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家知道言灵的一切[西幻]》光中尘

4、不一定输

　　危子倾低头看看伊达，小姑娘吓得不轻，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不敢睁眼睛。他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远离对面嗜血的年轻贵族，问道：“你打算杀了我然后逼问我的小姑娘？”

　　“怎么？不行么？”年轻贵族盯着他，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几分痛苦的痕迹，但他却失望了。

　　危子倾思索了一下，伸手按在小姑娘的脖子上，大手轻易地绕对方的脖子半圈。伊达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她一边努力呼吸，一边断断续续叫道：“哥、哥哥……”

　　“你知道么？”危子倾没有看自己的便宜妹妹，面对年轻贵族笑了笑，“人的脖子上有两条重要的血管，只要按住那里血液就无法流到脑袋里，只要几秒人就会晕厥，甚至死掉。虽然残酷，但比起被你们折磨致死，至少这个死法更体面轻松。小弟弟，你觉得我做不做的出来呢？”

　　年轻贵族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将对方一军，没想到被将军的人是自己。他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低声道：“要不是我们急着找人……切！”

　　危子倾抿着嘴，面色冷酷不发一言。年轻贵族见捞不出更多信息，正要退让，中年贵族却又插了进来，他这次彻底撕下了温和的假面，阴冷地望着危子倾，缓缓道：“我不信你会杀了她。”

　　“你打算试试？！”

　　“反正也没有什么坏处。”中年贵族像是一条毒蛇，吐出猩红的长信，“你要不要试试掐死她？”

　　危子倾的手放在伊达脖子上，一点一点收紧，他知道这就是对方想要看见的。一旦自己有一点示弱，这只毒蛇就会盘旋而上，咬住他的脖子。一步也不能踩错，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伊达惊慌地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微弱，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哥哥……”她一边叫，一边却紧紧搂着危子倾的腰，丝毫不愿放开。

　　危子倾一脸漫不经心，就好像没有在做任何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知道，任何东西越显得重要，越容易被别人破坏，唯有装作不在意，才能保住重要之物。

　　随着伊达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只见年轻贵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由道：“行了——”

　　几乎在年轻贵族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远处的屋顶上传来一声高喝：“怪物！不准碰她！”

　　危子倾在心里暗骂一声，抬头就看见小男孩沙恩如同电视里的英雄一样站在对面的屋顶上，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危子倾，明晃晃一个硕大的靶子。

　　看见沙恩，中年贵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里高声念了一句危子倾无法理解的句子，他忽然从原地消失，危子倾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却发现他一瞬间出现在了沙恩的身边！

　　沙恩大吃一惊，下意识要往下面跳，中年贵族一手一边把他的两只胳膊拎起来，把他悬空吊在房沿旁边。沙恩手臂吃痛，尖声叫了起来。

　　中年贵族却不轻易放过他，又快又凶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沙恩，我叫沙恩！”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是一个怪物！”

　　中年贵族脸色一沉，手上用力，沙恩手腕吃痛，哭丧着脸一阵哭叫，中年贵族又问了一遍：“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年轻贵族听罢，瞥了一眼危子倾，笑道：“看来你的弟弟妹妹还真不少，小瞧你了。”

　　危子倾紧抱着伊达，小女孩惊恐地看着沙恩那边。她虽然视力不好，但通过小男孩的几声哭叫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她瞧瞧抬起头，看着哥哥紧抿的嘴唇，和危子倾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可能会让他们所有努力毁于一旦的事情。

　　除了危子倾和伊达之外，沙恩是第三个知道逃犯真实情况的人，这两个贵族绝对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中年贵族继续问：“逃犯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中年贵族放开沙恩的一只手，只吊着他的一只手，沙恩痛得大叫一声。贵族盯着沙恩的眼睛，问他：“他在哪里？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沙恩抬头看着他，用尽全力冲他吐了一口唾沫：“呸！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你做梦吧！”

　　中年贵族沉思了一下，把他从房沿边拉了上来，放在屋顶上。沙恩脚一沾上屋顶就想跑，被中年贵族轻易拽住，后者看着沙恩，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想跑？你跑了也没用，最多就是被那个逃犯多骗一顿。”

　　沙恩色厉内荏地嚷了起来：“谁被骗了？谁被骗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个逃犯早就已经跑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亏我还在这里浪费这么长的时间。”中年贵族不屑地说道，“小子，那个逃犯能遇到你们这一家蠢货，真是太幸运了。”

　　沙恩脸上依旧恶狠狠的，眼中却闪过几分慌乱：“谁，谁说他逃了？”

　　“他要是没逃，你们哥哥何必慌慌张张把你们送走？”中年贵族低下头看着他，“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我们也是讲道理的。言灵之神不会惩罚诚实的人。你们不知道那个逃犯在哪里，没关系，撒谎就不对了。”

　　沙恩眼睫毛颤动着，避开中年贵族的视线，下意识去看不远处危子倾和伊达。危子倾面无表情，手臂紧紧抱住伊达，不泄露任何情绪。现在做任何事也于事无补，在沙恩落到对方手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一败涂地，正如年轻贵族所说，他的骨头没有自己这么硬，他的面具也不够厚。

　　沙恩没能得到任何提示，几乎要哭出来，咬着牙看着中年贵族，绝望地询问：“只要我说实话，你们真的能放过大家么？”

　　中年贵族脸上露出了笑容，怜悯地看着沙恩，对他道：“你说吧。”

　　不过，他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所有人都能猜到一切的真相了。人群中的村子长者听到中年贵族这声指令，浑身战栗，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道：“大人，请放过我们！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他们家三个人干的！”

　　在他身后，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跪了下来，从沙恩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脊背。他浑身战栗，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他不是说了会放过大家么？”

　　“谁说要放过你们？！”年轻贵族盯着危子倾，轻松狠毒道，“神会放过你，我可不会。我第一次被别人骗，你放心，小子，我不第一个杀你，我让你在这里瞧好了，这全村人是怎么因为你一个一个被杀掉的。”

　　一个匍匐在地的中年人闻言忍不住爬过来，去摸年轻贵族的裤脚，哀求道：“大人，求求你，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年轻贵族厌恶地一脚踢开他，撇着嘴拍了拍裤脚，抬头去看中年贵族：“大哥，怎么办？”

　　“等等他，孩子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中年贵族看了一眼沙恩，要他亲口说出最残酷的事实。下面的村民有的口中念起了祈祷词，有的哀求着贵族们，还有的一动都不敢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沙恩不可思议地看着下面的村民，那些曾经在他心中能干高大的形象现在都跪在他的面前，唯一站着的人是他平庸的哥哥，他轻声道：“你们都在干嘛？”他大声道，“你们都在干嘛！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的人数是他的几倍，我们不一定会输啊！”

　　“沙恩，不要胡说，这两位可是被领主大人赏识的贵族。”长者低着头，一动不敢动，出声阻止沙恩的胡言乱语。

　　“什么领主？”沙恩说到这，突然想了起来，趁着中年贵族不在意他的时候突然一头撞进对方怀里。中年贵族猝不及防，被他撞倒坐到屋顶上，刚想动手抓住对方，感觉肚子上一凉，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又惊又怒，慌忙把沙恩推开，小孩顺势滑下屋顶，朝着人群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叫：“我在过来的时候看见领主的巡逻队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贵族要来我们这里！他们都是骗子！他们都是骗子！”

　　长者惊讶地抬起头，问道：“真的？”

　　“真的！巡逻队的骑士大人说会来救我们！他们都完了！”

　　年轻贵族脸色一沉，摆好动作想去抓沙恩，危子倾在他想动的前一刻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面对年轻贵族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冲他笑了笑：“你还是先乖乖待着吧。”

　　年轻贵族另一只手伸过来就想给危子倾一拳，对面的男人清瘦颓废，看上去不像是他的对手。但他的拳头还没打到对方的脸上，自己就被两个健壮的年轻小伙子拦腰抱起来拖了出去，一个人已经趁乱给了他一拳。刚刚还跪在地上的村民们现在已经纷纷站了起来，站在刚刚钻入人群的沙恩前，个个摩拳擦掌地看着两个贵族。

　　村里的长者蹒跚走到了危子倾身边，伊达抓紧危子倾的衣服害怕地看着他，而老人的面容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蔼。他把手放在危子倾的肩膀上，温声道：“辛苦了，孩子。”

　　危子倾嘴角微微勾了勾，眼中没有笑意。他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望着远处，年轻贵族好不容易摆脱几个年轻村民的攻击，整齐的头发乱作一团，考究的衣服被抓破了，露出下面雪白的皮肤。他慌慌忙忙地跑到屋檐下，村里年轻小伙子们围成一圈把他围在中间，包围圈慢慢缩小，年轻贵族狠狠地望着他们，大声问道：“大哥，你还好么？！”

　　中年贵族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远不及危害生命，他接着从房顶上摸到一把小钝刀。他望着这些不怒反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坑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没事。”他说，“剩下的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危子倾望着远处的两个贵族，对长者问道：“爷爷，我刚才听你说，他们懂得言灵？”

　　长者哈哈哈笑道：“懂言灵的人太多了，不过太多人一天只能用一次，这两个骗子应该也差不多吧，没必要怕他们。还敢跟我自称三言灵师，在巡逻队老爷们来之前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危子倾看着两个贵族的脸色，觉得对方虽然羞恼，但是却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害怕，这不是大势已去之人应有的表现。

　　他缓缓问道：“如果不是这样呢？”

　　“你说什么？”

　　“我觉得，他们关于言灵的这件事情上，也许并没有骗你们。”危子倾不咸不淡地说，“爷爷，赶紧叫那些人回来吧，否则，他们可能就回不来了。”

　　不过，也许已经太晚了。

　　被逼到角落的年轻贵族口中又大声喊出了之前那句无法理解的话，紧接着他如同野狼一般仰天长啸一声，突然手脚并用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围绕着他的一圈年轻村民中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