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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说媒 ...

  •   林亦书一行人留在林府住了一晚。她是有她的想法,正逢清明,自然不太好跟周姨娘和林清清说起林木的事,所以只好先缓一缓。

      这一晚打了雷,下起了一场不小的春雨。

      破旧的偏房中,林魏冬被一声闷雷给惊醒了,寒冷和饥饿不断击溃着他脆弱的神经。

      自从瘫在床上的这些年,他总是很容易被惊醒,他怕死,怕死后去见薛玉枝,但他知道,周芷这个贱人,不会给他活路,她只会慢慢折磨他,直到死,他也知道,她如今能这么有恃无恐,与林亦书的默许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林亦书,他就暗恨当年自己心不够狠,她也实在命大,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门‘吱呀’一声开了,在闷雷和雨声中,他听见了细细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像踏在他心上一样,令他骨寒毛竖,没错,自从他瘫在床上这些年,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个脚步声。

      女子体态丰满,穿着藏蓝的厚袄裙,领间一圈灰毛看着便十分暖和,她发髻间只插着一根檀木簪,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细看其实还看不太出来。
      她右手提着一盏灯笼,左手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

      她将灯笼放在了有些积灰的木桌上,伸出脚将旁边一张圆凳踢到了床边,上前两步将食盒放在了上面打开,端出一碗汤饭,用勺子舀起,面无表情地便往林魏冬嘴边递。

      林魏冬闻着馊味,在昏黄的灯笼光线下隐约看见了饭里面蠕动的白虫,他虽然饿极,但还不想吃这猪食。

      周姨娘没想到,饿了他将三日还这么有毅力,于是冷笑一声,“你不吃的话,死也无妨,玉枝姐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林魏冬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最怕的就是死,他怕去见那个女人,瘫在床上的这几年,他总会梦见她,梦见她来找他索命,梦见她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咧着嘴对他笑,梦见她腐烂的身躯朝他扑来,死死咬住他的脖子……

      他吃下那一勺汤饭,饭早已凉,含在嘴里一阵恶臭恶心,舌尖还隐隐感觉到有东西在其中蠕动,他心一狠,嚼也不嚼,一口吞了下去。

      周姨娘一勺接一勺地喂他吃完这碗猪食,心中生起报复的快感,为了薛玉枝,为了自己,也为了整个林府的女人们,这个从不将女人当人看的男人就只配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也只配吃最臭的猪食,睡最破的屋子,过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魏冬的嘴里一阵臭味,胃里一阵翻腾,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沉声。

      周姨娘淡定地放了碗,又拿起药碗,看着他,“我可不想服侍你如厕,憋不住就在床上解决吧。”

      说罢,端着药碗便往他嘴里灌,也不管他会不会呛到,直到一碗药见底,汤药顺着他的侧脸流到了脖子,濡湿了棉枕。

      药还是要给他喝的,死也太便宜他了。

      收好了碗,盖好了食盒,她便听见被子里一声响动,接着就是一股恶臭在这间不大的破屋子弥漫开来,她嫌恶地直皱眉头,抽出袖中的锦帕捂住了鼻子,知道他是真的拉在床上了。

      她提着盒子和灯笼便匆匆走了出去,脑海里却想起了当年薛玉枝去世时的情景。
      那一夜,年幼的林亦书一直哭个不停,惊动了整个林府,但林魏冬却不准任何人进薛玉枝的院门,并且还将林亦书锁在了薛玉枝的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见她们,她知道,林魏冬是想刺激林亦书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因为他从不待见林亦书。

      她天天壮着胆子,忍受着他的毒打,跪在他脚下,低身下气地去求他,过了好几日,他似乎是担心她将事情闹大,于是终于肯打开院门,为薛玉枝草草下葬,她也及时救下了被饿得奄奄一息的林亦书。

      她当时真的好恨,薛玉枝也算是江南首富薛家的远亲血脉,即使小姐家里一直都只是庶出的一脉,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都不是他林魏冬这种角色能践踏的,可当年,一步错,步步错。

      一直等在门口的丫鬟撑开纸伞,唤了一声正想得出神的周姨娘。周姨娘将食盒递给了她,亲手锁了破屋的门,丫鬟提着食盒,为她撑起伞,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

      次日一大早,林清清梳洗穿戴好,就准备去找林亦书说说话,她心情甚好,折了一枝桃花,一路上,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

      正从院子出来的林木看着前面小路上那个明眸皓齿的活泼姑娘,心中沉了沉,他早已清楚林亦书这次带他来林府的目的,心中烦闷不已。

      林清清停下步子,抬起了一只手,笑着正想跟他打招呼,却见素锦长袍的男子仿佛没有看见她,转身就走了。
      林清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慢慢收敛,看着男子的背影,不由小声嘟囔:“这什么人啊……”
      心中则回想着他的模样,长发绾顶,眉目清朗,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明朗,长得倒还不错嘛,顺眼。

      林亦书正坐在窗户边看着书,薛锦宸默默坐在她身后,也拿起一本书,看了两眼,觉得无趣,便关上了书丢在了一边,问她:“你真准备给他们说媒?”

      林亦书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薛锦宸见她态度冷淡,心中有些不开心,又想闹腾她,但想了想,她似乎不喜欢他太闹腾,刚起身想把自己的凳子再挪近些,便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姐姐,”女子人未到声先至,“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去游玩吧。”

      林亦书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来人,林清清今日穿着浅桃团花浅纹裙,手拿一支桃花,眉眼含笑,已经是个灵气十足的大姑娘了。

      “你来得正好,正想跟你说个事儿。”林亦书笑着,示意她坐下。

      林清清心中疑惑,不过还是乖巧地坐在了她身边。

      林亦书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问她:“清清可有喜欢的人?”

      林清清看着茶水里袅袅冒出的热气,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刚才那张年轻男子的脸,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没有,姐姐你不会是来给我介绍哪家的男子吧?”

      林亦书笑了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还真是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样聪明。”

      林清清的脸苦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撒娇:“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我娘。”

      “傻姑娘,”林亦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哪有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姨娘她也陪不了你一辈子啊。”
      她其实也细细想过,如果硬是将两个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妥当,但后来她又觉得,林清清若是没有喜欢的人,倒不如跟林木在一起,林木这个人性子不错,为人也踏实,林清清嫁给他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就算两人之间没有爱情,至少还可以做到相敬如宾,不会像她们的娘一样,摊上林魏冬这样的男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清清,这依旧是个男子当权的年代,女子若是没有归宿会过得很苦,家无男丁任人宰割、膝下无子老无所依。”她慢慢地与林清清说着未来可能也必然发生的一切,在这个年代,女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生子,这是连她自己都逃不开宿命。

      林清清沉默了良久,看着手中被她折下的开了满枝的桃花,林亦书说的这些其实她也想过,但是从小在林府长大,见着父亲的所作所为,她的心中终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想嫁人。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林亦书的心又在慢慢动摇,她不断在想,自己这次是不是错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操线木偶,她无权决定别人的人生,即使她也是为了他们好。

      “……姐姐觉得那人好么?”

      “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不会欺负你。”

      “那可以相处一段时日后,再考虑么?”

      “你回去收拾一下包袱,跟我们去薛府住一段时日吧。”

      “是薛府的人?”

      “你昨日见过的,是我身边的管事,他叫林木。”

      林亦书的话刚落,林清清的眼睛微微瞪大,“就是昨日你吩咐的那个给娘银票的人?”

      林亦书见她突然夸张的表情,疑惑:“怎么了?”

      林清清自觉有些失态,不由小声道:“没……没什么,我回去跟娘说一声。”

      “去吧。”看着林清清的背影,林亦书的眼底还带着几分犹豫。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薛锦宸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说道:“既然觉得不妥,为什么又要将他们凑在一起?”

      林亦书看了他一眼,问:“成亲前,你喜欢我吗?”

      薛锦宸被她这么一句问了个措手不及,俊美白皙的脸上突然弥漫起淡淡的红晕,他忙侧过脸,躲开了她认真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心中则暗自腹诽,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的胆子就突然变小了?

      林亦书没看见他的表情,只见他侧过脸不吭声,便自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淡淡说道:“当初我们成亲不也是奉命而行么,现实里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爱情,不过是美好的戏本故事而已。”

      薛锦宸原本砰砰乱跳的心因林亦书的话而缓缓平静,目光有些哀怨地看着她兀自品茶的侧脸,他在想,她是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心意,还是,她早已感觉到了,只是不愿接受他对她的感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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