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是吉祥物》雨声入南柯

218、总司篇

　　冲田总司和濑户弦十一郎躺在草料车上。

　　冲田嘴里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

　　运输物资的车队不紧不慢地往前进，难民们跟在后方，彼此互相帮扶，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冲田总司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濑户弦十一郎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他紧蹙着眉心，伸出一只胳膊挡住刺目的阳光。

　　忽然，他感叹了一句：“这种清闲的时候多来点就好了……只是躺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冲田问：“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濑户弦十一郎掀开眼皮，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还行吧。”

　　冲田：“那就是不行的意思。”

　　濑户弦十一郎被哽住：“……‘还行’的意思难道不该是马马虎虎吗？”

　　冲田：“有个朋友对我说，当一个爱逞强的人说‘还行’的时候，那就是快要撑不住了的意思。”

　　濑户弦十一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故作轻松道：“得了吧！我可不是爱逞强的人。”

　　冲田：“以前你的确不是，现在我不知道了。因为你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多的是你要逞强的时候。你需要支撑太多的人，你想要救太多的人，你的身上有着别人无法承担的责任。”

　　濑户弦十一郎的假笑逐渐消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吁出。沉默了一阵，他说：“现在我真心觉得，我以前一定和你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会把你忘了呢？……也是，记忆又不像人，有高低贵贱之分，遗忘是很平等的。”

　　冲田总司：……

　　濑户弦十一郎平静地看着天，说：“很痛啊…一直很痛。脑髓深处……有个地方，像是有根钉子扎在那里。每使用一次占卜，那颗钉子往脑髓更深处钻，像是要刺破意识那样。有时候……痛得令人崩溃。”

　　冲田疑惑：“我记得你以前虽然也消耗大，但也不至于这样。难道说这也是禁术的后遗症？”

　　濑户弦十一郎：“……是的。如果只是抹掉部分记忆，那这个禁术就太温柔、太不具备威慑力了。天道是很公平的，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让你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呢？”

　　冲田总司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七郎。他想起了那个夜晚，想起了那把染血的刀。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一些东西，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等他想去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时，那种有什么要悟出来的感觉又消失了。

　　冲田赶紧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他想要抓住那种感觉。但很可惜，逝去的灵光就像划过天幕的流星，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抓住流星。

　　濑户弦十一郎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也头痛？”

　　冲田连忙摆手：“我没事……我是想说，你既然已经透支了力量，那就该停下了。你已经救了很多人。”

　　濑户弦十一郎：“还不够，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他们饥寒交迫，在绝望中苦苦挣扎，而我有能力带他们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冲田总司：“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两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一个是天高原，因为那是神明的住所。一个是在梦里，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濑户弦十一郎叹道：“可能你是对的……就算是人间乐土，也不可能做到顺所有人的心意。但是他们都可以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冲田总司：“但你不是神，你救不了所有人。神明都尚且不顾这个人间，你一个普通人又能拯救得了多少？”

　　濑户弦十一郎：“多救一个算一个。”

　　冲田总司：“如果你身体壮得能打死一头牛，当然没人阻止你。但你不是。”

　　濑户弦十一郎失望道：“……我以为至少你会理解我的。你也是被我所救的人，甚至这件事才发生在今天早上，在这之前，你和你的同伴是什么处境，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冲田总司：“这是两码事。”

　　濑户弦十一郎：“是一回事。”

　　冲田总司沉默半天，然后：“……啧。”

　　他目光不善地盯着濑户弦十一郎，心想给他一个大逼兜会不会让他头痛加剧。

　　濑户弦十一郎被他盯得发毛，默默离他远了点。

　　冲田总司：“好吧，我的确没有立场劝阻你，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那么，那位北斗大人给你的谏言是什么？我们的话你不听，你敬重的人的话总要听一听吧？”

　　提到北斗，濑户弦十一郎的脊背不自觉地就绷直了。他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老实道：“……他建议我不用占卜。但这是我的立身之本，不可能不用，所以他为我开了能够缓解头痛的药方。”

　　冲田无语。他用尽了洪荒之力才忍住给他一个大逼兜的冲动，不然以这小子的身板，冲田怕自己一会儿得跪在地上求他别死。

　　他跳下草料车，往车队外走。

　　濑户弦十一郎趴在车壁边缘向他招手:“诶，你去哪儿？”

　　冲田将清光剑扛在肩上，回头冷笑着答道：“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乡下武士，除了手里这把剑，也听不懂其他大道理了，没法附和占卜师大人。我看那边有维持秩序的巡逻队，我还是去找适合自己的活计干，就不陪大人聊天了。”

　　说完冲田扭头就走。

　　濑户弦十一郎对自己的倔强很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弱弱道:“呃……好吧。那你去找一个叫松田的人，他会安排你的……”

　　青年没好气地嗤了一声，背对着他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

　　松田是个有些奇怪的人。找到他的时候，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杵着一杆长.枪，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荒野中，仰头看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

　　几声模糊不清的低语，像是顺着风飘过来的烟一样，断断续续：“……我们总是……等……会的……办法……”

　　直到冲田靠得很近了，他才勉强听到一句完整的话，他说：“我们时间很多，一直如此。”

　　然后，松田停止了低语，他转身看向冲田总司。看到他的脸时，冲田有些意外……这是一张非常符合武将身份的脸。刚健英俊，非常有男子气概，加上这健壮挺拔的身材，简直把“硬汉”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这大概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类型吧。

　　但是下一秒，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是生面孔。你是今天新来的？”

　　冲田立刻感受到一股违和感。太割裂了！他的神态和他的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也不是说硬汉不能温柔吧，但这……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违和中还透着一股熟悉感。他有些疑惑，他看着这个人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松田：“原来如此。我想想……你说你颇有武艺，那就把你安排在最外侧的巡逻队吧。那里主要负责开辟道路以及抵御强盗，是个有些危险的地方……你愿意去那里吗？”

　　总司：“乐意之至。”

　　松田满意道：“好，那去吧。”

　　冲田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转身离开。走了一段，他鬼使神差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松田又在对着天空低语。

　　这时，他才想明白这家伙身上最大的违和感来自哪儿。

　　是眼神。这个男人的眼神……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这个男人，长着一双不属于他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给了他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那儿见过。

　　平静、哀愁、温柔……但温柔中又透着一丝冷漠……怎么看都和他刚健的样貌不相称。

　　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就是觉得很怪。

　　接下来一整天冲田过得都还算开心，和他一起的两位巡逻队队员都很健谈，很快冲田连他们家祖籍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们都是被濑户弦十一郎救下的流民，后来被松田组织起来做护卫队。

　　中午大队伍停下修整，几人东扯西扯，冲田就问他们：“你们知道松田大人是什么来头吗？他看起来……”

　　一人接过他的话头：“有点怪是吧？”他露出理解的表情，“你找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一个人看着天，嘴里念念叨叨的？俺当时也是这样。只要没人和他搭话，他就对着天念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另一个人说：“嗐，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说不定是他家里人都死在战争里，他受不了打击，所以脑子糊了呢？……啊呸呸呸！”他惊慌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可不许往外说啊！我这条小命可就在你们身上了！”

　　他兄弟：“懂懂懂！不说了不说了，太吓人了。都怪你冲田，没事提他做什么？”

　　冲田疑惑：“他又不是鬼，你们怕什么？”

　　只见这两人同时露出瑟缩的表情，然后道：“不，他比鬼还可怕。你知道吗，他不是流民，他原本就是濑户大人麾下的武士。后来濑户大人收留我们这些流民后，他就将我们组织成巡逻队。俺说句不好听的，你可以不敬重濑户大人，但一定不能不敬重松田大人。就像……”

　　后半段他不敢再说下去，但冲田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就像天皇与将军！

　　冲田仿佛被雷劈到了一样，手猛地一抖。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定力到底是在最近轮番的打击中锻炼起来了，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还能坐得住。

　　然后他忧虑地捏住水袋，像灌酒那样猛地灌了一大口。他看向后方浩浩荡荡的队伍，许多巡逻队穿梭在队伍中，维护着这个还在不断壮大的难民队伍的秩序。但秩序之下，他看到了潜藏的动乱。

　　的确，以现在巡逻队的规模，足以对其他国家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他很了解濑户弦十一郎，知道他不是当枭雄的料，但松田……

　　他脑子里有个巨大的声音不断地问：是他吗？是松田吗？松田就是那个改变濑户弦十一郎的契机吗！

　　这时，冲田总司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无力感。他看向天空，这幻象构筑的天空。他仿佛能感受到幻境的主人的目光从天空投注下来。

　　无论他多么无法接受，无论他多么想救濑户弦十一郎……这里终究不是真正的过去，它只是再现了那段历史。他无法改变它，他只能顺应它。这也就代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濑户弦十一郎一点一点变成未来那个令人憎恶的人。

　　深夜，大地之上静悄悄一片。远方的营地里没有人声，大家赶了一天路，都在休息。冲田一行人站在山丘上，远远地看着营地，等待接班的人过来。

　　接班时间到，冲田和接班人员点头示意，然后和自己的新伙伴们往回走。大家忙了一天，都有些疲惫了，也没人有心思说话，只想回营地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忽然，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冲田突然看到营地某处亮起了一团火光。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紧密的锣鼓声穿过遥远的距离，传到他的耳朵里。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拔脚就往营地里赶。

　　其中一人嘴里骂骂咧咧：“妈的，又来！这些狗东西能不能消停点！有人肯收留你给你吃的带你去吠陀国就给俺跪下来感恩戴德啊！”

　　另一人：“谁说不是呢！”

　　又？

　　冲田：“什么情况？不是失火吗？”

　　“失火个鬼！咱们中间又出叛徒了！”

　　“这个月第三起了！”

　　冲田：“……”

　　意料之外，但又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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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总司根本没有资格说濑户弦十一郎（指）
他自己就是个过分认真和过分善良的人，这本来就是一段虚假的友情，他自己也知道，可他就是认真了。
这个松田啊……他是个重要又不重要的人。说重要吧，他可能和百名取同级别。但说他不重要吧，他又的确不重要，至少对于主线而言，他没有目前文中出现过的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人重要。他的身上有一个大秘密，但不到决战篇，这个秘密不会被文中的任何人发现。
但我会把他的秘密分别拆在总司视角和百名取视角中，也算是为决战篇做铺垫吧，或许眼睛尖的小伙伴可以一眼发现