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归》莳九弦

56、第56章 闲亭问谍金桂馥

　　文妃及众人侧目朝一旁而望，晖玥之上一人正翻身而下，一身玄衣翩翩朝校场中央步来。风过叶落，那人发丝微扬，手中东留映出几许俊容。

　　“五殿下好身手。”

　　“既是切磋，使者当点到为止。”

　　墨千离负手步至卿寒身后，面容淡然。卿寒一怔，良久方才回剑入鞘，执剑轻福无言。

　　“郡主好身手，在下确是不敌。”南无绝亦收剑回刃，挽手挑起拂落素纱。

　　卿寒微微拱手道：“使者不必如此，此战未至末招，高下实在难分。”

　　南无绝侧目，凤眼一转，朱唇轻启：“郡主既有此言，在下今日便与郡主作约，来日再见，定要切磋至末招。”

　　“当如使者之约。”

　　卿寒轻福回身，墨千离一袭玄青色长袍正于风中轻扬，眉目凝望间映出满面风霜英色，正与卿寒淡淡对视。卿寒低吟欲言，心间一阵悸动，却又一时语塞，思忖过后唯有微微低眉入席。

　　十四先前已回到席间，此刻见卿寒回座，便凑近卿寒微笑压低声音道：

　　“五哥此来，可是有吓到你？”

　　卿寒低眉，一听十四语气便知有猫腻：“你早知道五哥今日要回来，却故意瞒着我是不是？”

　　十四连忙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卿寒执起金盏，白眼道：“你说呢？”

　　十四闻言不由尴尬，正欲挑眉间卿寒已起身离席。十四仿若来了精神，微喊道：“去找五哥？”

　　“四处走走而已。”卿寒撇嘴背身离去，只于余晖下留下身影淡淡婉柔。十四转身望向正立于文妃身旁的墨千离，却是苦笑着叹气摇头。

　　悠悠行云无影，点点晚霞似泼墨。

　　卿寒负手步离席间，一袭淡绿裙袂不觉便已至校场以外。微风掀起发丝飞扬，卿寒余光至处两人正低眉而语，负手间眉目肃肃。卿寒不由定步回望，眸色中却是一沉。

　　箭靶之后，墨千泯正拂袖而言，身侧之人一语相和间虽背对卿寒，但其举手投足之下却必是冷长萧无疑。

　　“卿寒姐姐？”

　　卿寒闻声一应，眉目间掩饰过淡淡凝重：“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驸马。”

　　“卿寒姐姐不必多礼。”墨璃笙一身绾碧金凤服自校场而出，皎白素面上凤冠端庄精致，而柳遐一袭青袍亦是风雅出尘，“大朝宴尚未结束，卿寒姐姐此刻怎独自一人离了这校场？”

　　卿寒轻笑一瞥，箭靶后两人已恍然隐去踪迹：“不过是方才与阳阙使者交手得有些累了，便出来走走。倒是公主殿下……”

　　墨璃笙浅笑不语，只是侧手拿过身旁侍女手中的食盒，悠悠递到卿寒眼前。卿寒接过来，不由疑惑。眼前之物金丝镶边，檀木油亮，斟开清香阵阵。

　　卿寒狐疑抬眸，墨璃笙正挑眉而望，示意她打开食盒。秋风拂过，盒上绸结轻解，馥郁徐来。

　　翠绿幽碧的荷叶之上，几块桂花糕正摆于其上。米白色糯糕间，淡黄色金桂正轻然点缀，散发馥郁芬芳。卿寒眼前微亮，点指轻挑入口，糯米恰是香甜软糯得刚好，只片刻便于朱唇下微化。

　　“看姐姐的样子，定是忘了这再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这几块桂花糕，是我撷了公主府后的桂花以三日制成的，卿寒姐姐若是喜欢，中秋之夜可愿至我府上一道赏月？”

　　“公主之邀，在下当然要来。”

　　卿寒抿唇吃得兴起，挑眉时却碰到柳遐凝重的神色，不由一怔。只一思忖，便知其意。

　　“如今这天愈发微凉，公主殿下还是要早些回去，可要注意身子，莫要受了风寒。”

　　墨璃笙微微一笑点眸，伸手拂袖披上雪狐坎肩，轻道：“时候倒确是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父皇也该着急了。卿寒姐姐可千万别忘了中秋之宴，定要记得来。”

　　卿寒轻笑点头，缓缓拂袖望向柳暇。柳遐抬目，只是待墨璃笙一袭金凤服渐行渐远，方才转身出语：

　　“亭中说话。”

　　卿寒眉目低沉不言，心中一颤，只随柳遐步至一处闲亭。亭边桂花正是风盛，氤氲点点沁香，恰一片金华秋色。

　　“你今日前来，若是为了替洪双瑟带话，便不必多言了。”

　　柳遐停步一愣：“你为何会如此想？”

　　卿寒侧目微言，拂袖轻坐，凌风拂起发丝：“如若不是，我确是不知你我之间，还有何话可言。”

　　柳遐轻叹，只是缓步至卿寒对面轻坐，桃唇微颤仿若欲言，却又止于一字。

　　“既已决心要与我相言，何必犹豫。”

　　柳遐点眸，仿佛斟酌措辞。身边风盛金桂，卿寒不经意间却听的更分明：

　　“你……可愿允我入夙衣？”

　　卿寒惊愕，一时恍若语塞。仿佛良久，朱唇间却仍是无辞：

　　“你当知道，夙衣阁与竹啸早已势不两立……你要我如何信你？”

　　柳遐沉默，许久方才低沉答道：“阁主若不愿信我，在下亦无可怨言，只是在下自意已决。昨日我已服下了洪双瑟的三月解愁引，这体内的天机毒若要发作，也需待三月以后，阁主若愿信我……”

　　卿寒道：“你不曾经历，自是不知……三月，究竟何其之短。”

　　柳遐拂袖不言，皙白面容如若凝霜。卿寒看出柳遐的坚定，终是不忍心回绝，却又不知是否该信，犹豫良久方才微微出言：

　　“再容我想想。”

　　“阁主……难道是有解天机毒之法？”

　　卿寒摇头，眉间掠过淡淡秋风，心中却是闪过一丝火光：“天机毒乃集天地容华而成，确不可解。只是……我有一个想法……若你不介意，可否愿成为夙衣谍者，隐于竹啸？”

　　柳遐微愣，却旋即意会：“如此而言，阁主可是已允我入阁？”

　　卿寒斜目微视，天边夕阳缓缓竟落。浮云缥缈，卿寒凤目一挑，凌光尽藏：

　　“我今日信你之言，不过是因为公主与你我昔日之情。如今你离了竹啸，可有想过你与公主之间，又当如何？”

　　柳遐闻言眼前恍然迷离，眉目间竟悄然朦胧：“洪双瑟原本之意，是想用我隐入朝堂……可是现如今……”

　　“我对笙儿……确已成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