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拌名花》乐聆

77、逆转五行

　　明空坐在轮椅上，由苏孟推着出来，身旁跟着面无表情的苏誉。沐娆看着被火圈包围的萧湘雨，只觉心跳都要停止，急道：“明空，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空看起来比之前的状态更差，却瘫坐在轮椅上，神情轻松地道：“乖侄女，我想做什么，你不妨猜猜看。”

　　火圈中传出萧湘雨的声音：“明空，别白费心机了，你是不可能得逞的。”

　　明空竟露出欣慰的笑：“这么说，你已经猜到了？”

　　萧湘雨道：“我也是看到火杀阵才想明白，这里布下的是逆转五行阵。”

　　沐娆紧张地道：“什么是逆转五行阵？”

　　“水寒阵属水，箭阵属金，幻阵属土，火杀阵属火，囚阵属木，集合起来便是逆转五行阵。此阵极为罕见，我只在师父的手札看见过。如果说五行阵是为了汇集天地正气，那么逆转五行阵则是为了汇聚邪气。”萧湘雨冷静地道：“此阵不必破解，只需要马上杀了明空。”

　　云青和明兮霁马上拔剑在手，沐娆却道：“且慢！若是如此，明空怎么敢只带两个人现身？”

　　明空冷笑道：“那是因为湘雨身在阵中，如果杀了我，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乖侄女，你舍得他死么？如果你舍得，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反对我？”

　　众人都看向沐娆，一时无言。萧湘雨道：“阿娆，听我说，逆转五行阵若成，我身上的血魂阵便会转移到明空身上，他若入魔，十五年前的灾难便会重演。”

　　沐娆知道，十五年前的灾难是指五灵为了对抗入魔的明空，最终四人身死，一人退隐天命山。他是在提醒她，不要为了他一个人，牺牲更多的人。沐娆咬牙道：“可是，供给之阵不是毁了么？血魂阵失去力量供给，不是已经无法发挥效用了么？”

　　萧湘雨叹道：“你别忘了，明空可以吸取他人灵力，若他以这种方式为血魂阵提供力量，整个江湖都将成为他的杀场。”

　　沐娆心中惶然，然而不等她做出决定，围绕着萧湘雨的火圈焰光暴涨，其他四阵也同时催动。刹那间，浓雾、飞箭、幻象、流火、长藤如同群魔乱舞，而明空三人趁机躲进浓雾中，消失了踪影。

　　管管急道：“现在怎么办？”

　　沐娆的神色却归于平静，道：“我在他们三个的身上留下了灵力，五灵气息相通，云青，明兮霁，你们快去追。”

　　明兮霁点头：“他们往不同方向跑了，师兄，我们分头去追。寂今朝，你留下保护沐娆和管管。”

　　寂今朝早已将混沌剑气使得密不透风，将两个姑娘护在身后，道：“这还用你说？放心去吧！”

　　云青却迟疑道：“追到之后……”

　　沐娆淡淡道：“大局为重，你们只管杀了明空，不用顾忌我。”

　　不知为何，云青从沐娆淡如流水的语气中，竟似听出让他惊心动魄的悲怆。然而不等他多想，明兮霁催促道：“师兄，快走吧，再迟就追不上了。”

　　云青只好强迫自己动身，心中已打定主意，如果是自己追到明空，大不了将他绑回来，叫他不能再作恶就是。眼看云明二人消失在浓雾中，寂今朝叮嘱道：“你们两个待在我身后，千万别乱跑。”

　　管管没好气道：“谁乱跑了，你先顾好自己吧。”她伸手去拉沐娆，却拉了个空，惊呼道：“沐沐呢？”

　　雾气浓重，管管看不清周围，只好伸手四处摸索，一不留神便走出了寂今朝的保护范围。霎时之间，便有长藤缠住了她的双足，同时锐风和热气迎面而来！惊慌之下，管管叫道：“寂今朝救我！”

　　寂今朝手中剑气暴涨，扑过去护住管管，怒道：“叫你待在我身后，你是不是笨到听不懂人话？”

　　管管委屈道：“不是我，是沐沐，她不见了！”

　　“什么？”寂今朝道：“沐娆不会进火杀阵找萧湘雨了吧？”

　　听了这话，管管竟似痴了，喃喃道：“是了，沐沐一定是去找萧湘雨了，她要和萧湘雨死在一起。财神，你在哪里，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管管突然状似疯魔般往外冲去，寂今朝几乎拉不住她，怒道：“笨丫头，你再捣乱，我就把你打晕！”

　　管管却尖叫道：“放开我！财神，救我！快来救我！”

　　寂今朝这才意识到，管管突然失态，是幻阵威力加强，忘忧泉水无法彻底压制的缘故。既然是情有可原，他也就不好将这丫头扔出去，只好一面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一面还要忙着保护她。

　　寂今朝心中正叫苦不迭，浓雾却渐渐散了，云青押着苏誉赶回来，奇道：“管管怎么了，沐姑娘呢？”

　　寂今朝自知理亏，心虚道：“沐娆进了火杀阵，笨丫头抵不住幻阵，发了疯。”

　　云青皱眉不语，放出梦因兽，给管管解了幻象。管管清醒过来，一见云青，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叫道：“云青哥，沐沐要和萧湘雨一起死，怎么办啊？”

　　云青神色一变，道：“我方才赶去北方的阵眼破了水寒阵，要是应兄和幻卿在就好了，我们逐一破解逆转五行阵，或许还有转机。”

　　寂今朝不耐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在。依我说，管他什么正五行逆五行，我们找到明兮霁，让他不要杀明空就是。至于后果，我们来担！”

　　云青点点头，还未说话，忽听一人笑道：“谁说我们不在？”雾气散处，站着两道人影，却是应无欢与幻卿。

　　云青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应无欢笑吟吟地道：“如此危难之局，除了长乐军师还有谁能破解？幻儿已经命北斗七师去解救人质，我们来助你们破阵。”

　　云青见应无欢虽然言笑如常，眉宇间却忧色笼罩，便道：“可是幻卿的身体？”

　　幻卿也笑道：“我有墨大夫给的药，不必担心。云青，你了解情况，只管指挥，我们都听你的。”

　　云青便道：“好，我们现在位于东方，应兄，你去南方破解火杀阵。梦因兽，你去找兮霁，助他破解幻阵。幻卿，我们去西方，我助你破解箭阵。”

　　梦因兽发出一声不满的呜咽，寂今朝先赞同道：“好，还剩囚阵，我来想办法。”

　　管管忙道：“那我呢？”

　　云青道：“管管，你看好苏誉，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管管重重点头，强忍眼中酸涩，道：“那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湘雨身陷火杀阵与囚阵的双重禁锢，自然极不好受，但他只是闭上双眼，安然等待着自己的终局。

　　从发现火杀阵，进而联想到逆转五行阵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死对他而言并不可怕，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想到要留阿娆一人在世间，却让他万般不舍。

　　如果他不在了，阿娆会怎么样呢？会变回从前封闭自己的模样，还是会像管管一样整日以泪洗面？但凡他还有一点办法，就绝不会让这样的悲伤落在阿娆身上。只可惜，他的命早已和血魂阵相连，他曾向长离前辈求来的一线转机，终究无法支撑他与阿娆的未来。

　　外面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是逆转五行阵又加强了么？一定是吧，否则他怎么会感觉缚在身上的长藤越缠越紧，周围的灼热之感也越来越强烈呢？

　　他相信阿娆一定会做出决定，就算别人犹豫，她也会杀了明空，彻底了结这一切。因为她一直是世上最有勇气的姑娘，是他唯一爱慕与钦佩的姑娘。想到这里，萧湘雨握紧手中的雪藤戒指，心中千回百转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阿娆，终究还是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虽然没有和你许下来世之约，但是，你一定知道吧，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永永远远等着你……

　　这个念头涌上的时候，他手心的雪藤戒指蓦然发亮，紧接着，身上的长藤束缚竟然一根根松开。萧湘雨惊讶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紫衣少女怀抱着绿光箜篌，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尽管有醉花阴相护，她身上的衣服仍有大片被烧焦，脸上也被烟火熏黑，再被泪水冲刷，留下两道滑稽的痕迹。

　　虽然满身狼狈，少女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笑着道：“你休想丢下我。”

　　萧湘雨伸出手，想给眼前的少女擦眼泪。可刹那间手上的血液仿佛寸寸凝结成冰，手停在半空中，无法再移动分毫。他心中一沉，血魂阵的反噬竟在此刻到来，难道要阿娆眼睁睁地看着他全身冻结，再慢慢死去么？这何其残忍！

　　仅仅瞬间，他已几乎说不出话来，挣扎着喊道：“走！”

　　沐娆却温柔地笑了：“萧哥哥，别怕，我来了。”

　　她温柔到近乎虔诚地把他抱在怀里，而她的怀抱竟似有什么魔力，将他全身的寒气缓缓祛除。

　　他终于有力气紧紧回抱着她，两枚雪藤戒指同时光芒闪耀，竟似比周围滔天的烈焰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