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220、总司篇

　　天明时冲田去看望濑户弦十一郎，但没有找到他人。不但没有找到他，连带着他的几个下属也都不见了，找遍营地都没看到。

　　冲田去问别人有没有看到他们，其他人也说没有，但他们都对他不在营地这件事都表现出司空见惯的模样。他们说濑户大人肯定又出去捡人了，这种事常有。他们还建议他有事就去找松田大人，这比找濑户弦十一郎靠谱多了。

　　冲田：“……嗯，啊，好的。”

　　松田说这支临时队伍一到吠陀国就解散，但估计这事没那么简单。濑户弦十一和松田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主，不稳定性太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冲田叹了口气，便回去忙自己的。

　　来到巡逻队的第二日，冲田依然是在队伍前面探路除障。直到晚上换班时间，冲田和两个兄弟一起背回营。

　　结果没想到中途碰到了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对着月亮自言自语的松田。

　　男人盘膝坐在岩石上，身姿端正。他那坚实的背影看起来比岩石更加可靠，月光普照大地，也为他刚硬的身躯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那股既视感又上来了，这画面无比熟悉，但冲田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正当他准备仔细端详，他的两个队友忽然像做贼一样拽着冲田就溜，甚至特地绕着松田绕了个大圈，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青年嘴角直抽。

　　等走远了，冲田忍无可忍地吐槽：“之前就想问了，你们怎么这么怕他？松田大人曾经做过什么凶残的事吗？比如当众砍掉忤逆之人头，还扒他们的皮做人皮灯笼？”

　　两人一脸惊恐：“当然没有！”

　　冲田：“那他生喝人血生吃人肉，还押着你们跪下一起吃了？”

　　他们惊恐地连连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冲田没好气：“那你们好端端地怕他做什么？他又不是鬼！”

　　啊，好像不小心向自己膝盖射了一箭。

　　两人一怔，摸着自己的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们恍惚道：“松田大人……的确没有做过那些可怕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做得出那些事的人。”

　　冲田：……

　　他看着眼前陷入茫然的两人，拳头梆硬。但一想到这里不过是复刻了历史的幻境，便怎么也提不起劲。

　　有什么好气的呢？生气有用吗？再怎么气，他也改变不了真正的过去。

　　于是他选择走人。

　　此时此刻，他为濑户弦十一郎和松田感到不值。

　　濑户弦十一郎救了所有人的命，他把他们带回来聚集在一起，带他们去理想的的乐土。但他们并不感激他，不但在背后诋毁他，甚至还有企图篡夺他的地位的人。

　　而松田虽然外表凶悍，但性格细腻。他不但建立了巡逻队保护他们，还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为他们清扫前路的障碍。

　　冲田实在不明白，他们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一个救他们命，一个保护他们，这究竟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人心，难道就这么不容易被满足吗？

　　……他想起了七郎。

　　印象中，她总是很孤单。

　　不上课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树下看书。就算有时候落叶落了满肩，她都不会动弹一下。队员们很怕她，从来不敢去招惹她，只有他偶尔过去和她说两句话。

　　虽然从她嘴里吐不出几句人话，但她从来没赶过他……只有在涉及到他安危的时候，她才会翻脸（这人绝对有什么口嫌体正直的属性）。

　　但她自己……似乎一直处在危险中。还不许别人插手。

　　虽然以她的情况，别人也插不上手了就是了……光速寄掉估计都是好结局。

　　其实想起她，主要还是忽然觉得她和他们两个的处境很像。

　　七郎虽然救了新选组，但很少有人感激她。大多数人对她或畏惧、或崇拜、或厌恶、或尊敬……但从来没有人感谢她。甚至，在这次七郎给他不死药水之前，他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个发现让冲田有些挫败。

　　也许在对别人的品格指指点点之前，他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

　　青年耸拉着脑袋叹气。

　　进入幻境的时间太长了，他好像有点想念她了……但七郎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找她……他是不是该想想以后找她的借口比较好？

　　回去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直到忽然有人迎面撞上来，他一抬头，发现撞上他的正是濑户弦十一郎的下属之一。

　　冲田毕竟是武士，底盘很稳。被忽然这么一撞，他本人纹丝不动，倒是撞过来的被他整个弹开摔到在地，手里端着的热水也洒了一地。

　　那人摔倒后连忙爬起来，道了一声歉便急匆匆地走掉。冲田一把拽住他，问：“你怎么走这么着急？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濑户大人又头疼了而已。只是……”他眉宇间有着浓浓的担忧：“这次格外严重。”

　　冲田愣了一下。昨晚看他就有些不舒服，一定是今天又强行用占卜导致发病。他立刻表示要帮忙。

　　那人不是很乐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叫小六，他说如果放在平时他们根本不需要麻烦别人帮忙，但昨晚的骚乱让喜子阿姨受了伤，他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濑户弦十一郎。

　　冲田：“没什么，别看我这样，我还挺有看护病人的经验。”
　　虽然是之前自己病重，别人照顾他的时候看到的经验……但这不重要。

　　他们带着热水和衣物回到濑户弦十一郎帐篷，结果发现濑户弦十一郎不在帐篷里好好躺着，而是撑着头坐在外面的篝火旁边。篝火上架着一锅药，那苦中带酸、酸中带涩、涩中带腥，气味一言难尽的药味顺着风吹着过来。光是闻了这么一下，冲田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被熏失灵了。

　　这玩意是药？它真的能治头疼，而不是让头更疼吗有一说一？？

　　小六立刻冲上去拉住他：“濑户大人，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吹了风头更疼！”

　　濑户弦十一郎抬头看了他一眼，虚弱地说：“里面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炉子。”

　　冲田提着一大桶热水，不方便大动作。他把水桶放在篝火旁，这才转过来细看濑户弦十一郎的情况。

　　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濑户弦十一郎一只手撑着额头，紧蹙着眉头。他的脖颈和手臂处裸露出来的皮肤表面鼓动着青筋，而从他的眉心正中间，有一道金色的印记顺着他的脸颊轮廓往下，向着胸膛延伸。

　　这金纹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随着他的呼吸律动。火光印在金纹上，甚至会看到有光线在金纹中流动。神圣，美丽，却也透露着怪异与危险。

　　冲田问：“你头疼是因为这个？这金色的纹路是什么？”

　　濑户弦十一郎：“这倒没有联系，我头疼还是因为偿还禁术的代价。而这金纹……”他低头捋起袖子，在他的手肘关节处，已经有颜色很浅的金纹正在成型。相信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和其他部分一样，变成纯正的金色。

　　他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它在某一日忽然出现在我的眉心，对我倒是没有危害……只是每当我使用一次占卜，它都会向外生长。到了现在……它已经从一个小菱形，生长成了现在树一样的形状。”

　　冲田慢慢皱起眉头。他盯着金纹，说道：“……你的朋友说得没错，你不该再碰占卜。”

　　濑户弦十一郎的眼底倒映着篝火，目光平静：“我知道，但我必须用。你知道我今天带人去了哪里吗？”

　　他往火里添了把柴：“我去找粮食了。本来我们的粮食刚好能够维持整个队伍的最低需求，但是昨晚的一把火……冲田君，物资是你清点的，你应该很清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

　　冲田问：“……那你找到了吗？”

　　濑户弦十一郎：“当然。我可是皇家御用占卜师，国事都让我算，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倒我？”

　　冲田沉默了一会儿，他倚靠在旁边，神色冷漠：“我探路的时候，时常会站在高处回望后方……这支庞大的队伍一条像巨大的黑蛇，盘亘在荒野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一个个寻找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沿途收留难民，你的情况会好许多，而且你可能已经见到你的朋友了。”

　　濑户弦十一郎点头：“毫无疑问。”

　　冲田凝视着他：“……但他们从未感激过你，即使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依然不会满足。因为你不是神明，神明有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们臣服。他们不会，也不敢升起卑劣的想法。而你，柔软善良的你，只会被他们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力量。”
　　“濑户弦十一郎……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你这样牺牲？在你的心里，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

　　濑户弦十一郎：“…………”

　　他看着篝火上的药锅，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他看向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茫然地站在一片废墟中的自己。

　　他的眼框中逐渐聚起雾气。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当面斥责他了，喜子虽然也经常教训他，但她并不具备冲田毒辣的眼光，她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没有看到隐藏在濑户弦十一郎那无私的表象下的私心。

　　濑户弦十一郎说：“因为……心里很空。”

　　冲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