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怼人》喵晓镜

27、穿上

　　在W市，初中尚且还有体育中考，但是到了高中，就没有任何的体测压力了。也亏得是老杨和体育老师打了招呼，要学生们稍稍运动一下，不然男生且不说，女生们铁定都散开回去看书了。
　　体育老师叫学生们慢跑个四圈，男生们这会儿惦记着要去打球，就没有往日那样有风度，哗啦啦地一群人跑完了就奔向篮球场。苏清向老师请了假，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看剩下三个女生气喘吁吁地跑步。
　　身后就是篮球场，男生们的欢呼大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她占据了高位，往后看一眼就可以看到那边的情景。她隐约知道一点儿大家为什么这么兴奋——等这个月的月考过去了，就要到今年的秋季运动会了。男生们在这种事情上，一贯是很热心的，何况据说去年的篮球赛，九班惜败于四班之手，今年是铁定想要找回场子的。

　　她看了一会儿，篮球场就一阵骚动。言释大步从里头走出来，拍了拍许墨的肩膀，竟然是才打完半场就撤下来了。纵然这样，这个素日八风不动只会刻薄人，冰做的一般的人，这会儿也是面色潮红，呼吸起伏，连带着他的眼，都更清亮了一点儿。
　　他不知哪里变出穷讲究的一条毛巾来擦头发，到附近洗了手，就看到苏清正看着自己这边。他不由挑起眉，双手插兜，慢吞吞往她那边走了几步，就在最茂密的草坪上躺下来，伸长了腿，歪着头看她，“怎么不跑步？”

　　苏清也觉得站着费劲儿，索性也坐下了，只是她多少有点儿顾忌，不能像他那样躺得四仰八叉，而是环住了膝盖，侧头看着他。少女的小顾忌，竟然在这一眼中被他看出来了。
　　他扬眉，“来啦？”
　　她难以启齿，只好点点头。两个人也算熟悉，可这些事情，不说都叫人尴尬，何况言释一语道破。
　　见她不搭理，言释便也不多问，慵懒地躺着，由着微弱的阳光洒在自己眉眼间。方才那若隐若现的一丝阴霾，也随着他下场的一会儿活动散开了。

　　就要到十月了，前两天才下过秋雨，这会儿虽然有点儿太阳，可一阵风吹过，还是有点冷。苏清本来就有点儿气血不足的毛病，女孩子又爱美，在这个天依旧是穿着不过膝的短裙，虽然下面配着同色长袜，但是到底还是单薄了些。
　　言释看她将手放在嘴边呵气取暖，就露出诧异的神色，“虚成这个样子——”就被她看了一眼过来。她平日眼神，常常带着嘲弄和讥讽，多少也会略加掩饰，这会儿不耐烦却还要更外露一些，就差没明说“别来惹我”了。

　　于是话说到一半，他就闭了嘴。
　　他站起身，走回到篮球场边上，没一会儿就拎着自己的外套回来了，有点儿不耐烦地把外套丢给她，“穿上。”
　　苏清被丢了个措手不及，一把接住了，才犹疑了一下，对方就凶巴巴地说：“穿上！”
　　她脾气正是最坏的时候，一点儿坏话都听不得，闻言柳眉倒立，把衣服丢回去，“不穿！”

　　言释简直哭笑不得，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矫情！”
　　苏清闷闷的，扭过头不理他。他被晾得没意思，只好好声好气地同她说：“你们不是那啥的时候不能着凉吗？——外套是干净的。”
　　两个人凑得这么近，他倒是发现，苏清的脸色确实比往日要苍白一点儿，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眉宇之间的烦躁，是掩都掩不住。

　　苏清闷不做声，把外套穿上了。
　　言释这才不再烦她，兀自坐在她身边发呆。这一对少男少女，似乎各有各的心事，那边几个女生磨磨蹭蹭地跑完步，原本要过来找苏清，见两个人待在一起，反而都止步不前了。季夏露出很吃惊的神色，“言释这辈子，怕是都没有这么体贴别人过呢。”

　　连月本来想过去，都被她拉住了，“走啦走啦，趁着天气还没有冷，买冰淇淋去。清清不能吃，就别去招她了。”
　　苏清隐约听见“冰淇淋”三字，倒是抬起头来，后头的女生们已经走远了。言释想到什么，伸手去，不顾她一脸警惕，费力地在衣服口袋里摸一摸，竟然被他摸出了一颗藏得隐蔽的费列罗来。
　　苏清抬手要接，他却一缩手，迎着她愠怒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剥起了外头的锡纸。拿乔拿得差不多了，才往她眼下一递。

　　苏清咯吱咯吱地咬着巧克力，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看他一眼，“你怎么不打球了？”
　　“本来就是闹着玩玩，”他轻描淡写地说，“大家轮流来，各打半场。”又往她光洁的小腿上看了一眼，刻薄地说：“就算要秀腿，也看好时间吧，有这个抗冻的毅力，还不如拿来解薛定谔方程。”

　　苏清拿卷成小球的锡纸丢他，甜食在有些时候，对女生来说有难以言喻的抚慰作用，她“唔”了一声，说：“那您也考虑一下，拿您挖苦人的毅力去准备考试？”
　　她的眉眼处处都生得精致极了，不然也不能力压高一的那些妖艳贱货，以自己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夺得校花名号。美人就算是病恹恹的，也只会别添一股风采，没了平日素淡面容下的咄咄逼人，她垂下柔软的眼睫，倒像是一只有点儿惹人怜爱的小动物。

　　言释似笑非笑，刚要刺她，苏清又回转了脸色，懒洋洋问他，“你知道了么？”言释扬一扬眉，看她脸色，忽地明白过来，“我今天听说连月似乎和你聊了两句上次那个曹——嗯，那个曹某某，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他精准的猜测，苏清也十分惊讶。她不知道言释居然是这么心细的人，这人看着不管不顾傲慢非常，可要观察起来，也是细致入微了。

　　“又有人开始作妖了，虽然之前通报批评的时候，没有说那个被曹倩兮找麻烦的高二倒霉鬼是谁，但是我觉得，有人在故意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她神色冷冷淡淡的，“我之前被这种事情烦过的——很讨厌。”
　　W中到底还是省重点中学，乱七八糟的学生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但是能让她心情不好成这样，还是比较罕见。言释不由扬眉，想要问她之前到底怎么了，犹豫着把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破罐子破摔地安慰她，“你怕什么？你这种天气都不怕冷，还怕那群高一啊。”

　　“我——”苏清站起来要打人，言释一个翻身站起来，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无奈地摇摇头，不料那件外套也能被她当成武器，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下。他扯住了自己的校服，挑起眉，说：“恩将仇报啊。”
　　她把校服团在手臂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张苍白而极清秀的脸上，又出现了以往的挑衅，“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