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的祖师爷》植树老农

2、第二章（修）

　　不到十平米的小客厅，罗小义和他刚刚出棺的祖师爷对坐着。

　　他祖师爷低头看着罗小义刚拿出来的高中历史书，罗小义就乖乖巧巧地坐在他对面等他看完。

　　空气很安静，安静里还夹杂着一丝面对陌生长辈时的尴尬，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这个巷子口小卖部老板王大爷。

　　王大爷提了一袋水果鸡蛋：“小义啊！听说你家炸啦？人有没有事啊？”

　　罗小义解释：“没事，只是线路老化用电不当引起的小爆炸，诶，您不用给我这些，王阿公，我只是祠堂炸了，厨房没炸，我家里还有鸡蛋——”

　　王大爷：“别跟我客气，你小小年纪一个人也不容易。”说完把手里水果往罗小义那一塞，转身走了。

　　罗小义只能对着大爷离去的背影喊了声谢谢，然后转身把东西塞回了冰箱。

　　再坐回沙发时，他祖师爷已经看到了近代史。

　　如果罗小义没记错的话，赤水派的祖师爷在人间的名字好像叫......徐子菁？

　　罗小义师父还在的时候，曾经跟他提过赤水派的祖师爷，他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师父那副昂首挺胸的骄傲模样。

　　他师父是这么说的。

　　“你祖师爷，赤水派创始人，赤水水神徐子菁，位列仙班后唯一一个自愿从天仙降为地仙留在人间的遍知真人，赤水十三仙诀的集大成者，总之——”

　　“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神仙呀！”

　　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历史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现在天地间已经没有神仙了，不能搞以前封建迷信那一套，罗小义原本也是深信不疑的，但如果历史书说得没错的话——

　　那要怎么解释现在，就坐在他对面，正皱着眉头研究一本近代史的白衣人是什么物种呢？

　　正想着，祖师爷啪一声把历史书合上，然后看向他：“你是归本道的徒弟？”

　　罗小义回过神：“嗯。”

　　徐子菁：“不错。”

　　“单水灵根，天资卓越，六根清净，身上没有因果业障。”徐子菁点头，“归本道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语毕又问：“你和你师父是专程来福建接我的？还是刚好在附近历练？”

　　罗小义如实回答：“我住在这里，师父三年前就不在了。”

　　徐子菁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

　　归本道是他经过赤水山十丈洞时，随手捡来的一只受伤的赤水老王八，上辈子他身死道消之际徒弟都不在身边，索性就把掌门传给了他。

　　距离那时候也过去一千两百多年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只能说一句：“节哀。”

　　罗小义：“师父走的时候满面红光，是喜丧。”

　　徐子菁叹了口气，片刻后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回赤水派？”

　　罗小义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徐子菁：“门派有人指导修炼，还有专门的灵室，我先前在赤水山上埋的那条灵脉是在我紫府里温养许久的，想来就算过了一千年，也是灵气浓郁——”

　　罗小义恍然大悟，从桌子底下掏出个小小牌匾来。

　　徐子菁还在说：“你在那里修炼，速度也会比在这里快上许多，况且——”

　　罗小义默默把牌匾重新挂回客厅供桌上方的位置。

　　牌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

　　赤水派。

　　徐子菁“况且”不出来了。

　　徐子菁看着那副牌匾。

　　徐子菁：“...”

　　罗小义生怕徐子菁没明白，补了一刀：“师祖，这里就是赤水派。”

　　补完生怕徐子菁还不明白，又补一刀：“景区房租太贵了，我们交不起，就来厦门投奔亲戚来了。”

　　徐子菁坐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好像很难接受自己一手建立的荆楚第一大派在一觉醒来后，变得又小又破烂的事实，一直沉默了小十分钟后：“那其他弟子呢？”

　　罗小义歪头：“赤水派现在就我一个弟子。”

　　很好，几乎约等于赤水派现任掌门了。

　　徐子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临到开口却一个也问不出来，只能说：“罢，你去修炼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罗小义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很晚了，明天是他高二开学的日子。他不敢耽误，跟徐子菁指了指旁边的小房间：“师父以前的房间在那里，您要是想休息可以过去，房间很干净的，我每天都有打扫。”语毕，“那我去睡觉了，师祖您早点休息。”

　　徐子菁：“嗯。”

　　等罗小义回房间后，徐子菁又在原地坐了一会。

　　一千五百年前，因为厌倦了每次下凡都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于是徐子菁在赤水山上亲手建立了他的宗门，取名赤水派，这样下次下凡执行任务时，他也能有个地方养老。

　　他只花了不到百年时间就把赤水派发展成了闻名天下的荆楚第一大派，之后他完成任务，功成身退，这次再下凡时，还隐隐期待过如今他的门派会是怎样的盛况。

　　会不会是天下朝宗，徒孙满堂。

　　结果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事态变迁，物是人非。

　　也罢，也罢。

　　各有各的缘法。

　　徐子菁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琐事。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近代史，看了几页，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看向摆在桌子上的电视遥控器。

　　罗小义以为他祖师爷刚一下凡就看到门派遭此巨变，心里会难受很久，临睡前还百度了一大堆安慰人的话，打算第二天好好安慰一下徐子菁。

　　结果第二天罗小义醒来，刚推开门。

　　就看到徐子菁坐沙发上，无师自通地研究出了电视开关。

　　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档民生采访类节目。

　　电视上的老大爷：“现在的妖怪不好当啊，物价贵，房价更贵，人才市场这几年都不给化形的妖怪预留职位了，找不到工作的妖怪只能睡大街，找到了工作的累死累活干半辈子也就在郊区买套一百平不到的小房子，唉。”

　　老大爷叹了口长气：“难啊。”

　　徐子菁也带入感极强地跟着摇了摇头。

　　罗小义：“............”

　　他定了定神：“...师祖。”

　　徐子菁低头找了一下遥控器的开关，把电视声音调小，然后看了过来：“怎么了？”

　　准备好的安慰的话用不上了，罗小义只能说：“我今天开学，要去学校了，您——”

　　看了一晚上民生节目的徐子菁深知二十一世纪上学的重要性，一挥手：“你去吧，不用管我。”

　　罗小义犹豫了一下，掏出身上唯一一张一百块钱放在桌上，然后带着昨天做好的盒饭走了。

　　今天一天的开学典礼罗小义都心不在焉，那种感觉就好像家里多了一个令人操心的小孩，他会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煤气，他会过马路的时候绿灯忽然变红灯然后害怕地抱头蹲在斑马线上，会被欺负会被骗，会因为适应不了现代生活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总之一切罗小义能想象到的以外情况他都往徐子菁身上套用了一遍。

　　心惊胆战得他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时候都差点说错好几句话。

　　等罗小义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放学，火急火燎地从六中赶回来，经过他们巷子前的第七市场的时候。

　　“小义啊，这袋鸡蛋你拿着。”是住在老城区的孙阿姨。

　　罗小义刚想推拒，就听孙阿姨说：“里面还有一些干货，帮我给你表哥。他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本来当时就想给他，结果一转身，人都不见了。现在的小年轻走路就是快呀。”

　　罗小义：“我表哥？？？”

　　之后一路走来，路过大爷大妈都在给罗小义热情地塞东西，吃的用的什么都有，言语间全是对他表哥的感谢和欣赏：“帮我谢谢你表哥啊，如果不是他，我那一车货都来不及送到了。”

　　“我家宝迷路了，是你表哥把他抱回来的！唉，现在这么热心肠的年轻人不多了啊！”

　　“你表哥给的那服药是真灵啊，我老伴一贴，嘿，腿真就不疼了！这只面包蟹你拿去，都是心意！”

　　就好像半天时间里，整个老城区的人都知道罗小义来了一个长得又帅又热心的远房表哥，除了罗小义自己。

　　罗小义一头雾水，还在想他表哥是谁，刚要走进大同巷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跟他同款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的短发青年，扶着一个走在半路上拐杖忽然断了的老奶奶从巷子里走出来。

　　罗小义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老奶奶：“小伙子姓什么呀？”
　　青年：“徐。”
　　老奶奶：“哦，家住哪里呀？”
　　青年：“这个巷子里。”

　　老奶奶：“跟爸妈住吗？”
　　青年：“跟表弟。”
　　老奶奶：“表弟是谁呀？”
　　青年：“罗小义。”

　　罗小义：“......”

　　这一声表弟叫得自然又顺口，罗小义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如果归本道泉下有知，发现他跟赤水祖师爷成了表兄弟，也不知道那只一向注重礼法的老乌龟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给罗小义一套赤水王八拳。

　　罗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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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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