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性转·远山黛》洋葱芝士

106、晓风残月

　　“小遥姐，你真的到十年前去了？”一抓到机会，阿努就立刻问了出来，“怎么去的？为什么一碰到石像就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道，“不过我猜测应该和巫王陛下有关。”
　　“你在十年前还见到巫王陛下了？”阿努惊道，“小遥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还有这水灵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啊？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居然……”
　　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赵麟，“阿麟当时应该是巫王派人送走的，我算是阴差阳错地帮他们离开了苗疆。”
　　“巫王陛下在十年前就牺牲了。”
　　“啊？小遥姐你是说，巫王陛下已经牺牲了？”
　　“嗯。”她点了点头，涩然道：“十年前的洪水，他牺牲自己消灭了水魔兽……”
　　自己再一次，什么忙都没帮上。
　　水灵珠躺在她的掌心中闪闪发光。
　　“水灵珠，是我在我家的地方找到的。”
　　“可是……”阿努睁大了眼睛，“小遥姐，我没明白，巫王陛下真的牺牲了？那为什么还能将你带回十年前？”
　　“那……为什么水灵珠会在你的家里？”
　　“或许是巫王陛下很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可是……这是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自己转了一圈后，除了带回水灵珠以外，什么忙都没帮上。
　　但水灵珠怎么会在自己家呢？父母怎么会带会这样的东西给自己？父亲和母亲，到底和苗疆有什么联系？难道说，他们也认识巫王，甚至可能还见过阿麟？
　　巫王到底为什么要带自己回去呢？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阿麟，想到在十年前见到的那个动不动就放火球，还特别容易脸红的小男孩，一时间有些恍惚。
　　“哎，小遥姐，你也别想太多了，你才刚醒来没多久，或许之后我师父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她的沉默，阿努主动转移了话题，眉毛轻轻一扬，得意道，“先不说这个了，小遥姐，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凤凰已经被我孵出来了！”
　　“你真的把凤凰孵出来了？”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阿努笃定道，“蛋壳已经准备好了，师父说，再过两日就可以开始炮制灵药，这灵药喝下去，殿下肯定能恢复灵力的！”
　　“嗯，那太好了。”她心中的大石头又卸了一分，点了点头，随意问道，“那我不在的这两个月，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哦，那个，小遥姐，就是……你消失后没多久，阿爸他们就知道殿下的消息了。”阿努挠挠头，“这些天阿爸派了好几个人来帮忙照顾你们。”
　　“我什么都没说，阿爸他们还是发现了……”他有些懊悔地低下了头，“早知道我就不该说你是我表姐……”
　　“没事的，反正早晚的事。”
　　她自然明白被发现是必然的。
　　“对了……还有，十几天前，白胡子老头和一个汉人女人来过。”阿努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道，“他们去了石屋那边。”
　　“……”她猛然抬起了头，几乎忘记了呼吸。
　　“白胡子老头……？”
　　“哦，他是师父的一个朋友，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之前经常来找师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少来了。”
　　“……然后呢？”
　　“之后那个老头好像问了师父一些什么，然后师父又和那个老头吵了一架。说他脑袋里装浆糊什么的，最后他们只呆了一天就走了。”
　　剑圣？所以……当时在锁妖塔，最后是剑圣救了他们？
　　那那个女人……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大概比我矮一点，看起来有点凶？”
　　“差不多。”阿努点点头，“不过我看到她精神好像不太好。小遥姐，你认识她？”
　　林夫人。
　　“……他们把石屋里的人带走了？”
　　“人？没有啊，他们空手走的。”阿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师父也不让我进石屋，自己钻在里面，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为什么。石屋里还有人？”
　　自己已经睡过去了两个月了。
　　她猛然站起身来，掀开门帘向外面走去。
　　药房里有股古怪的，混合了药香和腥臭的味道。
　　圣公就待在药房里，他旁边还有一个苗疆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虫罐，从里面倒出来许多米粒大小的黑虫，铺开到器皿里，圣公接过盖满了虫子的器皿，在旁边的瓶瓶罐罐中翻找着什么。小男孩见到她站在门口，动作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有点紧张地用苗语对圣公说了句什么，圣公微微顿了顿，依旧背对着她，随即道。
　　“李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吧。”
　　她点了点头，走了进去，眼睛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那些蠕动的可怕黑虫上，“前辈，我就直说了，前些天，剑圣和林夫人是不是来过？”
　　“阿努那孩子告诉你的？”圣公漫不经心道，她点了点头，“林大哥的……尸首，是不是还在石屋里？”
　　圣公微微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人已经没了，为什么不遵循你们中原的习俗，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
　　他从一个小瓶子中用小银勺取出一勺褐色的粉末，轻轻撒在装了虫子的器皿里，虫子疯狂地躁动了起来，发出了尖利的鸣叫声。
　　“如果你是担心我用尸首来做什么文章，那大可不必。”
　　“呃……不，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答道，心中又什么突地一下亮了起来，难道说……还有什么转机？
　　“前辈，那……是不是，林大哥，他……他还能活过来？”
　　圣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我不能给你保证。”
　　“啊……”那就是说，的确有这种可能？她一时间如同久溺的人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真……真的？前辈，您是有办法……让人复活？”
　　“你当我是神仙？”圣公慢慢站起身来，“活过来是不可能了，我现在做的，只是可能让他不死而已。”
　　“什么……什么意思？”她一瞬间想到了之前听说的很多苗疆的行尸法术，难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圣公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似乎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你也别抱太大期待，这样的办法，这些年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而且，即使‘活过来’了。”这几个字圣公咬得很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
　　“毕竟人的命就一条，哪里有那么多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迹。”圣公这话说的依旧冰冷，在她的心里，却如同阴霾中透过来的一丝温暖的天光，她点了点头，随即低下头，对圣公深深一礼。
　　“前辈……多谢，前辈大恩，我……我无以为报，您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告诉我，就算赴汤蹈火，我也……”
　　“还要你帮忙跑腿去取些东西。这几日就不必了，你先专心陪着殿下吧。”
　　是真的，圣公说的是真的。
　　林大哥还有救，他肯定是有把握的，毕竟，圣公的医术那么高明……而且：
　　如果不是全无把握，他怎么会告诉自己？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药房，缓缓替圣公合上门。双膝一软。
　　啪。
　　好痛。
　　干净的石砖地面磕痛了膝盖，她俯首于冰凉的石板，无声痛哭。

　　“啊，小遥姐你回来了，我听厨房说饭好了，快来吃饭吧。”她踏进屋子的时候，阿努正在笨拙地收拾换下来的草药条，“哎，小遥姐，你眼睛怎么了？”
　　“啊？没事啊？”她露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轻松笑容，阿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哦，那我先过去了。”
　　“嗯，我晚点再去吃，现在也不太饿。”
　　“哎，小遥姐，你好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啊，明明也刚醒来……”
　　“可能是巫王陛下给我施了什么不用吃饭的法术吧。”她笑道。
　　“嗯——？”阿努摆出了个怪相，“哦~~我明白了，你是嫌我碍事？你有悄悄话想给殿下说？”
　　“哪里有。”她有些狼狈。
　　“算了——那我先过去了。”阿努将双手枕在脑后，转过了身，末了回头看了一眼她，“小遥姐你也快点过来啊。”
　　“嗯，我一会儿就过来哦。”阿努离开了，她在床边坐下，轻轻抚着他依旧冰凉的指尖，然后缓缓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道：“阿麟，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我见到你的爹爹和娘亲了……还见到了小时候的你。”她微微笑了下，继续道，“你那时候，一点也不可爱……虽然当时我也不怎么可爱吧。”
　　“巫王陛下，是一个……很厉害，也很仁慈的人。阿麟，你们真的很像……”
　　“对了，当时在白河村的时候，韩医仙说他有话带给你……应该，都在我身上，没有丢。”
　　“还有……林大哥有救了。”
　　“太好了。”
　　“阿麟，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醒来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冰冷的指尖似乎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