,各自找到马匹与箭矢随从,只除了个别几个穿了便服的人仍旧留在帐中,臂如白荌身旁的这个青袍长衫的清俊男子。看样子,是不打算参与其中了。

      幺露不会武,玉璞武艺功夫却是极好的。白荌便留了幺露在原地等着,自己与玉璞各骑一马,另带了五名分配的随从,就入了都锋山的林子。

      入林前,西陵珺有意无意的看过来几眼,白荌察觉却作不知,自顾忙活自己的。

      秋日瑟瑟,落叶沾衣,今日这一场秋猎本就在一个‘猎’字,无论是猎人还是猎心。待会儿回去,定是所有人都在,那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白荌有伤在身,虽说不重,可挽弓射箭也不合适。她命玉璞带三名随从去猎些小动物,一会儿回去好交差。自己则带了另两名随从在林中溜达,权当赏赏这金黄秋景。
      可哪知今日她猎物的运气着实不错,遇到了一只白狐狸,全身纯白,额头一撮红。

      她不舍得放过,喝令两名随从上去捉住。可狐狸天性狡诈,东窜西窜,一会儿竟连带着两名随从也没了影子,独剩她一人。亏得白荌记忆力极好,认得回去的路。要不然一个诺大的山林,迷路怕是跑不了了。

      “盈亏得损,适可而止,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且待时机吧。”

      她正驱马走着,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清润声音,白荌听得隐隐约约的,下意识就朝那声音方向的灌木丛走去。

      只见灌木丛树枝遮挡中,似有一只……一只……稀奇的动物,不像一个人。

      白荌之所以这么说说,乃是灌木丛中那玩意儿色彩鲜亮,体型硕大与人无异,似乎还有羽毛。

      “什么畜生啊,长得花花绿绿的,跟只成精的鹦鹉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旧文《年华殇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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