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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心底害怕 ...

  •   白荌仿佛做了一场梦,迷离梦幻,朦胧恣意。梦中尽是无尽的黑夜与没有尽头的下坠。闭着眼睛,耳边一直充斥着呼啸,震耳欲聋,穿刺耳膜。

      究竟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意识让她在绝境里像是初生的婴儿蜷缩着,始终想要紧紧的包裹自己,与外界的一切分开。但她却又矛盾的分裂出其余的感受,去死死的抱住怀中的孩子。

      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触摸到了她,像是一根稻草,一根救命的稻草,抚过她的腰身,带来霸道沉稳的力量。

      尽管她仍旧在下坠,在不断的难受,可是那绝境中露出的一丝希望,一点温暖,让她像是久旱逢甘露的人,不断的想要去汲取,想要去靠近。心中最柔软的一块被包裹了起来,瞬间的安心划过心头,甘霖如沐。

      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托起,她心中知道,这坠落总算结束。她有些恶心,极度的难受,仍旧不想睁开紧闭的双眼。

      “小姐姐,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稚嫩的声音将她的意识最终拉回,白荌缓缓睁开双眼,先是看到明仁稚嫩的小脸,然后便是一个欣长的背影。只是这周围太暗,她看的很是费力。

      “小姐姐,你醒了?”

      明仁见她睁开眼睛,欣喜雀跃的想要将她扶起来。白荌顺势也就坐起,揉了揉眼睛,摇晃几下脑袋,找回清醒。

      “这是哪里?”

      她茫然一问,对着那道背影。

      君子稷负手转身,静静的看着她。即使是经历方才大乱,他也依旧是整洁干净的模样,即使是在这黑暗的环境下,他也依旧挺立的那么一丝不苟。

      “墓里。”

      君子稷启唇,只给了两个字的答案。

      “墓里?!”

      白荌一愣,随即想起金殿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确实是在危机万分的情况下入了金像佛连暗道。

      “那我们现在……”

      白荌话说到一半,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抬头向上看,先前那股子难受的高空坠落之感仍旧徘徊在心头,没有全部消散。他们应当是从高处落下来的。

      “小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明仁将白荌的深思拉回,她看一眼这孩子,却发现明仁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脖颈。她伸手去触摸,一股子濡湿的感觉,血腥钻进鼻尖,这时她才有知觉的感到了疼痛。脖子上的伤是在金殿僵持时由利剑划下的。虽说不重只伤了皮肉,但一番折腾下来也是够呛。

      “无妨,小伤,不痛。倒是你,可有不适?”

      她捏捏明仁的脸蛋,宽慰一笑。这小孩子随他们一起落下,她尚且受不住,更何况孩子。

      “小姐姐一直抱着明仁,明仁无事。”

      “那便好。”

      她说着从地上站起来,随意展了两下衣袍,将目光移到君子稷身上,轻声道了两个字。

      “谢谢。”

      她知道,若非这人,自己与明仁大概会摔个半死的。

      “可有害怕?”

      君子稷没有理会那声道谢,却是反口一问,眼中有些打趣的意味。

      “害怕什么?”

      不是白荌与他犟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对方在问什么。

      “这是墓,死人的地盘,不害怕吗?”

      原是问这个,白荌心道。

      “有甚好怕的,这世上活人心最古怪,死了的人反而省心些。起码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死物,值得庆幸,我们还活着。”

      白荌说的是实话,她不害怕,也不慌乱。或许这不该是她这个年纪女子该有的反应。但是与方才金殿的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死来说,此时此刻起码还有个喘息的机会。

      “你很怕死?”

      君子稷继续问她,似乎两人现在只是在哪一处茶馆亦或者哪一处花园,随意的聊天问答。

      “怕,人都怕死。”

      白荌老老实实的一字一字回答,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问这些,也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没有撒谎。很久了,久到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如此真挚的与人说话是什么时候。很奇怪这种感觉,处在了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外界的一切都可以暂时的不去考虑。

      “既是怕死,又处处显得置生死于度外,可见是个极会算计的人,连生死也算计。”

      君子稷叹气一声,似是有所感慨说出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这话,白荌听得明白。

      “我极会算计,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在石府的稷园里,我戴的那些面具不是已经悉数被你拆穿。”

      白荌明白他在说什么,却又不懂他在说什么。

      君子稷这一次没有很快的回答,空气寂静了那么一会儿后才听得他的声音。

      “拆穿面具容易,看透阴谋诡计也容易,这些也不过是俗事罢了。人既处在世间,俗气定是要沾染的。走吧,这里我们还需想办法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向前走去。这四周黑暗一片,可他却走的轻松,如处白昼。
      白荌不欲探究他话中深意,拉了明仁的小手,紧紧的跟了上去。眼下,还是要想办法出去才是正经道理。但是,她心中又隐隐有预感。此刻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外面人口中神秘莫测的公主墓。这里,或许会发生些什么。说来也是神奇,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被他们阴差阳错的闯入。那么接下来呢?

      是生亦或者是死?他们刚刚逃离了一场生死,转眼却又跌入到另外一个陷阱。

      黑暗,长长的通道,没有尽头,他们一直在走,一直在走。

      君子稷在前带领着身后二人,很黑很暗,脚底下也不是平整的土地,坑坑洼洼,白荌牵着明仁走的很是小心。

      “小姐姐,我累了。”

      “乖,再忍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

      明仁这孩子懂事,但毕竟一个孩子的体力有限,之前又在金殿折腾了许久,忍到现在才开口已是不容易。可是他们不能停下,要一直走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许久以后,白荌的脚也开始痛,开始麻木。她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真的很长,走的她都要吐要犯恶心了。脑袋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

      “小……小姐姐,明仁……明仁真的走不动了。”

      明仁昏倒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很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白荌与君子稷停了下来,准备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他们不能拖着明仁继续走了。

      “这里当真是公主墓?为何总觉得如此奇怪。”

      明仁在君子稷的膝盖上昏睡了起来,不知要睡多久才能醒来。白荌尽管也很累,但她不想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她就会感到更多的黑暗与疲惫。所以她强打叠起精神,尽量说话。

      “魏霍如此看重,必是无疑。我们如今深处腹地,却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会有怀疑。”

      君子稷淡淡解释,他似乎不怎么累,状态与之前一般无二。他看了一眼怀中的明仁,目光不可察,又收回视线。

      白荌见他看了明仁,以为他心中有想法,便警惕道:“若是没有这孩子,你我不置于落到这般境地。”

      “错,如果没有你和这孩子,我不置于落到这般境地。”

      白荌听他这话后,心中一顿,后又一笑,道:“果然都是累赘。”

      “无用的人确实是累赘。”

      “那在三公子眼里,我属于无用之人还是可利用之人?”

      这话问的直白,她其实不多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在这人心中的印象如何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此刻的想法她很想摸清楚。毕竟在这种环境下,离开了他,她与明仁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她这人,爱在肚子里斤斤计较的算计,事关生死,更要摸透了人心才好。尽管,她摸不透这人。

      明仁是个孩子,困了就睡,可是大人却做不到,因为他们深深的明白自己此刻所处的境遇。能否活着,谁也说不准。这就好像一把钝钝的磨头刀,你可以不放弃的一直寻找出口,想要拼命的活下去,却也要时时刻刻的被钝刀一刀一刀的折磨。

      “你害怕了。”

      君子稷盯着白荌,一字一字的说出口,不太认真的语气,但也不是玩笑的语气。这问题他刚刚问过一遍,可那是刚刚,此刻是现在。

      白荌的眼神淡定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她迎合他的目光,看不出任何的恐惧与害怕。

      “不,我不怕。”

      “只有害怕的人才会在意自己的价值。”

      君子稷盯着面前这个女子,这个极善伪装的女子,毫不退让的拆穿,然后又问了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问题。可这个问题,却让人恐惧与害怕。

      “白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世人皆知,大靖朝的镇国长公主与姑胥孟氏一族的嫡孙孟玊幼时便有婚约,定了一桩娃娃亲。
    后长公主入主朝堂,一身手段尽显狠绝,而孟玊亦清贵风流,才名远播,独濯濯然。
    时人评之,便唯有二字:不搭
    一个俗世权重,一个清贵风流,如何能搭?
    然而真相之下,淡泊名利是她,喜逐权势是他。
    新朝伊始时,驸马登基,世人方知自己被骗的好惨,不由捶胸顿足,道:好一出夫唱妇随啊!
    片段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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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僖姊步入内殿,就见她曾经威严高大的父皇,此刻躺在那张金漆龙床上,左右内侍捧药喂食,竟觉凄惨可怜。
    “儿臣拜见父皇。岭南事杂,未能及时赶回在父皇身边侍疾,实乃儿臣之罪。”
    刘僖姊行大礼于床榻前,一丝不苟的匍匐在地上,尽着她作为臣子,作为皇女应有的礼数。
    床榻上,皇帝斜靠歪倚,挥手示意,左右内侍宫女尽数退下。
    “喜儿回来了,一路可还劳累?”
    皇帝开口,语气没了惯常的威严,反而多了些慈父的温和。他重病缠身,两颊凹陷,面色已无神采。
    “谢父皇挂心,儿臣无碍,太子于岭南道尽心平叛,夙夜殚精竭虑,当是辛苦第一人。”
    刘僖姊抬头挺胸,却仍旧未起,只安分的跪在皇榻前,恭谨回话。
    刘僖姊,僖者,乐也。她的小名是喜儿,从前长辈皆唤,现如今这天下只有一人可以这么唤她了。而她也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么亲切的称呼了,竟然有些陌生。
    听到太子,皇帝的眼中方显难得神色,又道:“朕走以后,你三弟的性子还需你多多提点,他这太子,朝中没有几人是打心底里服气的。”
    皇帝说话微喘,气息不平。冯盛给他下的毒很烈,若非御医及时发现,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但这一条命到底还是留不住了,不过挨着日子受苦,一碗一碗汤药灌着,身心渐颓。
    “父皇福泽连绵,儿臣与众大臣都等着父皇好起来重掌朝权。”
    刘僖姊垂下睫毛,自始至终她的神色都很平静,眼神亦无波无澜。
    皇上静默看她,突然不再说话,可喉结滚动,又分明有话要说。许久后,他才沉沉开口。
    “你幼时与姑胥孟家定亲,先惠孝皇后极为看重这门婚事,可惜她命薄福短。父皇听说那孟家嫡孙孟玊乃当世无双人才,仪表甚佳,故已命尚功局为你准备嫁妆。你乃大靖嫡长公主,自当隆重以待。过些时日,朕便派礼部侍郎去往姑胥,为你商议亲事,你可愿意?”
    皇帝的每一句,听起来都是为爱女打算,殷切诚恳,好不慈祥。刘僖姊却听得心中冰凉,发寒发冷。
    古有杯酒卸兵权,今有她刘僖姊嫁人让权,倒是相似,皆是一张帝王画骨谋皮,着实心寒。
    “儿臣不愿”
    她拒绝的没有丝毫犹豫,谁人不知,长公主重权,岂会甘心如此被削。
    内殿的黑色大理石倒映出这一对父女,一个帝王心思,一个城府极深。
    皇帝脸色渐僵,愈发苍白。他紧紧盯着她,失望、冰冷、悔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良久后才低声开口。
    “朕且问你,岭南道军营哗变可是你背后一手安排?”
    此话出口,皇帝立刻连连重咳,拿帕子捂嘴,黄帕上鲜血刺目。
    “难道在父皇心中,儿臣就是不顾国家百姓安危,只图一己私利之人?岭南道军营何其重要,其乱国必乱,儿臣没有这个胆子。”
    刘僖姊也直盯盯的看着他,迎上这帝王骇人目光,明亮的眸子透着真挚与倔意,不屈服,不埋怨,亦无丝毫愧色。
    皇帝与她直视,又半晌无言,眼神越发深沉,幽邃的像是一汪深潭。这个女儿,实在耀眼,夺目逼人,从小如是。他作为父亲是自豪的,可作为帝王他是忌惮的。
    “你一举灭东党,平哗变,又逼得你皇叔四处逃命,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天衣无缝,令人细思极恐。此番进宫来,是要逼宫了吧。朕未立你为皇太女,你心中怨愤不知多少。如今十六卫尽在你手,满朝文武皆信任你,这个龙椅你是想坐就能坐了。”
    “儿臣惶恐”
    刘僖姊再次匍匐请罪,身体却显僵硬。她知道纵使辩解,父皇也定不肯信她。所有的罪名都要她背负,她做过的,没做过的,将来可能会做的。
    “惶恐?朕不久于人世,若留你在世间,将来太子如何登基?”
    皇帝这句话说完,瑞华殿外便一阵骚动,兵刃磨砺之声。
    “父皇,儿臣有一句话想问。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逼得他非杀不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厌恶。刘僖姊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面前这个人,是她的父皇,却不再是记忆中和蔼可亲的父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皇帝只回了她一句话,道尽了所有的父女、君臣情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刘僖姊笑了,笑着流下两行清泪,过往种种终于释怀,云崖山皇寺内日夜缠绕的噩梦如云烟消散。
    “既如此,父皇不会当真以为我全无准备吧。这些年我杀的人亦不少,怎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瑞华殿外的禁军今日若动我一分一毫,明日东宫太子暴毙岭南的消息便会传至京师。国无储君,永无宁日。”
    “你!咳咳!你……逆……咳咳!”
    皇帝气急,吐出满嘴鲜血,眦裂眼眶瞪着跪在榻前的刘僖姊,那样子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刘僖姊却是淡漠,诡异的笑意挂在嘴边,开口道:“父皇以为我为何不带兵入京师,反留兵岭南?我又怎会蠢到给自己留下世人口诛笔伐的把柄。我走之前,已命人将太子请至军中做客。若我今日身死,他自然也不用活了。”
    “滚!给朕滚!你滚!”
    三声‘滚’字,皇帝榻上尽是鲜血,抽搐不停,哪里还有分毫一国帝君的风姿仪态。他抓起手边硬物,一扫挥下,直朝榻边人狠狠砸去!
    刘僖姊额头被砸,顿时鲜血留下,触目惊心的一道伤口。可她仍旧未动,脸色未变,任凭皇帝打骂。等到皇帝再无力气,她方才起身,掸掸身上灰尘杂物,可怜的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转身朝殿外走去。
    走至门口时,她却又突然停下,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皇帝。
    “你若信我,何至于此”
    君君臣臣,父父女女,你若信我,江山可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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