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 A》云梦今朝

69、老狐狸

　　柳林园，燕天禄穿着皮夹克裹着围巾往里走，双手插兜，脚步匆匆，大冬天的还带着个墨镜。

　　“你小子，做贼来的？”一个老者的声音突然出现，燕天禄扭头，还未开始化冻的湖边，坐着个垂钓的老头。

　　“过来您这，基本上和做贼差不多。”燕天禄笑笑，快步走过去，“师公身体还好？”

　　“你和你父亲还会关心我这个老头子？”尚黑看看燕天禄，哼了一声转回身去，“脚步轻点，别吓跑了我的鱼。”

　　这季节那鱼就和傻子一样，有什么好吓的。燕天禄腹诽，但是不敢说出来，不然这老头肯定要给他找几条冬天还能保持智商的存在，“这不是您主动打电话来，我才想起还有您这么个人物吗。”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尚黑撇嘴，但是眼底并没有生气。

　　“我说好听的，你相信？还不是自欺欺人。”燕天禄看看旁边，尚黑没有给他准备椅子，便顺势一蹲，拽过老头一边放着的毛巾当垫子就坐在了地上。

　　“嘿！你小子还听自觉哈？”尚黑笑骂，伸手要拽。

　　“嘘，师公别把鱼都吓跑了。”燕天禄侧身，挡住尚黑的手，用刚才被训的理由反击。

　　“你个混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尚黑伸手薅了一下燕天禄的头发，曾经有力的手掌现在显得有点僵硬。

　　“你这一口一个小子混小子的，是怎么把我爸爸带出来的？”燕天禄没脾气，整理了一下发型，这个老不修，从记忆里这家伙就没给过他什么好称呼，就是臭小子，混球，混小子的，亏了他爸爸没学老头这手。

　　“怎么，我说你两句，还不愿意了？”尚黑略显浮肿的眼皮抬了抬，尽管老了却依旧清明的小眼看着燕天禄，“你个小没良心的，过年都不知道来看看师公。”

　　“你个老没记性的，你这钓具还是我前几天刚给你买的。”燕天禄撇嘴，尚黑的记忆确实不如以前了，这点也是他们都在担心的。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尚黑发扬老无赖的精神，闭着眼就看不见太阳。

　　“不和你讲道理。”燕天禄偏头看看旁边，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银亮的东西，下一秒，墨镜就被勾走了。“喂喂，你不要以为你退休了我就不敢动手啊。”

　　鱼线勾着墨镜，晃晃悠悠的显得很不稳当，尚黑拎着鱼线在眼前看了看，撇嘴道：“呵，还不便宜呢。”

　　“算你识货。”燕天禄眼瞅着尚黑把墨镜别到自己的领子口，“你都看不清了，要墨镜干什么？”

　　“我要是看不清了，你小子刚才就破相了。”尚黑瞟了燕天禄一眼，年老后显得有些尖瘦的下巴划了道弧线，手攥着鱼竿，“在这照顾我的那个小后生不错，我给他个新年礼物。”

　　“你这叫借花献佛。”燕天禄气笑，“要是真的表现不错，我让大钟给他发奖金。”

　　“俗，”尚黑一个字评价，“你和你父亲一个毛病，俗不可耐。”老头有点口音，耐和爱同音，燕天禄眨眨眼，“你抢我东西就特耐了？”

　　“你少给我歪曲发音，”尚黑转过身，背对着燕天禄，一副生气了等哄的样子。燕天禄挑眉，用一边的网动了动老头的鱼线，“嗨，上钩了嘿。”

　　尚黑回身，收鱼线，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燕天禄笑着起身，身后老头拿着鱼竿追人。

　　三分钟后，燕天禄支着膝盖站在长廊上，看看不远处没劲了靠着树的尚黑，“师公，我等等你啊。”

　　尚黑气到不行，索性靠着树坐下了。燕天禄看看他们过来的方向，有一个年轻人拿着刚才尚黑留下的鱼和其他钓具走过来，走到尚黑身边的时候将老头扶起来，半靠在身上往长廊这边走。

　　“力气不错。”燕天禄看看那个护工，夸奖道。尚黑到了走廊便离开了护工的支撑，背着手往前走。燕天禄知道这老爷子在人前还是给面子的，便拿过护工手里的鱼竿和渔网，笑道：“我师公说你照顾的不错，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护工小哥腼腆的笑了笑，显得有点胆小，燕天禄也不多说，跟着尚黑往回走。

　　“您叫我来，不会就是闲得无聊顺便让我看看那个护工吧？”疗养院的房间里，燕天禄捧着热水杯吸溜，一边瞅着尚黑。

　　“我听说，你小子最近准备接班了？”尚黑看看燕天禄，似乎是正在想怎么说。燕天禄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他准备接班这个事在师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嗯，你这个年纪，也不小了。”尚黑点点头，靠在藤椅上，晃了晃，“你爸爸前天来找过我。我懒得管你们年轻人的事。”

　　燕天禄挑眉，师公这说话的水平又见长啊，“嗯？”

　　“你少给我装傻。”尚黑笑着指了指燕天禄，“你跟着我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还没有我胳膊长嘞。”

　　呃？燕天禄挑眉，“那，他过来找您是什么事？”

　　“有公事，有私事。你想知道哪个？”尚黑从领口拿下墨镜，擦了擦，燕天禄咬牙，“当然是公事。”

　　“你和你父亲一个德行，心里就没点别的。”尚黑哼了一声，闭眼好像不愿意说话了。

　　“你还不是因公忘私才独身到老，”燕天禄嘴快，说完后撇嘴道：“您就说吧，墨镜我不要了还不行。”

　　“你俩年后是不是有什么大计划？”尚黑挑了一眼，“你主动帮着点你个别扭爹，省的我徒弟担心。”

　　“我身上的东西也不少——”燕天禄眼神转转，眼见着尚黑要动手，连忙拦住道：“我帮，我帮，你还不能让我说说了。”

　　“你，就不能让我放心。”尚黑拍了拍燕天禄的脑袋，笑骂道：“天禄你记住，一个omega，表现的再坚强，也要人理解。以后，你找到了伴侣，不能学你父亲。”

　　燕天禄抿唇，点头道：“我先接班，然后把他俩拎过来让你训。”

　　“诶呦，那我可有的等了，少说还要再活个二十年。”尚黑摇摇头，一脸的嫌弃。燕天禄翻白眼，“说完了哈，我走了。”

　　“等等，”尚黑看看燕天禄，“有件事，我要你给我保证。”

　　“老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像交代后事啊。”燕天禄避开尚黑的话题，他不想从尚黑嘴里听见这种话。

　　“你个混小子，你爸爸不知道你这个德行吧？”尚黑嘿嘿一笑，也就罢了。

　　“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后悔小时候让你教我，一副流.氓样儿。”燕天禄眨眨眼，“我过俩月再来看你。”

　　“大周末的，忙什么忙，不许走。”尚黑手一拍藤椅，起身，拉着燕天禄到阳台上，“陪我下两盘。”

　　傍晚，燕天禄看看对面想棋想到睡着的老人，摇摇头，走过去将尚黑抱起来，掂了掂，“你这老头，又不好好吃东西。”

　　走到卧室，燕天禄将人放在床上盖好，坐在床头嘀咕，“老流.氓，老狐狸，我要是找了个alpha当伴侣，是不是就省事多了？”

　　尚黑闭着眼，嘴唇吧嗒吧嗒，转身抱着被子睡着。燕天禄看看走过来的护工，挥手让他离开，“没事，走吧。”

　　“你晚上找张纸，把那残局画上，然后把棋子都收好。”燕天禄嘱咐道：“记着，如果有什么异常，一定和医生说，不许听他的。”

　　护工点点头，“燕少，其实老先生挺想你们的，就是医生不让他太激动。所以才总不叫你们过来。”

　　“切。”燕天禄嗤笑，其实何尝不明白，“拿你的工资，少管闲事。”

　　回家后，燕天禄看看忘了摘眼镜的任林，嘴角勾起，“弄完了？”

　　“嗯，刚才景明过来了一趟，想要和你说上次燕叔叔给我那些材料的事，我说你被叫走了，他也没问是谁，要说一声吗？”任林整了整桌上的纸张和电脑，将燕天禄要用的分出来。

　　“回头拿出章程了再找他吧。”燕天禄揉揉脖子，“我今天被训了一顿，心气不好。”

　　“啧啧，那你才应该找他过来出出气。”任林闷笑，转头看见燕天禄的外套“你墨镜呢？”

　　“让那个老混蛋给抢走了，要送给他的护工。”燕天禄回屋换衣服，继续道“景明那人，适合速战速决，不然他那个脑袋能给你转到十八天外去。”

　　“哈哈哈。”任林朗笑：“这话我要给景明说去。”

　　燕天禄的手机响，任林侧头道：“天禄，你有邮件。”燕天禄探头出来，“这么晚了，谁啊。”

　　坐在书桌边，燕天禄看着来自老狐狸的邮件，微笑道：“任林，你有麻烦了。”

　　“嗯？”任林接过燕天禄的手机看了看，神情变得莫测。

　　“你——会让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