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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五章 ...

  •   詹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消极过。
      她不想醒来。
      不想在这个没有白橘衣的世界里继续生存。
      而且,眼前还晃悠着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我讨厌你现在脸上的神色。”高羽弯腰凑近了看她,“你好不容易醒来了,应该高兴一点才对。”
      詹沐故意别开头不去看她,对方的发丝垂下来碰到了她的脸颊,她立刻露出了厌恶之色。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好歹念念恩情啊詹少。”高羽一点都不动怒,还故意用手捏着一小撮头发挠她的脸。
      詹沐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反正她的心的确已经死了,在看到白橘衣毫无生息地躺在血泊中时。
      每次回想起那个场面,她都会生出肝肠寸断的悲痛。
      那时候她怀抱着一丝希望,向诸天神佛祈求自己心爱的人只是昏迷过去而已,然而当高羽一脚将那具鲜血淋漓的人儿踢翻过来时,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块插在她喉咙间的玻璃。
      血污并没有让白橘衣的面孔变得狰狞,反而像跌落枝头的梨花,染上暮色,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
      那块插在她咽喉上的玻璃几乎穿透了她的颈项,而那双美丽的杏眸仍微微睁着,没来得及闭上。
      詹沐想,至少,白橘衣是当场断气的,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那些痛苦,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起了白橘衣跟她提到过上辈子发生的车祸,她为了保护她而丧生,将她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那些失去爱侣的日子,她到底是如何挺过来的?
      而现在,角色变换,她终是尝到了这蚀骨入髓之痛。
      高羽兴致勃勃地逗弄着詹沐,却发现她挺尸似的一动不动,顿时觉得兴味尽消。
      “唉,有什么方法才能让你想起来呢,最爱你的人是我啊,由始至终都是我,你却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太不公平了。”高羽叹息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詹沐的头发。
      詹沐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伤已经没有车祸时那么严重了,甚至手脚都没有打石膏。但即使没有打石膏,她也丝毫动弹不得,因为高羽将它们锁起来了。
      四个床柱四条锁链,将詹沐呈大字型地禁锢在床上。
      她不知道距离车祸究竟过了多久,但从自己的伤势判断,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也就是说,她冬眠了整整一个季度。
      都过了那么久了,警方居然还没破案,还继续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真是无能头透顶啊。
      “你肚子应该饿了吧,之前一直注射营养针,其实都没有什么营养,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高羽的声音很清脆甜美,含情脉脉说话时就更悦耳动听了。可惜在詹沐听来,只觉得万分刺耳。
      高羽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詹沐的回答,于是俯身在她干燥的唇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瞬间惹怒了装死的人。
      詹沐猛然睁开双目,漆黑的眸子凝着寒气,映着房内的白炽灯光,更添了几分森森阴鸷。
      高羽显然被她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差点碰翻床边的椅子。
      “你干嘛对人家那么凶?”高羽委屈地扁了扁嘴,脸上露出伤心之色。
      詹沐不想再看她惺惺作态,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高羽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咬着下唇难过地道:“你对我总是那么狠心。”
      詹沐干脆再次闭上双目,不再看她。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知道高羽终于离开了。
      当房间重归安静时,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念起心爱的人。
      她恨极自己的粗心大意,只一味想着要如何把刹车失灵的车子停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方跟着一辆越野车。
      白橘衣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先为恋人报仇。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杀害自己心爱的人的凶手活得那么逍遥自在。
      在高羽还没送餐进来之前,詹沐睁开了双眼,仔细地打量房间里的布局。
      这里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是地下室,没有窗户,只靠着天花板上的一盏LED灯照明,除了她身下躺着的那张床外,家具就一把椅子和一个床头柜,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个立式空调,吹送着暖风。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摆设,连壁钟都没有,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都不可以。
      詹沐尝试着动了一下四肢,疼痛并不明显,伤势应该差不多痊愈了。锁链随着她的动作抖动着,撞击在床柱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锁链很结实,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挣开。
      也许她可以试试以上厕所为借口,看看高羽会不会打开她手脚的锁链。
      她低头瞄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只是外套被脱掉了,只剩下一件单衣。
      她重新合上双目,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挣脱掉手脚上的锁链。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是高羽来了。
      “我熬了冬菇鸡肉粥,闻到香味了吗?”高羽的声音带着甜甜的笑意,又软又腻。
      詹沐没有理会她,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高羽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道:“吃完再睡,乖。”
      詹沐只觉得一阵恶寒,更加不想理会她了。
      高羽好话说尽,詹沐却一直无动于衷,到最后,高羽终于不耐烦了。
      “还吧,不吃就不吃,我给你打营养针。”
      詹沐听到了她拉开床头柜抽屉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窸窣声,不多会儿,衣袖被挽了起来。
      高羽还真的给她注射了一支营养针。
      詹沐皱着眉头睁开双眼,一下子就对上了高羽带笑的眼睛。
      “我弄痛你了吗?”她笑盈盈地问。
      詹沐没有说话,看着她从床底下拖出废纸篓,把一次性注射器扔进去。
      “为什么我对你好你却总是不领情?”高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
      詹沐一点都不稀罕她对她的好,眼中的鄙夷和不屑表露无遗。
      高羽看到了她的表情,美丽的脸孔突然扭曲起来,她端起床头柜上的那锅粥,狠狠地摔向地面。
      “嘭”的一声,瓦锅碎裂,碎片和热粥溅得到处都是。
      高羽的手也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舔了舔伤口,目光一直落在詹沐身上,三分痴然七分忧伤。
      “我比她要更早喜欢你,你知道吗?”高羽幽幽地开口。
      詹沐扯出了一抹冷笑:“我不稀罕。”
      “她为你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你眼里为什么只有她没有我?”高羽红着眼睛质问。
      詹沐没必要回答她的问题,甚至不想看到她那张脸,把头偏过一边,只留给她刀削般冷峻的侧脸。
      高羽仿佛泄愤般一脚踹向床边的椅子,将它狠狠地踹到墙上。房间内又响起了一下沉闷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痛。
      “白彬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就因为我不是主人格,所以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都想除掉我!”高羽越来越激动,一手揪住詹沐的衣领,迫使她把头转过来看她。
      “是她先当逃兵的,如果不是她放弃了自己,怎么会有我?她碰上跨不过的坎的时候就退缩到一边,推我出来面对,等到风平浪静了,就想把我消除掉,独占这具身体,明明是她对我残忍,对我不公平,你们一个两个却都护着她,心疼她!那我算是什么?!”
      詹沐看着她因为仇恨和自怜而微微扭曲的脸,一点都不同情她。
      高羽盯着她看了良久,最终脱力似的趴在了她身上,双肩不断颤抖。
      “你放心,我不会向对白彬那样对你,你是我爱的人,他不是。”
      詹沐从她的话里窥视到了一点端倪,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白彬和白朵之间的矛盾是你挑起的?”
      高羽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水。她甚至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对,白彬那么节制的人,怎么可能喝得酩酊大醉,还把白朵错认作林蔷?是我在酒里下的药,他们两个人都喝了,一起意乱情迷。没想到同样的手段,我这辈子再用一次,他们还是上当,你说他们蠢不蠢?”
      詹沐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双手被锁链禁锢着,她已经一拳挥出去了。
      “白彬是第一个发现我存在的人,那时候就老想着要找心理医生除掉我,我出于自保才想出这么个方法对付他,让他自顾不暇,没空管我。不过我还真想不到白朵只跟他做了那么一次就怀孕了,那女人真笨,只要她一直不告诉白彬肚子里的宝宝是谁的,我想秦立舟直到死的那天都还深信不疑自己是爸爸的亲生父亲。”
      詹沐终于有了一丝疑惑,“为什么白橘衣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
      高羽听到她开口跟自己说话,脸上不由一喜,看着她的目光分外柔和,“上辈子的话,我每逢学校放假都会回家,不过也只能说是巧合,我一般都是在白橘衣睡着时出来活动的,而白朵偏偏就是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找白彬坦白。”
      詹沐:“……”
      所谓阴差阳错,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这么说来,白朵遇到的那两个小混混必定是你安排的了。”詹沐一开始还真以为白彬是个渣男,没想到这一系列事件,竟然都是高羽一手策划出来的阴谋。
      “白彬还能怎么处理,无非就是向秦立舟坦白,让秦立舟揍他一顿出气。我作为他的妹妹,总要为大哥做点实在的事情。白朵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三个人的心头刺,我好心替他们拔掉,最终皆大欢喜。”高羽说这些话时还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
      詹沐看着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真想不到为什么她的心肠竟然这么恶毒。
      “白彬上辈子想除掉你,你为了自保,所以对付他。那这辈子呢?你们无冤无仇吧?”
      高羽笑着点头:“对啊,这辈子我们无冤无仇,所以我已经放他一马了。”
      “你害他躺在医院里当了好几年的植物人,还说放他一马?”
      “我只是想好好掌握今生的命运,谁知道蝴蝶效应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还不如遵循上辈子的轨迹。我的确放他一马了,起码我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弄死他。”
      詹沐眼底闪过了震惊之色。
      “原来是你……”
      她一直以为是白朵念念不忘宝宝被害之仇,所以在知道白彬有可能醒来时生出杀念,没想到真正的凶手还是高羽。
      “其实上辈子我也没有存心要杀他,我那天晚上去医院不是为了对他动手,而是去探望你。你知道,在白橘衣清醒的时候,我是没办法出来的,只有等她睡着了,才能暂用那具身躯。你为了得到她的心,不惜把自己的肾捐出来,真傻啊。我根本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就能全心全意的爱你,你为什么不要?”高羽伸手摸向詹沐的下巴,却被她厌恶地躲开了,高羽一脸受伤地收回手,眼角溢出泪光。
      “你去到医院,发现白彬醒了,所以动了杀机?”詹沐自嘲地道,“我的肾是白捐了。”
      “我本来没想过要杀他,他醒来后没认出我是谁,把我当成白橘衣。我为了以后能顺利地和你在一起,就跟他说了你把肾捐给他的事。但没想到他一点都不领你的情。詹少,这其实也怪你,谁让你跟林蔷有过一段过去?白彬没有办法接受你玩弄了林蔷的感情后,回过头来又招惹自己的妹妹。他那么冥顽不灵,还是继续做植物人比较好,你说是吧?”
      詹沐觉得自己很能体会白彬当时的心情,一口气堵在胸口,真能活活憋死。
      “你把他气死了?”
      高羽捂着嘴笑了起来:“詹少你真逗,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三言两语就把人气死。”
      “那你……?”詹沐只觉得一阵寒意窜上背脊,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说起害人杀人的事情,居然面不改色。
      高羽轻描淡写地道:“其实也不需要太大的动作,就是捏着他的氧气管就行了。”
      詹沐在心底轻轻叹气,难怪白彬死不瞑目,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居然这样对待他,也不知道他临死前的那一刻有没有想明白,真正的凶手是高羽,而非白橘衣。
      “你现在知道了,我上辈子为你做了那么多……”
      詹沐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别把罪名安在我头上,到底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大家心里有数。”
      高羽愣了一下,良久,唇角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上辈子你会出车祸是因为刹车失灵,而那个破坏刹车的人,正是白橘衣。她从来没有爱过你,心里一直都在恨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那样的气氛实在不太适合写小剧场啊~所以不是我偷懒。
    之前已经有读者猜到是高羽杀了白彬,看到评论时惊了一下,童鞋们真的好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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