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妖》浮台有茶

9、第 9 章

　　“阿婆说大妖都有很多追随者，让我成为您的伴妖吧！我会找虫子和蛇，还会讲故事，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小刺猬自豪地大声说道。

　　源姬垂眸。
　　小小的一团，巴掌大小，看起来也是没长大的样子，像是自己偷溜出门探险的小毛孩。
　　并不感兴趣……

　　源姬转身离开，小刺猬抓紧跟上，“妖大人！”

　　源姬回头，只见一个小圆球磕磕绊绊地跑在落叶堆里，努力地翻滚着。
　　“不要跟着我。”源姬冷漠道。
　　“可是——”

　　不等它说完，源姬一挥袖将它远远甩飞了出去。

　　耳边终于清静，源姬闭上眼睛，她浮动的黑色衣袍安静垂落，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她白得如同面具的脸上，逐渐显露出白银色的浮世绘，她眼下的细长妖纹也泛出荧荧的红色。

　　“噗通、噗通、噗通……”
　　来自异变的食人妖的心跳就在附近，她双手举过头顶，手背相对，释放妖力。

　　面前的空地起了旋风，落叶和土被旋起，地面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然后一个黝黑的洞口露了出来。
　　洞口显现的一瞬间，血腥气扑面而来，旋风继续旋转，将洞口扯开地更大，血腥气和恶鬼的味道混合着弥漫开来。

　　源姬收回手，旋风骤然停住，碎土和枯叶哗啦啦落到了后面的树林里。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源姬手中化出一条长长的黑色骨鞭，骨鞭在空中甩动，咔咔作响。

　　“嗷——”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一个黑色巨影敏捷地从洞口跳出，高高地跃到源姬头顶，源姬立时闪身甩鞭，骨鞭咔咔地甩向异变的食人妖。
　　“啪——啪——”
　　“咔咔——咔咔——”黑色的食人妖被骨鞭打中，被鞭打的地方迅速变红燃烧起来。
　　“嗷呃——啊呃——嗷呃——”大半个身子融进食人妖体内的恶鬼顿时惨叫起来，连同食人妖也哀叫起来。
　　黑色骨鞭浮在食人妖周围，如同把猎物包围起来的蛇头，伺机发起攻击。
　　食人妖在地上翻滚着，刺痛烧红了它的眼睛，现在它已经完全沦为恶鬼的奴隶，黑色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严重的地方甚至露出了血肉白骨，它的爪子长且尖，刨起黑色的泥土。

　　骨鞭再次攻击，噼啪地打到它身上，它暴躁大吼，一口咬住了骨鞭。
　　源姬跃起到它上方，迅速挥动骨鞭将它缠住，妖和鬼的声音掺杂着，尖利地嚎叫着，它们被骨鞭缠住，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

　　源姬将食人妖吊到树上后，再次回到挖出的洞口。
　　那是一个很深的洞穴，是一个老妖的巢穴，此刻洞里却是浓浓的腐肉气味。
　　食人妖被恶鬼异化，开始蚕食同族，这可以让它短时间内迅速强大，但是后果就是沦为失去神志残暴的厉鬼。

　　源姬站在洞口上方，下方黑漆漆的隧道里冒出的气味让她不想下去。
　　“妖大人！”一声不合时宜的奶声响起，一个小圆球嘭地掉在了地上。
　　源姬看过去，发现被她扔出去的小刺猬又自己回来了。

　　阿刺往前爬了几下，奇怪道：“咦？谁把我们的洞挖开了，阿婆怎么不管管？”
　　它作势要往洞口里跳，源姬一脚将它踢开。
　　“哎呦！”阿刺翻滚着飞了出去。
　　源姬：“……”脚好痛。

　　阿刺撞到树上，又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不等源姬再次查看洞穴，阿刺的一声尖叫再次让她扭头。
　　阿刺落在了被吊起来的食人妖身上，差点被一口吃掉。
　　食人妖和恶鬼更加尖锐地叫起来，骨鞭被挣得嘎巴作响，阿刺摔到了地上，源姬忙折身返回，她身后化出十条黑色缎带，飞快地向食人妖刺去。
　　黑色缎带瞬间化为利刃血穿透食人妖的皮肉，被困住的妖兽立时鲜血四溅，恶鬼和食人妖同时发出刺穿耳膜的惨叫，源姬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她的衣摆俨然已经沾满了怪物的血。

　　怪物挣扎着，弯曲游动的黑色利刃不断地从它的身体里穿进穿出，恶鬼不堪折磨，从破碎的骨血碎肉中挣扎了出来。
　　它黑色半透明的身体肿胀不已，没了妖身的依仗，它不过是一个恶化的鬼魂，源姬迅速抽回骨鞭，恶鬼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骨鞭刚到手中它竟已近到源姬背后，源姬后背一凉，一股恶寒顿时袭遍全身，她猛地旋身，同时把骨鞭往后一甩，黑色骨鞭“啪——”地打到恶鬼身上，恶鬼凄厉惨叫了一声，迅速逃开去。源姬自然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骨鞭几乎是闪电般追随恶鬼而去。

　　“啪！”再次打中！恶鬼一个踉跄，骨鞭迅速“咔咔”地缠住了它，骨鞭蟒蛇捕猎一般缠满它周身，“咔咔咔咔”越收越紧，源姬注入妖力，恶鬼被骨鞭勒住的地方开始冒白烟，焦糊腐臭的气味散发出来，最后“啪！”地一声爆裂，恶鬼整个淡黑色身子变成飞沫，四散在空气中。
　　源姬收回骨鞭。
　　没了妖兽凄厉的叫声，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源姬重新回到洞口。

　　隐隐有哭声从洞里传出来，没一会儿，身上沾了鲜血的小刺猬从洞里爬了上来，边哭边爬。
　　“呜呜呜呜……阿婆……阿婆她……呜呜呜呜……那个可怕的怪物把她吃掉了呜呜呜呜……”
　　源姬低头看着脚边的一小只，轻声道：“我已经把它杀了。”
　　“妖大人请您带我走吧，呜呜呜呜……”小刺猬很伤心，“阿婆走了，我自己一个可怎么办呀……”
　　“不行。”源姬想都不想地拒绝。
　　“可是——”小刺猬的话没说完，源姬已经点地而起，迅速离去。

　　她向来没什么耐心以及爱心。

　　山林里夜行的生物发出各种声音，不时有夜鸟发出瘆人的叫声。
　　苏方木盘腿而坐，周身放满法器，他已经战战兢兢等了一个多时辰，夜过大半，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此刻夜色最深，周围的动静愈发大起来，他甚至怀疑源姬就把自己扔这儿不管了。
　　“呼呼——”头顶的树叶忽然猛烈摆动，苏方木眼前一花，源姬显现在空气中。
　　苏方木忙站起身，问道：“怎么样？”
　　“杀了。”

　　“好大的血腥味。”苏方木皱着眉头，“什么味道啊，好怪。”
　　源姬低头看了看自己沾血的衣摆，说：“我有点受不了。”
　　一想到衣摆上沾满了恶鬼食人妖恶臭的血肉残渣，她就反胃。

　　苏方木奇怪道：“受不了血腥味？你这衣服要脱下来洗吗？”

　　头顶的树叶又开始晃动，一个东西快速坠落，“噗叽”一声摔到苏方木面前。

　　“哎呦！”小刺猬奶气的声音痛呼。

　　源姬收回施法的手。

　　阿刺摔得晕晕乎乎，“妖大人……让阿刺跟着您吧，阿刺听过好多好多故事……”
　　苏方木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说话的一团毛刺。

　　源姬道：“不是让你别跟着我么。”
　　阿刺爬了几步，一屁股坐到苏方木脚上，苏方木脚尖一疼——“嘶——”
　　阿刺在苏方木脚上坐的安稳，它奶声奶气地委屈道：“可是阿刺还没长大，会被别的妖怪吃掉的。”
　　这一点，源姬很同意，“你要是再大些，我也会把你吃掉的。”

　　阿刺吓得缩成一团。苏方木忙趁机收回脚。
　　“这是哪儿来的小笨妖？”苏方木问。
　　“你才是小笨妖！”小刺猬反驳。
　　源姬说：“自己跑来的。”

　　苏方木只好问的更详细些，“你们认识？”
　　源姬道：“不认识。”
　　阿刺小眼睛亮晶晶的，满眼哀求，“妖大人，让阿刺跟着您吧，阿刺很会抓虫子的！”

　　苏方木抓抓头发，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阿刺伸着小指头道：“因为妖大人很厉害，跟着妖大人我就能成为很厉害的大妖！”
　　苏方木笑了，“你成为厉害的大妖之后想干嘛？”
　　阿刺扣起了手，“咦？我还没想过哎，可是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超级厉害的大妖怪！”

　　源姬没理会阿刺，对苏方木道：“这里离镇子不算太远，你自己回去，我要下去一趟。”
　　苏方木慌乱四顾，周围完全看不到路的样子，“我自己回去？我不认路。”
　　阿刺忙插嘴道：“我可以带路！”

　　“你带什么路你不认识！”苏方木又扭头问源姬，“你要去哪儿？下去哪里？”
　　源姬垂眼看着脚下，淡淡道：“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