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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获释 ...


  •   冷宫的人哪有什么名贵衣衫首饰。贺氏也是古怪,非要人把她穿着褴褛仅够蔽体的衣裳收着带走。

      五皇子刘璟早早守在冷宫外,贺氏待罪,他却是皇子,不得宠也好,被轻视也罢,依旧不能入冷宫这不祥地。刘璟不管,他的母妃在冷宫备受凄凉,他在皇子中亦是被欺侮的对象。身为皇子,身份贵重又如何?没了娘,爹不要,又比那些寒门子弟幸运到哪里去呢?

      遥遥望去,一面容憔悴苍老的女子颤巍巍走出,她似乎很不适应外界刺眼的日光,眯缝着眼去看,像确定自己是真的走出这个熬人的地方。

      “母妃!”刘璟激动落泪,跌跌撞撞的去迎,义无反顾踏进冷宫宫门。

      女子将目光挪到少年身上,几乎不可置信的:“你……”

      边上是不离不弃的忠仆紫陌,她哽咽着,“小姐,小姐这是五殿下呀!”

      那一瞬间还干涸的眼眶,蓄满泪珠,泪流满面。

      “璟儿……我的璟儿……”女子伸出手去抚摸刘璟已为少年的脸颊,眼前浮现的却是孩提总角时的可爱。五年了,她与亲生孩儿分别整五年,在那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唯有当年记忆深处圆润可爱的孩儿支撑她走过来。

      “小姐,五殿下那样大了。”紫陌亦泣不成声。

      贺氏失神的望着刘璟,爱不够的看,嘴巴里哼唱着每夜哄他入睡的歌:“月亮弯,萤火虫,风轻轻吹;孩儿笑,母亲唱,伴儿入梦乡;黍米香,黏粥汤,为儿填肚肠……”“母妃,我记得,我都记得。”

      她唱不下去,刘璟听不下去。当年好听温柔的声音,相较于今日在多年干渴中熬下的沙哑声音。刘璟午夜梦回,不敢去想母妃过得是甚么样的日子。

      心,彻骨的疼。

      可今日,是高兴的日子。

      刘璟抹抹眼泪,小大人一般指指外边停的肩舆,“母妃,从今儿起,您不必再吃苦,儿子接您回宫。”

      贺氏点点头,眼睛始终舍不得从刘璟身上移开。

      外头的肩舆掉了漆,装饰也不甚华丽,应是陈年旧物。这等肩舆,最多末等不受宠的少使用一用。贺氏明白,她身份未定,掖庭愿意刘璟找来一顶肩舆很不错了。故此,也没多话,扶儿子的手坐上去。久违的居高临下感,被打入冷宫的绝望与盛宠的得意交相辉映,恍若前世的事。

      刘璟陪着走,贺氏身子弱,他吩咐抬肩舆的舍人们走慢些,再慢些。一壁给母妃介绍五年来的变化。永巷是个死水一样的地方,祖宗规矩,格局限制,变了的不过是相熟旧人换寝殿,以及哪个寝殿住上了新封的夫人。

      及至漪澜殿,刘璟不由得顿步。前几日云珩落水,不知如今怎样。他是个良善的孩子,犹记得云珩搂住他脖子时惊吓异常的脸。

      “璟儿,怎么了?”贺氏出生名门世家,因先祖获罪,家族才成为庶民。但其母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教养很好,家道中落后,虽穷却一刻不放松对女儿的教育。养得贺氏宠辱不惊,颇为沉稳。初得宠时她不恃宠而骄,后盛宠也不轻贱他人,在冷宫亦没有自暴自弃成为疯妇。只多年未见亲子,一时没控制住心绪,此刻已恢复如初。

      刘璟半大少年,也知男女大防,见问有些扭捏:“那日昭晟妹妹落水,不知今日可好些。”

      这事贺氏听说了,也知正是因为儿子救了皇帝心尖上的小公主,才令她脱困。“你既担心妹妹,便进去瞧瞧?”贺氏笑了,难为这孩子在没娘照拂的情况下还能如白纸一般纯真良善。

      刘璟想去,又思虑母妃,踌躇两下,还是说:“不了,我陪母妃。妹妹可以明日再来瞧。”

      “殿下真是孝顺。”紫陌笑道。

      肩舆重新动起来。换贺氏凝望漪澜殿。那里面住着宸昭仪,继她之后又一使‘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女子。据说是个寡妇。

      贺氏不禁露出鄙薄笑意,她是罪臣之后,那位昭仪是寡妇之身。皇帝的口味真是奇怪。

      彼时皇帝正在漪澜殿偏殿凉室教云珩读书。经过几日的调养,小丫头身子好了许多,耐不得寂寞,又抱着话本子看。皇帝处理完政事有闲工夫就来漪澜殿逛,看这不争气的女儿没一点上进心,实在忍不得,亲自操刀教她诗词歌赋。

      这可苦了纨绔公主,皇命难为又不得不从。

      窗外鸣蝉,屋内哀叹。

      平顺带着舍人们粘走恼人的夏蝉,便只剩下云珩的叹气。

      当云珩发出第一百零一声叹息后,皇帝额角青筋一跳,无奈道:“珩儿,李白的那首《蜀道难》背下了?”

      云珩认命的趴在案几上,嘟嘟囔囔:“背下了。”

      皇帝会心一笑,“那背给朕听一听。”

      云珩依旧趴着,嘟噜:“李白,《蜀道难》。”

      久久无下文。

      皇帝奇道:“你不是会了么?”

      “是啊。”云珩艰难的抬起头,粲然一笑,“父皇让我背李白《蜀道难》,我便背了呀。“

      日理万机,江山社稷在心中的皇帝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丫头耍的滑头。“好你个小丫头,朕命你背《蜀道难》,你就背个题目?”

      云珩耍赖,扔开书卷,不满道:“这李白真是矫情,去蜀地玩便玩呗,作甚么劳什子文嘛!谁想知道蜀地怎样,反正我也不去。”

      ……

      皇帝哭笑不得:“照你说,文人墨客全不封笔不言好了?”

      云珩欣喜的笑,“若真如此,可谓天下大同。”

      ……不知孔夫子听见这‘天下大同’乱用于此,会不会气得从坟头里钻出来。

      帘后现出一抹婀娜身姿,宸昭仪亲捧了果碗入内,听他父女二人逗趣,嘴角一勾,笑容倾城:“这果碗凉的正好,陛下歇一歇吧。”皇帝见到她,满目含情的接过果碗,“天那样热,这些事让宫人去做。”

      宸昭仪今日着丝质轻纱罩衣,浅淡蓝色,看着便凉爽宜人,加之容颜美貌,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都是一道风景。皇帝越瞧越喜,碍于云珩在侧,就让昭仪坐他对面,不然定要揽入怀中的。

      云珩鬼精,一早看出自己的不合时宜,吃着果碗噗嗤一笑。宸昭仪叫她笑得不好意思,把话题引过去。“珩儿是公主,无关社稷,妾只希望她快乐康健,日后嫁得好郎君。”“对,像父皇母妃一样恩爱。”云珩接茬,朝母妃挤挤眼。

      宸昭仪满面通红,瞪了女儿一眼。云珩笑嘻嘻的想跑出去,皇帝很受用,搂住她笑道:“你母妃值得父皇宠爱。”

      为何值得。宸昭仪是懂得的。正因为这种懂得,差点令她血色褪尽。

      他对她的欣赏疼惜,始于她对夫君的忠贞,而今入了永巷,成为嫔御,又算什么呢?

      云珩不清楚个中缘由,这是宸昭仪无话不对女儿谈里,仅有的隐瞒。她从皇帝怀中跳下,趿拉着木屐,那木屐上坠着滚圆的东珠,随着调皮的脚步一摇一晃。“女儿不喜读书,可话本子又看完了。”她向皇帝撒娇。

      白皙美丽的小脸蛋,嘟起的小红唇,软糯娇憨的声音。皇帝甘拜下风,无限惋惜,“朕的小珩儿,单单做个公主又有甚么趣味!你可知紫辰星伴你出世,许能向皇母那样。”

      宸昭仪眼皮一跳,几乎惊恐的看着皇帝。

      太上皇是女皇,那位陈国小公主,亡国公主。她聪慧、有野心、有倾世容颜,是大汉建朝以来唯一的女皇。女子为帝辛苦,还要受百官监督、受史官为难,因为男人们从不认为女人能治理天下,略微有动荡,那些人必将大而化之,借以抨击。她不愿女儿走上这样一条路。更重要的是,当年太上皇为帝,因先帝撒手人寰时皇子们尚幼,不足以担负社稷重任。而今皇帝正当壮年,太子十六,还有皇子七人,中宫在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区区民间来的小公主。

      她当即起身跪下,“求陛下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云珩更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女皇,太上皇那里她经常去玩耍,老人家深沉的眼神深处弥漫忧伤,她不知这位名义上的皇祖母曾经遭遇过什么,只是觉得还不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好。

      “父皇,女儿最懒,最贪图享乐了。”云珩表示自己绝对的纨绔。

      皇帝不过闲话一句,倒引得母女俩集体反弹,只得牵起宸昭仪的手扶她起身。“朕说笑的。”

      宸昭仪就势起身,正色道:“中宫有嫡子,妾怕皇后殿下听见多心。”

      皇帝赔笑脸,妥协道:“好好好,朕再不说了。”

      这当间,云珩悄悄退出去。孩子虽小,极有眼色,给两人留足温存时间。宸昭仪见四下无人,这才状若随意提出心头疑惑:“陛下给五殿下恩典,释其母出乌园,要封个什么阶品呢?”

      皇帝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怎么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每年,最爱的就是给祖国母亲庆生!!!我愿天天给您庆生!!!祖国母亲,生日快乐~(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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