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蜜，无人可替》东方玉如意

5、飞天舞女

　　从清风庵回来，魏婆子手上多了两个面具。面具很漂亮，并不是全脸挡住的，只挡住了眉毛、鼻子和眼睛四周，一双眼睛是露出来能看到东西的，鼻孔也能呼吸，嘴巴露在外面方便说话和吃饭。

　　“夫人，庵里的师太说了，咱们家大小姐福泽深厚，是那画上的神女转世。只是，神女有两个丫鬟，是带着面具的飞天舞女。就是因为少了那两个飞天女护持，大小姐才体弱多病的。师太给了这两个面具，说是要让与大小姐同龄的两个小丫鬟带上，无论吃饭读书，都要陪在大小姐身边，这样，到小姐成年之后，自然福泽圆满了。”魏婆子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侃侃而谈。

　　吕氏接过面具瞧了瞧，青色粗布做的，像纳鞋底一样垫了好几层，倒也比较硬挺、有棱有角。四周用彩线圈了边，眉梢处还绣了祥云的图案，瞧着倒也不错。

　　芬儿第一天到上房当差，一直低眉顺眼的，此刻抬头瞄了一眼，那不就是庙会上货郎们经常卖的小孩玩意吗，怎么成了飞天舞女了？

　　吕氏点点头：“不错，我的女儿本来就是福泽深厚的，你去找两个小丫鬟伺候小姐吧，明日教书先生就来了，让她们陪着小姐一起读书，但是必须带着面具。”

　　“是。”魏婆子得意一笑，出去找人牙子买了一个跟大小姐同龄的小丫头，取了个名字叫果儿，就带了回来，跟小如影一起戴上面具，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两个小孩戴好面具互相瞧了瞧，你点点我鼻子，我摸摸你下巴。小嘴一抿都笑了，觉得蛮好玩的，还好看。

　　唐濡颖冷漠地瞧着他们，不想说话，懒得搭理任何人。两个大丫鬟在一旁默默发愁，大小姐这个模样，怎么去念书啊？

　　教书先生自然是第一堂课就上了愁，唐家这位大小姐根本就不开口说话。无论他要求读什么，都是旁边两个戴着面具的小丫鬟读，只有写字的时候她才乖乖地拿起笔跟着学。

　　罢了，一个女娃娃而已，又不指望她考个状元，能随便认识几个字就行了。老夫子是个多年落第的老秀才，对学生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混碗饭吃罢了。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对于小如影来说，也不错。可是香儿、秀儿两个大丫鬟逐渐岁数大了，都嫁了人，就不在梧桐苑了。吕氏总嫌弃女儿窝囊没脾气，就挑了个厉害的孙婆子过来掌管梧桐苑，小如影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孙婆子孝敬了魏婆子不少好东西才得到这美差，自然要施展施展。“大小姐，您是咱们唐府唯一的正牌小姐，除了小少爷就数您金贵，这些丫鬟们都是烂泥一样的人，你就敞开了骂她们，随意骂。”

　　夫人派她来梧桐苑的时候，只交代了两个任务，一个是让不肯开口说话的大小姐说话。自从翠儿那件事以后，大小姐就不爱说话，如果必须要说，就只有一个字，绝没有第二个。

　　第二个任务就是要让大小姐厉害起来，今年过了年就十岁了，总是这个沉闷的样子将来怎么嫁人，到了婆家还不被人欺负死？

　　唐濡颖冷漠的瞥了一眼孙婆子，开启金口，吐出一个字：“滚。”

　　小如影和果儿在一边吃吃地笑，看着孙婆子白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果儿乖巧地走上前去：“小姐，高阳郡的吕大少爷昨儿送来的明前龙井，我给您泡一壶尝尝吧。”

　　“嗯。”唐濡颖淡淡答道。

　　小如影也赶忙去讨好：“小姐，今日夫子留的功课，我把你那一份一块做了吧。”

　　“嗯。”唐濡颖不悦的转过头去，她不喜欢这个妹妹，虽然她戴着面具，可是仅仅从露出来的下巴和眼睛也能看出来两个人长得十分相像。而且……父亲好像更喜欢她。

　　其实唐濡颖也想说话，可是一张口舌头就打结，自然而然地会想起记忆中那一条舌头，就更捋不直了。反正她是大小姐，她不想说，也没人会强迫。吕氏自从生了儿子唐宝之后，一颗心就完全扑在了儿子身上，对这个女儿不大上心。

　　孙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默默观察了几日，终于有了主意。打！对，教小姐打人。其实小姐不是说不了话，就是胆小没底气，从打人开始练胆量，手上打顺了，以后嘴上自然也就顺了。

　　这下可苦了小如影，她成了头号挨打对象，不管有没有错，挨打的总是她。连果儿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开口一劝，自己反而也挨了鞭子。从此，大小姐手里的牛筋鞭子就成了唐府一景，下人们见了都绕道而行。

　　对此，吕氏很满意，胆量有了，下一步这口吃问题也就该解决了。最近，她也是春风得意，唐玉终于送走了王丞相的亲戚，荣登郡守之位。她自然成了河间郡最尊贵的女人，上街的时候要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前呼后拥，回娘家也万分有面子，几个嫂子都毕恭毕敬的。

　　这个春天对于吕氏是春光明媚的，而对于小如影却是伤痕累累，她终于在一个傍晚偷偷摸进了父亲的书房。

　　“爹爹，你怎么也不来后宅看我呢？姐姐天天打我，根本就不是我的错，爹爹，你管管她行不行啊？”小如影委屈地站在书案旁，吧嗒吧嗒掉眼泪。

　　唐玉正在画一副高山流水图，听着她的哭诉，并未动容，只淡淡说道：“爹爹很忙，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天天管你们小孩子打架的事。有了困难，自己想办法去解决，谁也管不了你一辈子。”

　　小如影抿抿唇，眼里的泪珠停了，盯了老爹一会儿。抽搭着开了口：“孙婆婆说我不是你的亲闺女，只有大小姐才是，不然也不会让我当丫鬟，是这样吗？”

　　水雾蒙蒙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父亲，她多么希望他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或是骂孙婆子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