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归》莳九弦

27、第27章 翎羽如虹涉冷霜

　　“五哥……”

　　卿寒抬眸，眼前红梅落地，映出墨千离淡淡眉眼。墨千离不语，却是挑眉。

　　“十四说……昨晚……我喝醉了之后……”

　　墨千离微微闭眼：“你信他？”

　　卿寒凤眼轻提，眼神却是恍然触到墨千离的眉目，只一瞬便浑身一颤，目光渐渐落到纤指紧搭的弓弦上。

　　墨千离不语，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旋即递给她一支凤尾五翎箭，箭尾彩虹微现。

　　“你来试试。”

　　卿寒接过翎箭，湛白箭羽在行云映衬下显现淡淡梅色，在她眼前轻轻晃动。

　　搭箭，拉弦。

　　卿寒眼神往前望去，弓弦弯曲的声音微微而起。只一瞬间，羽箭猛然射去，擦起金光闪落，折断红梅数枝。

　　“小心！”

　　卿寒闻言转身，身后恍然一个黑影闪过，凌光飞刀猛然擦着她的发梢而来，迅如疾兔。

　　卿寒仰首闪避之时，东留剑的剑锋却在一刹那间忽然挡在了她的眼前，没过飞刀银光。

　　“卿寒。”

　　卿寒身体正失去重心，墨千离的左手却早已挡在她的背后，将她稳稳接住。

　　“五哥……”

　　眼前飞刀凌光又现，墨千离的东留剑在一刹间已脱手而出，挡开飞刀后没入雪中，激起一阵涟漪。

　　卿寒见势而起，手中北华弓猛然散发金光微射。墨千离回眸之时，卿寒的纤指已搭在弓弦之上，数支翎羽箭散发梅香，随着淡淡火花猛然而前。

　　“十四！”

　　一声清冷呼喊，随着飞刀划过右臂之时啸破长空，离王府后院在一瞬刀剑如林。

　　十四自府中而出，只一望便飞身而前，袖中短箭几枚随势飞起，冲向凌光飞刀。

　　“卿寒！”

　　墨千离转身，卿寒却是眼前一晃，微微晕倒。

　　“十四，去看看卿寒！”

　　墨千离闪至十四身前，猛一拍掌收回雪中东留。

　　薄刃覆霜，更是冷泯。

　　院内几株红梅，开的甚是烈艳，如卿寒臂上的鲜血缓缓渗开，落到羽白色的披风上。

　　“卿寒！”十四退回卿寒身边，眼前雪花却是轻落，轻轻凝住淡淡血痕，徒留一层霜冰。

　　“我没事……”卿寒微微启唇，本该倒背如流的药谱此刻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你……你别急，我去叫御医……”十四抬眸之时，只见墨千离一手东留剑挥洒如虹，扫过之处雪断云裂，却仍抵不过对方千许凌光。

　　“五哥！”

　　只一刹那剑挥之际，眼前一列卫兵却猛然出现，手中短匕银光轻闪，将千盏凌光刹那尽收。

　　“来者何人？”

　　墨千离收剑轻轻出声，眼前一人却径直而来，眉目一挑便踏上石阶。

　　“奉澜王之命，特来相助。”

　　墨千离细细一扫，只一刹那便恍然明白对方用意，却只微微拱手：“原来是冷侯。”

　　眼前的人并不说话，头上淡淡银丝扫开飞雪玉花。

　　“澜王……”

　　卿寒于十四身边低低轻吟，嘴边只微微一笑便轻轻侧目，眼前一黑。

　　“卿寒！”

　　墨千离猛然回身，挥手将东留剑插入雪中，并不犹豫，当即扶起卿寒，覆掌为她输送内力。

　　“五哥……你也受伤了？”

　　十四挑眉之际，墨千离故意将身体微微侧来，右手却仍抵在卿寒背上，激起周边冰封滴血。

　　墨千离微微抬眸，只一刹便感到体内血液翻腾，气脉空虚。

　　“去请……御医。”

　　墨千离强忍着微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鲜血已自受伤的手腕上汨汨而出，十四慌忙上前抓住墨千离的手。

　　“松开。”

　　“五哥，你这样会死的！”

　　墨千离轻轻回眸，只微一思忖便轻轻收手，任凭卿寒一身羽衣靠在自己左肩上。

　　“卿寒……”

　　墨千离护着卿寒的时候，身后一人却信步而来，夹杂着银花乱坠，猛然拉开卿寒左袖，只一眼便浑身一颤。

　　“她……果真是……”冷长萧抬目而前，头上银丝已是轻轻颤动，指尖一转抓住卿寒的手，“这珠花雕纹……不会错的……”

　　雪，只一瞬间便恍然落下，弥漫众人眼眉。

　　一柱香后，御医到来。

　　刀刃之上的剧毒，在一时间已经侵入卿寒的肌体，正微微侵入她尚未经历雕琢的内功。

　　“此毒是江湖上的天机毒，极其霸道，能否活下来，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御医离去，竟是无能为力。

　　离王府中，一刹那如冰霜冷落，众人皆抬眸不语，唯有墨千离微微抓进卿寒的手，眼中并未丝毫水光。

　　“我相信她。正如那日我在战场上她答应我的那样。我相信她不会食言。”

　　一连几日，大雪弥漫，气雾交加，却丝毫不见了春风二月的气息。

　　卿寒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之间感到一名女子正握着她的手，并不说话，只是眉眼如
　　画看着她。

　　“二姐。”

　　卿寒听闻这个声音，脑海中的记忆恍若黄粱一梦，只一闪便逝。

　　“你……”

　　“二姐，你醒了？”

　　卿寒微微睁眼，却是抬眸，眼前之人的面容，在她记忆中竟那样清晰而熟悉。

　　“你是……”

　　“二姐，这里是冷府，你且不要乱动。”眼前女子身着一身金玉凤鸾裙，轻轻扶起卿寒，纤指间瓷碗微晃，“先把药喝下。”

　　卿寒抬眸，只是接过药碗轻轻一呷。

　　“二姐，你当真不识得我了？”眼前女子接回药碗，轻轻端至案前，“你可知你是冷家二小姐？”

　　卿寒微微闭眼，眼前幽然闪过洪双瑟与柳遐的话。只一低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不知。”

　　“二姐。”眼前女子望了卿寒一眼，轻轻拂袖拉起她白色的广袖，“这珠花之纹，是冷家独有的纹身，与生俱来，绝不会错的。”

　　卿寒微微缩回手臂，似乎并不惊奇，只轻轻低吟：“那我的父亲呢？”

　　“二姐，你的父亲，也是我父亲，是当朝一品文侯，冷长萧。我是你的妹妹，冷家三小姐，冷卿然。”

　　卿寒不语，只是微微望着眼前的眉目如画，映着窗外的雪舞满天。

　　案上，香炉微微，一缕青烟吹散万般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